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付诸实践

弄檀金街，皎绫坊的铺子。

林晚殊今日穿了一身袖口比较窄小、裙摆也几乎是垂直没有延伸的衣裳，这样的款式简约舒适，便于行动。

她手里端着几个整齐叠成一条直线的纸盒，盒身与盖子的交接处沾着金黄色油渍，想来里面一定是什么美味的小食。

“素娴，传义兄哪去了？这可马上就要天黑了，他到底是在忙些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走进店门之后，林晚殊来不及放下手里的几盒食物，还没见到素娴到底在哪儿，就向她大厅晏传义的去向。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今日起床之后就没有见到林晚殊的素娴，这个时候也很想她，就轻轻提着裙摆，快乐地从檀木楼梯上奔向她。

“你还给我们带好吃的了？你真好，我最爱吃这个炸货了。”

素娴一靠近林晚殊，馋虫就全被勾起来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还没有打开的盒子，感动的泪水快要从嘴巴流出来。

“小姐，我也不知道晏传义去哪了，他这么勤奋，肯定不是给签了大订单的客人送货去了，”素娴就懒得关照晏传义，她只为纸盒里的炸串心动，回答林晚殊时的语气，也显得很漫不经心。“就是去发掘新客人了。”

“他也太勤奋了，弄得我只给他这么些工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工钱的大头，都是谢当家在给，加在一起其实挺多的。”素娴一边说一边吃，一句话的功夫，手里已经有了一小把光秃秃的木棍，时不时地发出咬碎炸得酥酥脆脆的年糕的声音，“对了小姐，咱们这里离驿站也不远啊，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呢？”

说到这个，林晚殊竟略显沧桑地长叹了一口：“唉，别提了。”

素娴眼波款款流动，专注地看着林晚殊，尝试激发她的表达欲。

“择凡哥哥的官职是他自己选择的，去北疆也是他自己向陛下提议的，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上级在逼迫他，也没有哪个同级在挤兑他。但在最疼爱他的两个女人看来，也就是他的母亲与婶娘——择凡哥哥就是在朝廷上被人欺负了，才被派到北疆那鬼地方，每天都有着殉职的风险。

“不管我怎么说去北疆任职是择凡哥哥自己的选择，伯母和婶娘都不肯信，一直请求我去找爹爹那个如今在兵部负责部署武将的学生，让他给择凡哥哥换个官职。可是，别说这个学生如今已经和爹爹有了隔阂，就算他真的同意给择凡哥哥换官职，只要择凡哥哥自己不肯走，他一个兵部文官也没辙啊！”

这般为难的事情，林晚殊光是描述，就能感到一股足以让自己倒下的疲惫。

“可是小姐，咱们和伯母婶娘的关系也很好，她们自己和步公子有些意见不合的地方，我们要是插手去管的话，最后估计是谁都讨好不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呀？”

“既然她们这般强烈请求，我便总归还是要在爹爹面前说一说这个事情的，”林晚殊耸耸肩，“但是不管爹爹是如何拒绝我的，我最后都会告诉伯母和婶娘——我只要一在爹面前提这个事，话都还没说完一句，他就会立刻暴跳如雷，说这事绝对不可能，宰相应立作百官之典范，决不能带头搞裙带关系。”

听林晚殊说前半段，素娴自己也感觉到了疲惫，但等她说到了后半段，素娴的目光又瞬间亮了起来。

“小姐，这事儿你干得妙啊！”素娴终于舍得放下了她的炸串，“你这样干，林宰相、伯母婶娘和择凡哥哥，咱们就一个都得罪不到了！”

“哈哈，”林晚殊淡淡一笑，“连续几次给她们这种答复，伯母和婶娘现在也应该差不多要死心了，所以她们就只想着只要才能让择凡哥哥在北疆的日子好过一些了。我就说我还认得在北疆军营里管理军备的小吏，他们会比驿站和镖局都更快地，把我们要送给择凡哥哥的东西送到他手里。婶娘一听说这个啊，连夜给他做了好几陶罐的卤味，哎哟那一路上散出来的香味哦，可真是把我馋疯了呢。”

姐妹俩话说到这里，不禁会心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小姐，那我们等婶娘闲下来的时候，再去她府上吃个过瘾！”

“对，我们今天就先吃炸串！”

林晚殊把原来叠起来的盒子，一个个平放在堆了不少其他东西的柜台上，把所有盖子都给打开，让香味弥漫开来。

这个时候，晏传义也从外边回来了，带着未翊教给他的那些理论知识，并且已经开始了实践。

他看到柜台上紧紧挤在一起的炸串，顿时庆幸起了自己回来的时候，没有也买炸串以及同样油多盐多的食物，而是外表晶莹剔透，裹着颜色鲜艳的流动果酱，外面还包着一层洁白细腻糖粉的流心糖膏。

未翊师兄在风月之地摸爬滚打多年，不仅极为懂得如何撩动女人们的心，也早就有了能做到和素颜毫无差别的化妆技术，除此之外，他还时不时会动手做一些集市上不卖的小点心，让客人们感受到他独一无二的心意。

晏传义从他那里回来的时候，他还想在晏传义的脸上画一个清新自然的伪素颜妆，但晏传义想想还是拒绝了。毕竟再能以假乱真的素颜妆，也骗不过林晚殊和素娴的眼睛，而且他突然化妆，更会让林晚殊，不，其实是素娴，觉得他动机不纯。

所以晏传义就从未翊那里拿了点他刚做好的爆浆软糖，样子精致好看，味道层次丰富，可不比画着伪素颜妆的男人更吸引姑娘？

晏传义快要到柜台的时候，看隔壁华锦阁的伙计还在盯着她们的铺子看，就跟他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儿，先没有进去，便也没有让林晚殊和素娴发现。

“我今天和伯母婶娘去找负责管理军营物资的小吏，托他们把东西送到择凡哥哥手里，那群小伙子倒也都爽快，我们一说他们就答应了。”

“肯定是看你们都是贵妇千金！不敢不答应……”

“不是，是驻守北疆的将士须头悬刀剑之上，他们的家人会十分牵挂，所以不管是谁托这些小吏给驻守北疆的将士送东西，小吏都会立刻答应。因为家人送来的东西，才最能让北疆的将士士气大涨。”

跟林晚殊的格局一比，素娴的想法甚至显得有些卑劣，她颇有些惭愧地笑了笑：“哈哈哈，既然那些小吏一下就答应了，那为何小姐今日还是回来得这么晚呢？”

“把东西都交给小吏后，我还邀伯母与婶娘去了茶坊，在里面聊了不少东西，聊得人家茶坊都换了好几茬客人。毕竟择凡哥哥在北疆任职，说不定哪一天，就让伯母和婶娘收到他殉职的消息呢……虽然我心里也知道这个，但在和她们畅聊之时，还是要不停地说这是不可能的，以后肯定是带着一件件耀眼的军功回来……”

“唔，看来伯母和婶娘真的很担心步公子啊。”

素娴收住笑容，放慢了吃炸串的速度。

“传义兄，你回来了？快吃点东西吧，最近坊里又多招了些姐妹，你真的不必让自己这般疲惫。”

转头看到在门口站着的晏传义，林晚殊将一盒满满的炸串递给他。

“听说你还要负责远醇坊卖酒的那些事情，以后在皎绫坊，进货、出售、管账，你管一个就行了。不用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会把自己累垮的。”

面对林晚殊突如其来但又好像很符合她个性的关心，晏传义赶紧想到刚才未翊教他的诀窍——不要受宠若惊，不要受宠若惊，千万不要受宠若惊。而是要平静处之……

所以他用似含情的眼神，回复林晚殊温柔的目光，而是仔细盯着她送来的那一盒炸串，每一串上面都裹满了胡椒粉、孜然和浓浓的豆酱。

“哎呀，你这放的辣椒也太多了，一看就是重口味，不如先吃两颗糖解一下辣吧。”

这会儿林晚殊双手端着放炸串的盒子，根本腾不出手来接他的糖膏，她本以为他会自己将糖衣小心翼翼撕开，然后把糖膏送到她嘴边，这样她张嘴就行了。

可是晏传义竟然拿着糖膏在她嘴前晃了一个来回之后，把她手里的一大盒炸串接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糖膏放在了她刚空出来的手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