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鼠疫

李子安看了下自己老爹的脸色。

自己偷偷跟出来已经踩了他的雷点了，要是这段时间都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他怕是会炸吧。

于是李子安委婉回答，“多谢先生好意，此事子安还需请示父亲。”

王太医跟着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李允文，明显愣了一下。

“是你小子啊，当年不想进太医院，如今还是没改变想法？”

王太医居然认识他爹！

李子安震惊了。

李允文也有些意外王太医还记得他，行礼道，“王伯伯想把这孩子带走就带走吧，只是还需看的严些，否则恐怕又会惹出些事端来。至于小子……”

李允文笑了下，“小子如今只需专心医道，也是好事。”

李子安在旁边听着，显然，他老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王太医听到李允文的回答，既是欣慰又是感慨，但当年的事也不应再提，就转移了话题，“既如此，你这儿子我就带走了。”

王太医看向李子安，“小子，与你父亲道别。”

李子安乖乖跟在王太医身后，朝李允文道，“父亲再见。”

也许是考虑到李子安在身边，王太医选的是轻症区。

尚未进门，便有一片哀嚎痛哭声传来，走进门去，床上的病人们捂着痛处一动不动，只有口中时不时传出一声□□。

有母亲抱着染病的孩子，怀中的孩子痛得大哭，可她却无能为力，等到孩子病情加重的时候她甚至连继续看着孩子都做不到。

“先生，我们有药能缓解病人的痛苦吗？”

鼠疫的发病现象有腹泻、呕吐、皮肤溃烂等，很多成人在这个过程中都会疼得晕过去，更何况是孩子呢？

王太医摇了摇头，走向轻症区的病人问诊去了。

李子安走向那位抱着孩子的母亲，面对她警惕的眼神，指了指自己身侧的药箱，“我是大夫，可以让我看看您的孩子吗？”

女人把孩子小心翼翼放到李子安手上。

孩子很轻，以李子安如今的体力抱起来也不难。

他抱着孩子，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有些烫手，检查了一下孩子的手脚，没有溃烂的痕迹，最后让孩子张开嘴巴，看到了对方喉咙处肿起来的痕迹。

抱着孩子的手调动桃花妖的力量，透过襁褓的阻隔进入了孩子的身体，汇聚在喉咙处。

似乎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减轻，孩子睁大双眼看向抱着自己的大哥哥，咧开只有牙龈处有些白色的小嘴巴，笑了起来。

孩子的笑声是最能治愈人心的。

躺在床上的大人们眼中的灰霾顷刻散开，纷纷向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五头身的小娃娃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那个婴儿他们认识，方才还疼得大哭，可到李子安手上没多久就开始笑了，是这个孩子逗笑的吗？

孩子的母亲眼中落下泪水。

她的孩子在昨天被送来轻症区，当时她一再追问大夫会不会有错诊的可能，可得到的结果却都是她的孩子确实感染了疫病。

她在轻症区等了很久，只有零星几个大夫进来过，更多的人去了中症区与重症区，因为那里比这里更危险，也更能有可能找出能治疗疫病的汤药。

可即便来了轻症区的大夫，也会对她的孩子感到束手无策，成人与孩子的药房不可混为一谈，何况目前连成人的药房都尚未研制出来，婴儿的药方又从哪来呢？

她几乎已经绝望，如今只是希望能在这个孩子最后几天的生命里陪伴他度过罢了。

现在，她听到孩子笑了，她的孩子又能笑了，是这个小大夫做了什么吗？

李子安没想到桃花妖的治疗能力那么好用，原本只是想缓解孩子痛苦的力量直接把这孩子的都治好了。

不愧是阴阳师里为数不多的专注型奶妈啊。

李子安打开药箱，找了一下可以当做药用来骗过眼前人的东西，结果发现没有，即使是糖也不是这孩子能咽下去的。

“您可以去倒碗水来吗？”

女人点头，飞快跑向屋外烧水的地方，兑了一碗温水过来。

李子安随手拿起一颗糖丢进去，等到糖化开就把碗凑向小孩子的嘴边，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把“药”喂进去。

最后“药”是喂进去了，可撒在外面的更多，李子安也不在意，做这么多也只是摆个样子遮掩一下小孩子已经好了的事实罢了。

把孩子还给他的母亲后，李子安走向王太医。

原本安静诊脉的王太医见李子安过来，开始一句句解释不同部位相应症状代表的结果。

李子安边听边记，很快就知道了一些前朝治疗疫病的药方。

可惜这些东西也随着时间的发展遗失了部分，目前王、钱太医团正在努力寻找药方全文。

这些病人每天喝的汤药就是这两天众多医者的研究成果。这个临时成果对各个阶段的鼠疫都有抑制作用，但无法为他们止住疼痛，也无法让他们的疫病立刻消失。

……

李家田庄，李子宁在收拾弟弟的床铺时看到一张纸掉了出来，连忙捡起来看。

这是李子安的“离家出走”信，信里面交代了“离家出走”期间是去找李允文去了，大家不用担心。

得到消息的佟云兮担心得整完睡不着，连忙给李允文写了封信打听李子安的情况。

在得到李允文的回复之前，他们都很难安下心。

……

月上中天，疫区外是士兵们值守的身影，手中的长矛印出他们的面容，带着冰冷的肃杀感。

只要这次鼠疫一天不消失，他们就一天不能放松。

疫区内，医者休息区。

李允文收到信才知道李子安甚至没跟家里打招呼就跑出来了，先给家里回了封报平安的信，随后就穿上衣服前往李子安在这里的居所，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气势。

可到了门口，看到还亮着的灯时，他愣住了。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屋内的李子安高声回应，“请进！”

李允文推门而入，又随手关上，“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孩儿睡不着。”听到李允文的声音，李子安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眼前的医书。

“这就受不了了？”

“孩儿受得了，只是不忍心。如今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会出现他们痛苦□□的场景。孩儿如今只想在书中找到能够治疗疫病的药方。”

李允文拿走了李子安手上的书，坐在他身旁，“医者就是这样，要一代代探寻药方。前辈们能成功的方子未必对我们适用，可在前辈的基础上改良又是我们能最快研制出药方的途径。”

“如今你看的书，我们当初都看过了，有方法也早研究出了。你与其在此时看书，不如多休息休息，明日继续去安抚孩子们。”

虽然很打击人，但李允文说的确实有道理。在父亲的盯视下，李子安闭上了眼睛。没一会，竟真的睡着了。

梦里，李子安坐在阶梯教室前面听老师讲课，这一课讲的是消炎药物。

首当其冲的就是青霉素。

“提到青霉素，其实早在唐朝，我国便有裁缝会用长了绿毛的浆糊涂在被剪刀划破的伤口上帮助伤口愈合……”

当时的李子安正在下面记笔记。

而现在的李子安却是心头一跳。

青霉素？

面对鼠疫时，李子安不是没有想过像小说里的穿越者们一样，把治疗鼠疫最有效的消炎药链霉素研制出来。

可链霉素的提取难度比青霉素要高得多，以如今的情况，链霉素还没研制出来这一批染病的人可能就已经死于鼠疫了。

至于青霉素？是有杀菌消炎的作用，但在治疗鼠疫上远远不能和链霉素相比。

可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有终究比没有要好。只希望古人体内对药性的抗体还没形成，能让青霉素在此次鼠疫的过程中治疗效果更好些吧。

第二日一早，李子安找到王太医，希望可以找到一批带绿毛的瓜果。

只需要吩咐一声的事，王太医也没问原因，只说了一句有成果后记得通知他就去疫区看诊去了。

李子安看着眼前的一堆发霉食物，开始收集发霉的部分制作青霉素。

以严格的时间计算，制作青霉素需要的时间也很长，但原料收集简单，在利用自己的木系异能加速青霉素的培养后，李子安得到了成果。

他拿着青霉素找到王太医。

“先生，这是子安利用那些食物提取出来的药物，可消炎去菌。”

中间又举了些利用“青霉素”治愈伤口的例子，唐代裁缝的例子也在其中。

“鼠疫致人死亡的最大原因便是患者伤口发炎，无论是溃烂的伤口，还是发炎肿胀的喉咙，如今有药物可医治发炎症……”

刚刚举例完毕，王太医就带着李子安往重症区跑。

“诸位，我等医者如今研制出治疗疫病的新药物，只是时间尚短，无人尝试，不知诸位可有人愿意一试？”

现场寂静，面对新事物时，胆怯的人总不在少数。

“让老朽来吧。”

说话的是爆发鼠疫那一村子的村长，四五十岁的模样，手脚都已溃烂，喉咙也肿胀不堪，方才的五个字在寂静的环境中都格外虚弱。

王太医带上青霉素，先按照李子安说的方法做了过敏性测试，老村长没有不良反应后才加大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