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红包

最后一封冲天炮放完，村民们纷纷往祖祠里挤。

祖祠里人山人海，大家一边祭拜，嘴里还絮絮叨叨说着吉利话。

陈北和李秀花就在祖祠外面的池塘边上，两人一个蹲着，一个瘫坐在地上。

陈家那点破事，早在村里传开了。

陈北性子一直不好，以前经常欺负陈小凉。

而刚才，也是陈北先动手打的陈小凉。

所以，在陈立国动手打陈北的时候，村里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求情的。

“小北，你没事吧。”

看到儿子被打，李秀花心疼坏了，心里越发憎恨陈立国。

明明她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陈立国凭什么打她儿子。

陈北都跟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亲生不亲生有什么所谓。

亲生的也是养，不是亲生的也是养。

反正养儿都是防老，只要陈北以后孝敬他就好了。

村里不是也有大把男人娶那些离异带娃的女人，那些男人的养子也不是亲生的啊。

远的不说，包翠莲和陈贵强就不在意陈四不是自己亲生儿子啊。

人家现在日子还不是跟之前一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为什么别人就能接受，为什么陈立国就不行。

李秀花想不通，为什么陈立国那么固执，为什么那么在意亲生不亲生。

“妈，我要回家，我不要住李家了。”

陈北抓着李秀花的袖子苦苦哀求。

“回家，你回哪个家。”

这段时间，李秀花天天被陈立国拳脚相向。

被打的多了，李秀花人都麻木了。

她也想回家啊。

可问题是，她能回哪。

以前仗着陈北是陈家的种，李秀花还能跟包翠莲闹闹，从她那要点钱。

问题是，陈北都不是陈家的种，她上哪闹去。

“反正我不要继续住在李家了。”

这个家，陈北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吃不饱，穿不暖。

大过年的，陈东几个全都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就连家里地位最低的陈小凉，也破例穿了件半旧不新的新衣服。

他呢，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全是口子，裤脚都拉丝了。

他才16岁啊，陈立国就不让他继续上学了，天天逼着他去上工，赚来的工分全记在陈立国名下。

陈北受够这种日子了。

“妈，你就甘心一直被他打吗。”

陈北质问。

“不甘心能怎么样，我又打不过他。”

男女力气悬殊。

以前被陈立国打，李秀花还会反击回去。

但是，每次她还手，换来的则是陈立国更恶毒的打骂。

为了少挨打，李秀花现在都不敢还手了，被打大气都不敢出。

李家人现在都跟死人一样，她被打，没一个帮她的。

李老太更恶毒，明明她是她亲闺女。

她被陈立国打，李老太不光不帮她，还反过来朝她吐口水，骂她不要脸，道德败坏，把李家名声都败坏完了，害的她宝贝儿子李二蛋讨不到婆娘，天天逼着她从李家滚出去。

她去找村长闹，村长闭门不出。

她去生产队闹，生产队的领导说这是家务事，跟他们无关。

她去找公安，公安则是劝她离婚，远离陈立国。

她倒是想离婚，问题是，她都三十好几了，又带着个儿子，离婚后去哪住，怎么生活。

在村里待了一辈子，李秀花无法想象离开临水村她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妈，要不我们弄死他吧。”

陈北阴蛰开口。

每次被陈立国揍，陈北都想弄死他。

这种想法，随着被揍的次数越多，越强烈。

“你瞎说什么呢。”

李秀花吓的脸都白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

杀人要偿命的，陈北才16岁，有大好的前程。

李秀花早想好了，陈立国再凶，再狠，迟早都要老到走不动的一天。

到时候，陈立国的东西依旧全是陈北的。

“妈，我受不了了，我们用老鼠药毒死他吧。”

陈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

“小北，你别乱来，他一把年纪了，迟早会死，杀人要偿命的，你别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

李秀花再糊涂，在人命关天这一点上还是拎得清的。

陈立国死不足惜。

但是陈北还年轻，没必要为了陈立国搭上自己的命。

实在不行，李秀花宁愿和陈立国离婚，出去乞讨都好。

反正日子总能过下去。

“妈，我一天都受不了，要不这样，你杀了他，你去坐牢出来，反正你也一把年纪了，没多少年好活了。”

陈北央求。

李秀花被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可真是她的好儿子，都快孝死她了。

“妈，你要是不杀了他，我也不活了，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陈北是着作势就要去撞墙。

“小北。”

李秀花吓的脸都白了，一把抓住陈北。

陈北可是她的命，她这辈子的依靠。

没了陈北，她也不想活了。

“妈，你帮我弄死他！”

陈北声泪俱下哭诉。

“好，好，我帮你弄死他，我帮你弄死他，你别冲动。”

李秀花嘴上安慰着，心里则想着让陈北冷静下，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妈，我今晚就要他死，你要是不弄死他，我晚上就死给你看。”

陈北似乎知道李秀花在想什么，威胁。

“小北，你别冲动。”

李秀花继续安慰着。

“你答应我，不然……不然我现在就从这池塘跳下去。”

陈北作势要跳。

“好，妈答应你，妈答应你。”

李秀花被吓到了，忙答应。

“妈，晚上做饭的时候，你往他的肉里放这个。”

陈北小声开口，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的老鼠药。

这老鼠药是他从李老太那偷来的。

李老太前段时候刚从黑市买的。

听李老太说，这药还挺贵的。

别说老鼠了，就是牛都能毒死。

李老太抠门，总共就买了两包。

自打陈立国当贼被抓后，李老太天天防着陈立国偷自家的东西，天天疑神疑鬼的。

家里值钱的东西，李老太全放到被窝里，晚上睡觉都要搂着。

就连老鼠药，李老太也放在床头柜里。

那天偷的时候，怕李老太发现挨揍，陈北还用一小包面粉充数，放回原位。

一直到现在，李老太都没发现老鼠药被掉包了。

陈北都想好了，等陈立国死了，他就能自己睡家里的大床了，以后家里的肉也全是他的，陈小凉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跟以前一样。

“老鼠药？”

这东西李秀花在李老太房间见过。

现在李家的家务全是李秀花和陈北在干。

上次李秀花去李老太房间搞卫生，看到她床头柜里放着两包用纸抱着的东西。

李秀花好奇，想打开看。

结果被李老太突然吼了一嗓子，大骂她是贼，想偷她的老鼠药卖钱，暴揍了她一顿。

李秀花冤枉到不行，被揍的鼻青脸肿的。

“对，毒死他。”

陈北那张瘦巴巴的脸阴毒的能滴出血来。

陈北自私自利惯了。

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

同样的，他不喜欢的人，就想弄死对方。

“小北，他怎么说也是你爸……”

李秀花有点怂，还想劝。

“妈，你要是敢不放，以后我就不给你养老。”

陈北威胁。

“好，我放，我放。”

儿子和男人，李秀花坚定不移的选择儿子。

毕竟，儿子以后还要给她养老呢。

至于男人，没了再找一个就是了。

这边发生的事，林晚晚并不知道。

祖祠里热闹非凡。

拜完年，小孩子们排成一排排在说着吉利话讨红包。

大人们也排成了一排，轮流给小孩子发红包。

小孩太多，林晚晚看着自己兜里少到寒碜的红包，有点虚。

她以为这边的习俗和省城那边一样，只给自家人发红包。

她总共就准备了六个红包，分别是给陈东三兄弟，陈右，还有包翠莲和陈贵强。

红包的数额还挺大的，全是100块。

然而，这边的习俗却是，全村的小孩都要发红包。

不过好在数额不大，关系远的发个一分，两分图个喜庆，关系近的发个一毛两毛，偶尔有大方的也就发个一块，两块。

红包金额上一块的，基本都是直系亲属了，都是爹妈或者爷爷奶奶给小孩子发的。

一群小孩子收到红包高兴到不行。

林晚晚则哭丧着脸，有点怂。

“怎么了？”

女孩脸色有点不对劲，陈四关心问。

“我……我只有六个红包……”

眼看着马上轮到自己发红包了，林晚晚的表情都快哭了。

太丢人了。

她怎么没事先问清楚呢。

“你啊。”

陈四憋着笑。

“现在咋办？”

大过年的，拿不出红包，林晚晚尬到不行。

“给。”

陈四将一沓钱塞到林晚晚手里。

这沓钱全是崭新的一分钱，两分钱，还有一毛、两毛。

林晚晚大概瞥了眼，估摸着加起来有二三十块钱左右，化肥厂工人整整一个月的工资了。

“你哪来的？”

林晚晚大喜。

故意的，陈四开口：“妈给的，怕你不知道这边的习俗一会丢人，特地让我带上备急。”

“你才丢人。”

林晚晚朝男人翻了个白眼，松了口气。

有钱就好。

不然等会这些小孩一口一个恭喜发财，她拿不出红包就搞笑了。

“可是我没红纸了。”

这年头条件有限，红包都是用红纸简单包一下，并不像后世那么多花样。

林晚晚就包了六个大红包，红纸也没带。

就算带，现在包也来不及了。

陈四小声开口：“没事，直接发一样的，没那么多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