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学霸的自我修养（1）

谈斯维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了约莫三秒钟，手指摸索着摸到电源，咔擦拔掉插头。

电脑屏幕足足亮了一秒，才蓦地昏暗下来。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让人看清楚电脑上的内容。短发少女挑眉，很确定地说：“你在打游戏。”

她轻轻嗤了一声：“我又不会告诉他们。”

言下之意：你干嘛这个反应？

谈斯维也不能理解。

不过她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认真地看向门口的少女：“你可以出去了。”

“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来偷看你做什么的？”少女撇撇嘴，在房间内搜寻一圈，视线停留在一个……小熊玩偶上？

“我可没那么无聊。”

她小声嘟嚷，屈身捡起那只玩偶，拍拍上面的灰尘。离开前貌似迟疑了一瞬，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掉头就走。

谈斯维注视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与对方相关的信息。

谈蓁。

谈叁的妹妹。

虽是姐妹，实际出生间隔相差不到一分钟。

性格、外貌无一相似……不，性格还是有点相同的，譬如那如出一辙的暴躁。

两人关系不好，但要说具体于什么原因也没有。就是单纯的水火不相容，一山容不得二虎。

谈父谈母被这两颗不定时炸弹闹得苦不堪言，又因为自己工作忙，没时间照顾。等两人上了高中，就把她们流放到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让她们自己互相残杀。

让谈父谈母意想不到的是，上高中后，版本更新了，她们不闹腾了。

现在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当对方不存在，眼不见为净。

喉咙里有些干涩，谈斯维从座位上起身，忽感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情不自禁地跟着前倾。她扶住靠椅勉强站稳。

谈斯维微不可查地叹息，又等待了会，待晕眩感彻底消失，才迈开步子。一路安安稳稳走到门口，倒没再出其他岔子。

路上她注意到：几只小件玩偶无序地撒落在地，如果不是房间主人的有意发泄，那很有可能这家人养了宠物。

走出房门，客厅灯亮着，谈蓁窝在沙发里。从谈斯维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头顶上一个微小的发旋。

她看了一眼，绕过沙发往茶几那边走。

谈蓁不睡觉，在这做什么？

等她么？

一个想法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谈斯维莫名直觉，这就是正确答案。

谈斯维打开电热水壶盖，确认里面有水，目光转向桌面挑选杯子。

“现在四点。”

“虽然不关我事，不过放假完后就是高三，你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身后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语调微凉，充斥着某种居高临下的说教意味。

谈斯维拣杯子的动作一滞。

她回过头，见到谈蓁漫不经意地摆弄自己的手指，紧绷的下巴暴露了她的真实情感。

谈斯维没理她，随手挑了个杯子，到厨房去了。

离开之际，她发现谈蓁霍然抬首。

面色迷惑，不敢置信。

谈斯维握着空玻璃杯从厨房里出来，谈蓁惊诧的神色尚未有半分收敛。

原身的脾气，有这么差吗？

谈斯维好奇。

“喂，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谈蓁犹犹豫豫地向她确认。

谈斯维给自己倒水：“不用你说。”

谈蓁微微一愣。

“我知道。”

谈斯维观察谈蓁的反应。

她的脸色没有因此好转。不，或许是好转了，只是不太明显。

在她许下承诺之后，却是这样的反应，谈叁应该经常让她失望。

谈斯维喝着水，平静地推测，嗓子里的干涩在水的浸润下舒缓了不少。

同时，脑子里走马观花闪过一些场景。

有谈蓁拿着试卷来到她面前，谈叁置之不理。

又或者漆黑的屋里，谈叁专心致志地打网游，谈蓁突然推门而进。

谈蓁面色勉强：“那就好，不然开学后的分班考试，你怕是要离开重点班。”

分班考试？谈斯维记下了这个信息。

谈蓁隔了一会儿，得寸进尺：“那从明天开始，我监…和你一起？”

“可以。”

谈斯维反应还是淡淡的。

这下谈蓁肉眼可见的放松了。

唇角微弯，很高兴的样子。

谈蓁也确实很高兴，进卧室前她心血来潮往窗外瞧了一眼，可能受心情影响，她觉得外面星光熠熠。

客厅内，谈斯维默默喝光了一杯水，将杯子拿到厨房里洗干净。

并在心底将“开学考试”四个字再次重复，附加上大大的星号。

在她的世界，灵气复苏之前，高考是对于这一年龄阶段的少年人最重要的事情。

这个世界想必也是如此。

虽然暂时不清楚谈叁的执念是什么，不过作为学生，好好完成学业，总不会有问题。

思及此，谈斯维蓦地记起刚才的游戏页面，以及，页面上英姿飒爽的女剑士。

她略微思考，将这个可能性否定了。

倒是这具身体。

谈斯维这么想着，突然视线一凝：玻璃杯里被洗过之后，里面泛着水气，稍稍一晃，仿佛还能凝成水珠滚落。

这在常人眼中普通寻常的一幕，在谈斯维看来，却格外不舒服。

眉毛蹙紧，总想做些什么……

想了一想，谈斯维抽出张纸巾，把杯身细细擦拭了一遍。直到里外都干净透亮，才算满意，将杯子倒扣在茶盘上。

谈斯维回屋关门，低眸思忖，思路顺利地与之前的连接了起来。

——未免太孱弱，得加紧时间锻炼才行。

-

没有妖魔，没有排满整个日程的任务，美好的睡眠更没有被突然响起的哪个临时任务中断。

谈斯维这一觉睡得格外酣畅淋漓，第二天醒来人还有点恍惚，呆坐在床上，直到卧室门被敲得匡匡响。

她将竖起的呆毛下压，下床去开门。

门外的谈蓁板着面孔，将手机屏幕对准她。

谈斯维不太在意地扫过，上面的日期时间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的屏幕，让人想找错主角也难。

11：03。

“怎么了？”谈斯维说道。

谈蓁幽幽道：“你昨晚说好了。”

谈斯维心平气和地告诉她：“我昨晚四点睡。”

“四点睡……”你还有理了？！

谈蓁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拐弯：“没有下次！快点收拾好，过来学习。”

谈斯维：“不。”

“不？”谈蓁眼睛里好似冒着火星子，一点即燃。

还夹杂着似有若无的失望。

谈斯维：“我洗漱完，还要出门。”

“出门？你要去哪？”

火星子引发的燎原之势暂时得到遏制，谈蓁的眉毛拧起来了。

谈斯维将谈蓁的神态变化全部收在眼底，轻轻吐出两字：“跑步。”

谈蓁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跑步？你……”

谈斯维没等她说完就徒自合上房门，清脆的反锁声响起。

谈蓁整个人都傻了，杵在房门口发呆，傻鸟似的。

满脑子都想着一个问题：谈斯维是认真的？

等到里面动静停了，她警惕地竖起耳朵：脚步越靠越近，她打好了腹稿；卧室门开了，她蓄势待发；谈斯维走了出来，她……她愣在了原地。

谈蓁眼睁睁看着谈斯维越走越远，先前所有想法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思维停滞了一瞬，重新运转时谈斯维已然背对着她。

运动服宽大，她瘦瘦小小的，弯腰时发尾下露出的那截脖颈格外白皙，活似刚从水里取出的嫩藕。

她在玄关那蹲下系鞋带，头顶那束灯光打下来，氛围正正好。外加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气质，谈蓁一时之间，竟有些挪不开目光……

谈斯维知道到有一束目光一直盯着自己。

房间里就两个人，这束目光来自于谁不言而喻。

谈斯维不明就里，安安静静地系好鞋带，起身差点撞上谈蓁的下巴。

连噔噔退后两步。

谨慎地唤道：“谈蓁？”

谈蓁仍然没能回神，丢了魂似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然后缓缓地，伸出一只爪子。

谈斯维瞳孔颤动，愈发谨慎。

同时心念电转，将谈蓁先前的种种怪异行为，放电影般在脑子里一祯祯回放，画面回到开门之后，谈蓁呆滞的面容。她觉得自己悟了。

谈斯维以食指抵在对面人的掌心，阻止对方试图掐脸的行为：“你也要去？”

十分钟后，小区公园，谈斯维做拉伸运动。

旁边，谈蓁一脸肃穆，思考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抬头，斑驳树影。

低头，石子小道。

谈蓁轻轻呼出一口气。

好在这地方足够阴凉，两排行道树郁郁葱葱，将这条小路庇护得严严实实。

要不然，她脑子里的水在出门那一刻就被蒸得差不多干了，说什么都不会出来。

对了！门！谈斯维！！

谈蓁差点给忘了，话说回来，自己刚才之所以会犯蠢，还是因为她的缘故：开门那一刹那，她怀疑走出来的不是谈斯维。

心念一动，谈蓁不由得唤道：“谈斯——”

她一眼扫来，眸子清冽，映上了林叶的翠色。

谈蓁气势一滞，莫名地就放缓了语调，最后一个字软软地吐出：“维……”

“我不想跑了。”

她垂头丧气。

谈斯维不咸不淡：“噢。”

谈蓁更颓丧了，没精打采。谈斯维想了想说：“你先回去？”

“……”

才不！谈蓁的眸子倏地亮起来，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冷笑道：“跑就跑，谈斯维你少瞧不起人了。”

说完就嗖地窜了出去。

谈斯维看着谈蓁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同时，感叹这变脸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感叹完，自己也追了上去。

公园里不乏大妈大爷在树下歇凉，还有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拿着书坐在石凳上背，一片安静怡然的景象。

嗖嗖。

两道人影风一样的跑过去了。

众人震惊，无不投以大受震撼的目光。

热天、中午、跑步。

狠人！

谈蓁这股气到底没能坚持多长时间，十分钟后，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谈斯维，后者面色如常。

她：“！”

十分钟后，

再瞄一眼。

谈蓁垮起个小猫批脸。

十分钟后，

又双叒叕瞄一眼。

谈蓁：“！！！”

五分钟后。

谈蓁：……？

谈蓁犹豫着凑近谈斯维，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谈斯维似有所感，朝她的反方向后撤半步，先发制人：“安静。”

谈蓁没太听清：“啊？”

谈斯维道：“跑步别说话。”

谈蓁：“……”

谈蓁：“？？？”

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的规矩？

谈蓁潜意识要怼回去，话到嘴边不经意扫了谈斯维一眼，又默默地把话吞回去了。

对方的手臂和腿都很细，符合现代“白瘦幼”的审美——当然，在谈蓁看来，这叫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这不是重点。

谈斯维跑步的姿势很标准，流畅轻快，看起来就赏心悦目。

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

此刻，她脸红红的，额前渗出晶莹的汗珠，靠得近了能看见她连睫毛都在颤抖。偏偏表面还神色如常，坦然自若极了。

真能装。

谈蓁嘲笑完后了然，谈斯维这哪是跑步不能说话，她是太累了，听到一丁点声音都觉得烦。

“在跑步呐？”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话对着谈蓁说，余光却飘向谈斯维。

这姑娘，几天没见，变了个人似的。

气质都不同了。

老人心中啧啧称奇。

“江爷爷。”

谈蓁礼貌性地扬起笑脸，这么一句话，她感觉气都要断了，扭头对谈斯维说：“我们到前面长椅那休息一下？”

她不认为谈斯维会拒绝。

谈斯维言简意赅：“你可以去。”

谈蓁惊诧：“你呢？”

没听见对方回答，她喘匀了气，道：“没必要逞强，再说了……”

谈斯维撇下她，加快了奔跑速度。

才跑两步，不经意踩到一根树枝，脚崴了一下。在谈蓁失措的目光中，堪堪站稳。

谈蓁怔了半晌，不知被戳中哪个笑点，乐不可支。笑够了直起腰，绕到谈斯维面前，笑意盈盈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