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甄家

老齐摇头，“都是些陈年旧事罢了。现在想想，我只庆幸去的及时，还保下了妻儿。”

说到这，老齐叹息一声，“不然呐，我恐怕直接便让那人血债血偿了，又如何能冷静地把人告到府衙，让官府来处置他呢？”

几人眼眶里的莹润之色已经很明显了。

“说远了说远了，如今妻儿俱在，还在京中安了家，我拿妻子在家中也有下人服侍，不用再像过去那般操劳，这小子在主子手下也算前途光明，这已经很好了。”

老齐有心安慰，这言语却着实算不得高明，只听得几人眼中的水光落下，在脸上留下了两道痕迹。

黛玉抽抽噎噎地道，“那财主祸害了这么多人，真该千刀万剐！”

妙玉也哭着道，“还有他手下那些打人的，也一个不能放过！”

黛玉，“让他们在行刑之前先饿上几天，让他们也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妙玉，“嗯，还要让他们打那财主一顿，让他知道被打的痛苦！”

李子安强些，好歹有那么多年的社会经验，没有哭出来，只是孩子的身体太过情绪化，即便他只是稍微愤怒些，也红了眼眶。

嗯，不是想哭。

在老齐说道财主胡作非为前，李子安就让人把苏子明叫过来了。

如今，黛玉与妙玉还在说着如何惩罚那财主，两人每说一句，李子安就冲着苏子明点一下头，弄得苏子明头皮发麻。

“你可别看我了，我虽做了不少坏事，如此下作敛财的事还真没做过。”

又看向妙玉黛玉，“那财主不知被斩首多少年了，你们如今说的法子也都用不上，就别再较真了。”

此言一出，李子安立马后退一步，躲到水泓身后捂住了耳朵。

不出所料，黛玉与妙玉相视一眼，彼此抱着哭得更大声了。

老齐轻咳一声，“我先带这小子去试试那新制的木器了。”

苏子明看了看眼下的情境，他是不敢让水泓来安慰人的，只能无奈自己上了。

苏府，苏州牧看着手中的信，无奈叹息。

从寺内回来的晚上，他便给那人写信，称账册被人发现，自己已派人追查可疑人选，却也要对方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今手上拿的，正是那人给的回信，信中提及事情一旦暴露，让苏州牧顶下一切责任，对方会尽力保下他妻子儿女。

“老爷何故叹息？”

苏夫人端着甜汤进入屋内，见到的便是苏州牧难得叹气的模样。

苏州牧如常应对着夫人，只是在将回信放下的时候与另一封信偷偷换了位置。

果然，苏夫人放下甜汤后，就拿起了桌案上的信纸看起来。

“还以为老爷在叹什么气呢，原是子明惹哭了妙玉啊。若是担心，你我自可乔装打扮一番前去探望。”

“为夫也想去见见他们，只是最近事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啊。”

苏州牧舀了一勺甜汤送入口中，“嗯，夫人的手艺还是这般好啊。”

“老爷喜欢就好，如今也天色不晚了，喝了这甜汤，洗漱一番，便去休息了吧。”

苏州牧点头，喝完汤后拉着苏夫人就走了，碗盘自有下人收拾。

夜深人静时，苏府主人的房里有了一抹亮光。

没有惊动苏州牧，苏夫人穿了外袍，披了斗篷，提着灯笼去了书房。

以她对苏州牧的了解，妙玉如今无需出家是天大的好事，即便今日被兄长闹哭也不至让苏州牧如今紧皱眉头。

又想到出家的假女儿，以及就连看病都不得不隐瞒身份的真女儿，她便知道，苏州牧有事瞒着她。

打开了书房房门，让下人们在房内点上灯盏后，苏夫人便遣退了众人，自己翻找起书信来。

苏州牧想要瞒着的事，也都浮出了水面。

“吱呀——”

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苏夫人便是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苏州牧。

灯光下，苏州牧神情不明，“你都知道了？”

无人应声。

苏州牧挫败道，“我以为以自己的能力，私盐一事不会被抓到证据。我以为即便是被抓到证据，也能瞒住你与子明、妙玉，却不想最先被你知晓。”

“或许，这便是我参与进私盐一事的报应吧。”

苏夫人再也忍不住，抱住苏州牧大哭起来。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掺合进私盐的事，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如今日这般为难。”

“便是有报应，给你又算什么？应该都降在我身上才是！”

“是了，是了，子明身体康健，妙玉却疾病缠身，说不定就是这报应应验了。”

苏州牧无奈，“说什么傻话呢？巡盐御史林大人，他可不曾做下这类事，可他一双儿女尽皆泡在药罐里长大，妙玉身体不好又怎能算是报应呢？”

苏州牧抬起苏夫人的脸，摸着她红肿的眼眶，“况且，你我本就夫妻一体，又何言都将报应应在你身上一说？”

苏夫人不再言语，只是抱着苏州牧，将苏州牧胸前一片衣裳都哭湿了。

当晚，苏州牧喝了夫人准备的甜汤，苏夫人则喝了苏州牧让人准备的安神汤，两人再次睡去。

次日，苏州牧早早起来上衙，特意吩咐下人让夫人多睡会。

却不知，在他走后不久，苏夫人便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哪有半点刚醒的样子？

苏夫人唤了丫鬟进来，梳洗一番后来到书房写下一封信，便吩咐下去，“备马车，我回娘家一趟。”

丫鬟仆役们虽疑惑，却不敢多问，当即下去准备了。

而这些，在水延院中的苏家兄妹并不知晓。

摆设低调的屋子里，苏夫人跪在地上，请求端坐上方的祖父帮自己夫君度过此次难关。

“你应该知道，甄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冒险。”

苏夫人抬头，“可他不是外人，他是我夫君呐！”

对方不说话，只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苏夫人自嘲一笑，“是了，就连我，在出嫁后也只算外人，更何况我那夫君呢？您既是家主，自然不可能为了两个外人牺牲甄家的利益。”

苏夫人冷静了，她开始与祖父谈条件，“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正等着再进一步？”

贵妃再进一步，便是皇后了，甄家已为此筹划了十几年。

甄家主点头，想知道苏夫人此时提这事，有何玄机。

“若此时出了甄氏出嫁女，为了敛财不择手段，利用夫君职务之便做起私盐买卖的事，恐怕不只是贵妃娘娘的后位永远无望，就连族中剩下的女子，也再难婚配了吧？”

甄家主看这个孙女的目光已然冰冷，“你竟为了他要拖累我甄氏全族？”

甄家主的神情苏夫人很熟悉，被这般对待过的人，没多久便死了，如今，她的祖父将这神情落到了她身上。

“祖父自是可以杀了孙女灭口，只是孙女早在家中留下书信，只要孙女不曾回去，那书信就会传得天下皆知。”

“届时，甄氏女为敛财不择手段之事，将证据确凿！”

甄家主闭了闭眼，“甄家这么些年，可对你不薄。”

苏夫人听了这话，嘲讽开口。

“对我不薄？自圣上继位，曾护佑圣上的老太妃便成了宫中最尊贵的女子，也成了甄家最大的靠山。”

“可老太妃毕竟老了，不知道还能庇护甄家几年，您便与老太妃开始培养族中女子，不断送往陛下宫中。”

“只可惜，我那些姑姑们福薄，便是有老太妃庇佑，也没能在宫中爬到高位。你们的目光，便落到了我与一群姐姐妹妹们身上。”

“所谓的对我不薄，不过是见我颜色出众，便以服侍老太妃的名义将我送入宫中，想要引起陛下关注罢了。”

说到这，苏夫人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讥讽，“你们断了对宫中甄氏女的帮助，尽心培养我们这些年幼的新人想要替代她们，却不想她们中竟有人就入了陛下的眼，更是一举得男，得封贵妃。”

“未免贵妃对家族心生怨怼，你们立刻为我那一群姐姐妹妹们寻了夫婿，只有我！”

说到这，苏夫人心中满是怨恨，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是以泪水代替了怨憎，“只有我！你们想维持先前的借口，不曾让我归家，直到花期过了，再难找夫婿了，表明当初唤我进宫只是为了服侍老太妃了，这才让我回到江南婚配。”

“是，你们为我许配的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可我嫁过去都是做继妻！不仅要应对他们家中一群妾室，更有原配儿女永远压着我未来孩儿一头！”

“祖父，我也是您的亲孙女啊！”

甄家主面上有些动容，却依然没有松口，“最后，你不也嫁了一个好夫婿？甄家更是为你添了诸多嫁妆，那可是族中其他女子想要都要不来的！”

“是，我是嫁了一个好夫婿，可那是我去寺里上香时遇到的，是我争取来的！至于嫁妆？甄家嫡女，为了孝道服侍老太妃以至错过花期，甄家还能不给些殊荣不成？”

“何况，祖父起初不也不同意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