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雷余光一扫，突然发现秦妍已经夹起一片松茸正往口中放。

“妍！等一下——”

青疑惑的转头，正好看到秦妍筷子上剩下的半片，上面还有个咬口很整齐的弯月牙。

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秦妍眨眨眼睛，把剩下一半递给球宝，接着向下一片伸手，“你们怎么了？等什么啊？”

雷眼眶缓缓瞪大，看着秦妍仿佛慢动作似的咀嚼，吞咽，直到喉头滚动一下。

“你，你吃了？”

秦妍把松茸放到面前看了看，突然产生了一丝奇怪的猜测，小心翼翼道：“刚才我吃的那片，不会是有虫子吧？”

只有这种可能性了，要不然等什么啊，不过也不对啊，她不至于眼瞎到那种程度。

两面仔细看了看这一片，嗯，没事，油亮油亮的，边缘还有微焦的卷曲，外酥里嫩，正是火候最好的状态。

雷默默地摇了摇头，和青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秦妍莫名其妙的一皱眉头，刚才那一口因为雷的惊呼，她都没仔细品尝，第二口吃下去这才尝到了松茸特有的奇妙口感。

弹牙又脆爽，很像鲍鱼的哏啾口感，却带着大自然的植物芬芳，被微微的奶香味一中和，好像还能品出一丝微甜。

最神奇的是一口咽下去张嘴空吸一口气，竟然还能品到微微的花香和药香，让这道山野的美味平添一丝华丽，这味道太奇妙了。

都说杏鲍菇是松茸的平替，但就秦妍这口来看，说平替有点委屈松茸了，能替代的只是口感，那丝独有的味道却是任何食物都难以替代的。

秦妍借着解腻的借口几口就吃掉了一多半香煎松茸，球宝不太喜欢这个口感，吃了一片就专注等肉了。

雷和青见状，眼疾手快的一人抢了一片下来，青还记着祭司大人的嘱咐，找了片干净的叶子，也夹了一片放了上去，石板上算是空了。

秦妍胃口小，一串烤肉加上一些松茸就让她半饱了，也不在意雷和青的举动。

汤锅离火还得凉一下才能吃，干脆趁这个功夫把剩下的肉串全烤了。

一共十五串，球宝和雷每人五串，青自己吃了三串，在得知秦妍并不打算再吃肉之后，留了一串给禹，最后一串照样放在树叶上。

秦妍趁着他们吃肉串的功夫已经找了个竹碗把草菇汤盛了出来，清蒸的树叶包也转移到石板上晾凉。

细藤蔓被小心翼翼的解开，巨大的树叶缓缓展开，一股压抑许久的浓香瞬间弥散开来。

周围的人瞬间就欲哭无泪了，砸吧了一下带着点腥味和苦味的嘴巴，无言叹气。

离得近的迫不及待的伸着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只见绿色的树叶里包裹着被水雾笼罩的食物，第一层是看着就很嫩滑的肉条，那一股水嫩劲不是炖肉的感觉，而是肉中的汁水完全裹不住了才迫不得已被逼出来，光看着就知道一口吃进去一定满□□汁。

肉的下面是被撕成条的蘑菇，已经完全被肉汁浸透了，光是看着就知道一定很美味。

实际上吃起来也确实如此，秦妍并没有先动上面的肉，而是夹起一条颤巍巍滴着汁水的松菇，肉汁已经顺着纹理完全浸润其中，不仅带入了肉的香味还将淡淡的咸味也注入了进去。

嗯……香啊！

第二口才是肉，果然如她猜测的一般，用树叶包裹起来蒸熟的肉完全把水分锁了起来一点没流失，肌理分明却一点也不柴，即使没有裹粉依然水嫩嫩滑溜溜的，一□□汁，那叫一个香啊。

第三口是一块蘑菇加一块肉，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青和雷原本是抱着舍生忘死的精神准备抢先尝一下蘑菇能不能吃的，不求美味，只求能吃就行了。

可现在呢，两人已经被这香味和秦妍夸张的沉浸式品尝美食的样子给弄得抓心挠肝了，唯有一口下肚才能解了那丝痒意。

夫妻俩对视一眼，同时伸出筷子从秦妍眼皮子底下抢了一条蘑菇闭着眼睛塞入口中。

可没想到一入口那感觉就让两人惊呆了。

不约而同的睁开眼睛，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反应。

这哪是蘑菇啊，这是肉！

甚至比肉还嫩，比肉还香！

又是一筷子对准了肉，完全是不输给蘑菇的口感，这又是他们从未吃过的味道！

肉他们已经吃惯了，炖的肉虽然香，但肉丝却很柴，烤的就更不用说了，在缺乏刀具的情况下很多时候大家都选择整块烤，块大不易熟，经常是熟一层吃一层，里面接着烤。

那个味道就更不用提了。

原本以为之前在秦妍那里吃过一次烤肉已经见识到她的手艺了，却没想到还有更惊艳的。

烤串、树叶包着的蘑菇和肉……等等！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先前被夹出来单独放的两片香煎松茸。

等不及用筷子，下意识的伸手捏起来就往嘴里塞。

只有一片，这次两人没有再急匆匆的咽下去，而是放缓了速度细嚼慢咽了起来。

旁人看着他们享受的眯起眼睛的样子奇怪的直咧嘴，不就是地里长的吗，什么味道能让他们露出这么夸张的表情。

几个跟秦妍一起捡蘑菇的亚兽人见状也顾不得失礼，凑过来含蓄的提出想尝一尝她做的蘑菇。

秦妍也不吝啬，蒸的树叶包不多，蘑菇汤却管够，让他们自己拿着容器过来，每人都盛了很多，里面起码有三分之一都是切成片的草菇。

青见锅里面越来越少，连忙让雷回去拿碗，他们俩再加上给祭司大人的，紧赶慢赶的才抢下来三碗。

一顿饭，三菜一汤，两荤两素，在秦妍眼中只能算是家常，却是青和雷这辈子都没吃过的丰盛，甚至将东西送到祭司大人那里返回之后胸腔里依然是充盈满腔的满足感。

今天一晚除了秦妍所有吃过蘑菇的人都准备睁着眼睛等待天亮，直到再也撑不住为止才陷入香甜的梦乡，梦里有吃不完的食物，满地都是，只要愿意弯下腰去捡，就饿不死人……

一宿过去，秦妍在嘈杂中苏醒，昨晚她同样熬夜了，只不过是跟奶奶聊了一晚上自己这些年的近况。

不知道是不是秦怀志跟奶奶说了什么，老太太对秦妍的态度半点不变，甚至更加呵护心疼，却只字不提自己大儿子的情况。

这让秦妍松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忐忑，就这样，在不着边际的揣测中，她失眠了。

青激动的声音由远及近，甚至都有些破音了，“妍！妍！没事！大家都没事！”

自从今天第一位吃了蘑菇却正常苏醒没有任何异样的人开始，整个黑山族群都闹起了轩然大·波。

仿佛过丰收节似的，大家一早上就围在山洞前面的空地上欢呼着跳跃着庆祝着，似乎都已经在梦中看到不久后的未来大家都能平安度过雪季的一幕了。

秦妍匆忙收拾了一下自己，冲出山洞正好与青撞了个满怀。

青也不放开她，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她转了好几圈，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好几个同样吃了蘑菇的亚兽人从洞外冲了进来。

“太好了！妍！咱们去采蘑菇吧！”光兴冲冲的奔了进来，劲头满满的。

几人簇拥着秦妍来到山洞前的空地上，迎接他们的所有人，不管老少雌雄，大家都带着最灿烂的笑容和感激，几个雌性上来将她高高的举起。

“呃？哈哈，你们干嘛？谁摸到我痒痒肉了！别碰我腰，好痒！”秦妍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哈哈！你是我们的大英雄！黑山族群的大功臣！”

就这样大家簇拥着功臣一样簇拥着她，将秦妍高高的抛起，落下，再抛起，再落下……

山坡最高处，正对着平地的山洞边，崖带着同样的笑容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中晶莹闪过。

亚虽然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只是耷拉着肩膀站在一旁幽幽的叹了一声。

最底层山洞，球宝艰难的举着手机，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的将这一幕录了下来发到群里。

他知道妍妍最担心的秦继业和苏秀珍忧心她在这边会有危险，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这个视频为证，想必他们一定会放心不少。

录像的最后几秒，“嘤嘤！”有我在，我保护她。

秦继业和苏秀珍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两人奇怪的打开，怎么这个时间会有消息发过来？

一看却是个视频。

视频的开始就是不远处嘈杂的欢呼声，仔细听，大家喊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妍！妍！妍……”

二老瞪大了眼睛，连忙将这个视频保存收藏了下来。

视频末尾两声坚定有力的“嘤嘤”声响起，二老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平缓了下来，虽然身处不同空间，夫妻俩却默契的同时安了心，心道：希望球宝能早点化成人形。

……

“什么，你说今天不能采蘑菇了！”光惊讶，“为什么，昨天时间有限，林子那么大，我们有好多都没采呢。”

其他亚兽人也围坐一团，面上满是焦急，蘑菇对他们而言就是弯腰一捡的事，太过于简单了，以至于此时想来都觉得浪费食物暴殄天物。

两个字，后悔！三个字，很后悔！四个字，特别后悔！

后悔昨天为什么迟疑了，犹豫了，没跟着多捡点！去时的路上明明有很多的！现在去捡肯定还在那呢。

秦妍抬手安抚了一下大家焦虑的心情。

“不是我不想带你们去捡，而是蘑菇的寿命很短，只有在雨后第一天才是最好的状态，很多时候到了第二天伞盖就开过了，成熟太过容易腐烂，不如留着它们散播孢子等下一次下雨就会有更多的蘑菇了。”

要说在座对蘑菇最了解的那自然属秦妍为最，大家一听再回忆往常下雨之后森林里的状态。

有几个人也回忆了起来，确实每次下雨后第二天蘑菇是最多的时候，之后就会慢慢变少了。

“什么时候还会下雨啊。”芽低落的冒出这么一句，阐释了大家的心声。

青释然一笑，“没想到我们还会有期待下雨的一天。”

往常对他们而言下雨意味着挨饿，因为不能出去采集，也无法狩猎。

不过秦妍也有想法，“不如我们去捕鱼吧。”

亚兽人面面相觑，一人道：“听说兽人们是准备去捕鱼的，我们……也能捕鱼？”

河里的水很凉，也很湍急，只有像熊兽人和虎兽人这类体重庞大的才能去水中捕鱼。

秦妍见他们从来没想过去捕鱼，甚至有些人还没做就否定了自己，心情突然有些沉闷。

青听说过她以前的生活，开口道：“你以前也是自己捕鱼的吗？是怎么做的？”

秦妍见她开口，便将自己的方法解释了一下，“我有筐，还有两个竹桶，我们可以用藤蔓拴着把桶甩到鱼最多的位置，现在这个时节不用什么技术就能捕到鱼。”

其余人互相对望几眼，也从大家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

昨天大家众人合力摘到了平时根本不敢想的香蕉，说不定捕鱼也可以。

几名雄性亚兽人往常在兽人们决定去捕鱼的时候都是要跟过去负责岸上整理的活，此时听到亚兽人也能捕鱼，纷纷决定要留在亚兽人的队伍里一起行动。

这里人都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说话的功夫，兽人那边也已经要开始集结了，来了一个人叫平时合作惯了的几个雄性亚兽人过去。

“云，木，言……今天捕鱼！”

云的母亲是穿山甲兽人，他是亚兽人，也带着几分穿山甲内向温柔的性情，平时多是听从领队的安排，可今日他却想跟着亚兽人一起。

青冲着那边摆摆手，“今天我们也去捕鱼，云他们不跟着你们了！”

羽挑挑眉，“你们也去捕鱼？哈哈！别开玩笑了，不要以为捕鱼真的一点都不危险，你们这细胳膊细腿，跟你们说掉水里影子都没了。”

光一听羽这臭小子敢小瞧他们，横眉倒竖，“就你不是细胳膊细腿！你们出二十人，我们也出二十人，比比看谁捕的鱼多！”

放狠话放的挺快，说完就看向秦妍和青，得到秦妍确认的点头后，转头“哼”了一声，更有底气了。

羽一听光拿自己的兽形嘲笑他，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和羞恼，“赌就赌！赌什么？”

赌什么？光愣住了，这她不会了，求救的看向在她眼中最有智慧的青和妍。

后者头碰头的小声嘀咕两句，又把其他亚兽人聚了过来。

兽人们一点也不怕输，任由他们商讨，只有球宝和雷知道内情，忍不住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他们一眼。

算了，毁灭吧。

按照球宝对妍妍的了解，赌约绝对是个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内容。

果然，没一会光就带着满眼的看好戏站了出来，“就赌如果我们赢了，你们兽人给我们当一天助手，我们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兽人们面面相觑，赤开口，“我们还要狩猎，当你们一天助手万一得不到足够的食物，大家吃什么？”

秦妍笑的云淡风轻，笃定的道：“放心，绝对不会让族人饿肚子的，这个我担保！”

既然秦妍都开口了，这个赌约就算是定下来了，不过亚兽人们也不占他们兽人的便宜，提出如果他们输了，下次就把属于他们的那份香蕉给兽人。

其他人还没反应，几个熊兽人乐了，“这个好！赌了！”

雷和几名有配偶的兽人忍不住白眼飞上天，心里暗道，傻瓜，怪不得找不到配偶。

既然这么定下来了，大家就干脆一起出发，临走之前青安排了几个人负责翻晒蘑菇和木耳，都是平时做事仔细注意卫生，却因为年纪大了没有办法参与采集和狩猎的老人。

几位老人都很高兴，黑山族群就是这样，出一份力就多一份食物，平时不充足的时候他们仅能得到少量的食物不至饿死，这次做好了，一定能分到更多的食物。

其他人没有分到工作的也不灰心，因为老人在族里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他们要负责照看幼崽，自然也会得到那份报酬。

兽人和亚兽人这边因为要一起行动，有家人的和关系好的兽人就直接把人带上。

秦妍留意到木和芽坐在一名雌□□兽人背上，言则低着头趴在飞禽兽人风的后背。

落单的就干脆雄性载雄性，雌性载雌性，或者干脆一个上面载着两位。

而她自己则熟练地趴在球宝的后背上蹭了蹭。

“嘤~”球宝眷恋的哼唧一声。

如果说加入黑山族群有什么不好的话，没法和球宝一起行动应该也算一点。

今天之所以有这场赌约，若说秦妍一点私心没有，也不是，她还是想找个由头过去看一看球宝跟黑山的兽人们相处的怎么样。

今天负责留守的兽人羡慕的看着大家远去，将栅栏关上的时候习惯性的向山壁上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瞧见祭司大人的身影站在那里远眺。

崖带着笑意目送大家离去，心中难免遗憾，如果自己年轻几十岁，说不定还能跟着一起去捕鱼呢。

“呵呵，年轻真好。”在川和亚的帮助下转身返回洞里，“有机会你们也要跟去看一看，看看你们未来要守护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做祭司不能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这句话你们要记住。”

“是。”亚和川虽然点头应了下来，心头却不免有些忐忑，他们从小就被崖大人收在身边教导怎么成为一名优秀的祭司，现在叫他们去参与族里的工作，真是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亚则想得更多，是不是崖大人已经决定要谁做接班人了，决定用这种办法让淘汰者回到族里。

那个淘汰者到底是谁，是她，还是川，亦或者他们二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