第8章 第八章虚伪之人

从谢虑远那里回来后，这个月就结束了。

人在高处不胜寒，如谢虑远所说，晏传义当上销售组长的第一个整月，就创造了远醇坊建坊二十六年来的奇迹。这就大大提高了谢虑远和甲方们对他的期待值，看来以后是要更加努力地卖酒，才能不负众望。还有哦，职场上一直都是枪打出头鸟，来到古代也不例外。晏传义很明显的感受到，另外五个组长已经开始和他不对付了，并且形成了一个将他隔绝在外的小团体。

身上背负着太高期待值的日子，并不好过。

新月份的第一天没有收到任何订单消息，就足以让晏传义感到压力山大，哪怕另外五个组也没有拿到订单。

二号，晏传义在深夜收到一封飞鸽传书，来信人是个游商，说将在二十号来远醇坊购买八十坛酒。

虽然游商的话，向来都没有酒店掌柜的话靠谱，这个群体经常让远醇坊的打工人白白准备这么多酒，最后却不来买，害得他们失去不少机会，但有订单总比没有好。

三号，谢虑远一身盛装，带着自己的那名亲信，要求晏传义陪他们一起去城里，参加步家老太太的七十大寿。

林晚殊一开始就说了，那坛火露酒，是她买给步择凡家中的长辈祝寿用的。

根据网文吐槽博主凌云杰那期视频的内容，原文男主步择凡跟自己亲爹娘的关系很差，跟叔叔婶婶关系却极好。他的叔叔，也就是远醇坊另一位创始人步经涵，兼谢虑远多年的好兄弟，所以大当家谢虑远怎么都会看在和他的那层关系，出席这场寿宴的。

晏传义心想，如果他也跟着去了，那岂不是就会遇上原文男主步择凡？运气再不好一点，还会遇到女主息如梦，那个出场自带腥风血雨的女人。

说实话，晏传义现在都已经认识林晚殊了，可不想再认识他们俩。毕竟这书里的主角，多认识一个，就多一分人身危险。

因此步家老太太的寿宴，他不是很想去。

“传义啊，你光在山上管账，等着顾客来找你，这样是没有主动权的，久而久之也难以保持上个月那么好的成绩。你要像你的那几个师兄那样，多陪着他们去山下边看看，多认识一些在固定地点开酒楼的掌柜、走南闯北的游商，发展成远醇坊的熟客。”谢虑远教育他说。

“我，我会的。”晏传义弱弱地应答，说着还往后退了几步，“但下山是要做准备的。步家这种大户人家，我以前从没去过，我这回真是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做，去了会给大当家和远醇坊丢脸的……”

这句话说到最后，晏传义已经快要扒到门框了。

“步大人和远醇坊的关系极好，不会有太多苛求的！”谢虑远一个温和而不失威严的目光打过来，晏传义扒着门的手终于是放下了，“步大人跟远醇坊的交情自然不用说，你就算是犯一些错，也没太大关系的。你就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见见世面吧。”

社畜的基因告诉晏传义，这样子一直拒绝没有提出什么无理要求的老板，是不大好的。

而且还是这么英俊儒雅的老板，怎么能一直拒绝人家呢？晏传义最终还是去了，大不了他到时候一句不理林晚殊。

——

步家老太太七十岁寿辰这一天，本就豪华气派的步家府邸，在一番十分用心的布置装点之下，变得更加美轮美奂。

晏传义在与谢虑远一起来到的时候，心灵手巧的步家仆从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个美丽舒适的舞台及来宾席，还有一位长相亲切的中年大叔，看样子是步家的管家，带着身后的一排英俊靓丽的家丁丫鬟，在热情有礼地迎接每一位宾客。

“择凡，你知道你的座位在哪儿吗？你看，就是那个在老夫人座位身旁从左数的第五个座位，那里除了你的主位，还有两张次席，你可以让你最亲信的家丁或丫鬟坐，如果多了就吩咐我们撤掉一个，少了就让我们加。”

晏传义看到，那位大叔在宾客稍微少了一些的时候，专门找到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带着几分顾虑与他仔细地介绍入座规则。

那俊美男子十分仔细地，扫了一眼尚未有落座宾客的一排排席位，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疑惑问大叔：“丁伯，那左数第四个，应该就是大哥的座位吧？他的那张桌子，为何会有两个主位？”

“是的择凡，大少爷两年前就和少夫人成婚了，当然会有两个主位。你尚未婚配，也没有互相见过彼此双亲的对象，就等于还是独身，就没有第二个主位了……”话说到后面，大叔脸上的礼貌微笑也略显僵硬了。

“那赶紧趁现在人少，做事方便，你们去给我的桌子边加个主位，现在就去加！”

俊美男子语气十分严肃关切，仿佛在说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让大叔很是疑惑：“择凡，你加个主位做什么？你和谁家的姑娘，已经见过彼此双亲了吗……”

“如梦啊！她不是和我们老早就有婚约了吗？今天祖母的七十岁大寿，她一早就开始梳妆打扮了，还精心准备了一份厚礼，我马上就会和如梦一起过来。你们赶紧去加个座位！”

这番对话，让晏传义很确定，这名怎么都要管家大叔给自己的桌子边加一个主位的男子，就是《如梦凤凰台》的男主角步择凡。

他站在长亭桥的纵列，步择凡站在横列，在这么一段不是很远的距离看着步择凡，晏传义还是能看得比较清楚。

步择凡剑眉星目，鼻梁丰挺，丹唇皓齿，身材高大健硕，一身蓝白相衬的衣裳显得他皮肤白皙有光泽，用一顶珠玉之冠束起的一头青丝乌黑油亮。

虽然晏传义现在的发量与发质也不错，但曾被脱发恐惧所支配的他，一看到这种有着一头优质头发的人，还是会习惯性地产生羡慕之情。

这个步择凡有着一种可以艳压一众小帅哥的帅气，用网络流行语形容的话，那就是“浓颜”。连晏传义也不得不承认，他那一对英气明亮、颇有攻击性的眉眼和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确实会让他看起来要比圆脸圆眼睛的晏传义更有男人味。

林晚殊这种还没见过太多男人的青春期少女，会喜欢上一个这种颜值的男人，也是非常可以理解的。

别说林晚殊了，晏传义和他的兄弟们，谁又没有用过步择凡这种类型的男人当微信头像呢。

哼，如果他能穿越回去，或者他的手机能穿越过来，晏传义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微信头像，从那个像步择凡的英俊男人，换成咆哮的熊猫头。

“可是——择凡，大夫人吩咐过我们了，息家那个丫头，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我们步家的媳妇了。所以啊，你想为她加个主座，大夫人是绝对不允许我们这么做的。你若为了别的，身份配得上你的姑娘，倒是可以考虑。”管家大叔语气弱弱的。

“对了，一会儿林晚殊会坐在哪儿？”

步择凡似乎知道为难管家为自己添加一个主位没有意义了，便语气恶狠狠地问起另外一个他很关注的问题。

“林，林姑娘是我们的贵客，会，会坐在老夫人对面的那个，和她同等尊贵的位置上……”管家有些支吾地，目光也弱弱地挪到了那个林晚殊的座位上。

步择凡顺着管家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个座位，气得说不出话，甩了甩衣袖走了。

宴会开始后，晏传义随着大当家谢虑远，坐到了步家老妇人左边第六个座位，谢虑远坐主位，他与另一个管账兄弟坐在相应的次席。

或许是冤家路窄，晏传义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坐得离步择凡这么近。

在这个位置，晏传义还是能远远地看到为了今天而精心打扮一番的林晚殊——她一袭桔红色的衣裙，在这个宁谧的夜晚，像一缕明亮而不刺眼，温暖而不炎热的阳光，和上一回见她时相比，显得更加端庄大方，明艳动人。

但不管风格怎么变，晏传义都感觉她很像自己爱了一整个青春的陶薰。

这场宴会，晏传义没有很认真地在意什么细节，从杯中的琼浆到盘中的珍馐，都被他一一忽视，从头到尾只顾着欣赏远方的林晚殊。

直到，距离他不远的步择凡那一桌，出现了一些他不得不关注一下的动静。

“如梦，你戴这个簪子很好看，就不要摘了……”

在步择凡的桌子边，他坐在主位，一位娇俏可人，桃花玉面的美丽女子坐在他右边的次席上，她正在小心翼翼地卸下头上的花簪朱钗。

晏传义仔细一看，这位女子的膝盖裙面上，已经有放满了各类精致小巧的饰物。

“不行。我现在的身份，根本就不能这么珠光宝气地出席你祖母的寿宴，我如果太惹眼，一会儿你爹娘又找到了挑剔我的点儿……”女子一边说，一边忍着痛苦，将一条长长的花簪卸了下来。

“如梦，对不起啊，我没能帮你争取到主位，害你白白这么用心地打扮一番……”

果不其然，这位乍一看是艳若桃李，姿胜杨柳的妙龄佳人，仔细一看却有几分暗流涌动般的威慑力的女子，就是这本《如梦凤凰台》的女主角，兼浓颜帅哥步择凡心尖上的人息如梦。

只有面对息如梦的时候，步择凡的语气才会温柔起来，与他锐利有神的目光形成一种令人心醉的反差。如果是深爱他的女子，例如说林晚殊，一定会十分渴望步择凡那看似锐利实则温柔的目光，能够投向自己吧？

“你不用在乎我爹娘的看法，他们真的非常嫌贫爱富，就是对你怎么都有偏见。而那些家世显赫的女子，在他们眼中就是什么都好。”

可是一说起阻止自己与息如梦相爱的父母，步择凡就不再温柔了，还恶狠狠地瞟了远方的林晚殊一眼。

“例如林晚殊，她这次花重金从远醇坊购得他们的镇坊之宝火露酒来祝寿，依我看来，这不仅浪费又显摆，而且完全不考虑我父亲与叔伯的感受——我父亲叔伯这些亲儿子，都买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一个和我们步家关系不大的人，却偏要买火露酒给我祖母，不就是让我父亲他们难堪吗？可是到了我爹娘嘴里，这倒成了懂事了……”

晏传义听了，真是不得不感叹——真是讨厌的人做什么都不对啊。

他一时竟有点生气，还有点不服。

“择凡，你不必那么说养育你的爹娘。”息如梦轻轻抚了抚自己有些发痛的头皮，温柔地看着步择凡，“为人父母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个优秀的媳妇呢？这不过都是因为我不够卓越，才会让你爹娘有那么多可挑剔的地方。

“不过择凡，我现在不完全是翻不了身，我给娘娘们做事，干得好也能得个一官半职，加上陛下马上就会为鼓励女子，而设置一些女官，我肯定会把握这个机会翻身。到时候虽然不能比林晚殊更高贵，但肯定也能配得上你了……”

经过这原男女主一提醒，晏传义回忆起了当时那个叫凌云杰的网文博主，确实说过“女官”是《如梦凤凰台》里的一个重要情节。

很好，如果林晚殊这个月还来找他买酒，晏传义就顺便劝她关注一下女官选拔考试，希望她能趁着大好年华，去好好学着当一个女官，而不是掺和步择凡和息如梦这对血腥鸳鸯的感情。

“咱们的女主息如梦，因为在出人头地和得到男主的过程中，受到了太多欺辱，她最后干脆黑化了，让所有欺负过自己、恶心过自己的人都领盒饭了。”

晏传义的耳边，忽然就响起了博主凌云杰的原话，这让他觉得女主息如梦，比女二林晚殊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