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心结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源稚女睁开眼看到的是昏黄的天空，落日余晖洒落在身上，投射出墙角那一道小小的身影。

“我……”

他低头看着自己肉乎乎的小手，身上穿着一身裁剪得体布料柔软的定制童装，脚上踩的却是沾满泥泞的凉鞋，露出的脚趾同样沾满泥污。

又回到了童年。

源稚女神情恍惚，举起手透过缝隙看着天空，是儿时那种熟悉的颜色。

即便他知道这是幻觉，这不是现实，却依旧被这种无与伦比的真实所打败。

“弟弟，你又调皮了！”

耳边忽然传来久远的熟悉的声音，源稚女回头望去。

和他衣着面容甚至体型都近乎一样的男孩站在他面前，只是身材略微比他高挑一些。

这便是他现在的哥哥，源稚生。

“哥哥……”

源稚女低声道，但声音太小源稚生根本没听到，直接皱起了眉头：“我在跟你说话呢，老爹做好了饭，就等你了。”

老爹？

即将上扬的嘴角忽然止住，源稚女上前几步来到了源稚生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嗯？”

同样年幼的源之神此时还不能理解自己的弟弟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哥哥，”在源稚生看来自家弟弟有些发愣的眼神忽然明亮起来。

他说：“这次老爹做的是什么？”

“寿喜锅，你最爱吃的。”

确定了弟弟还是那个弟弟以后源稚生转过身：“走了，别让老爹等太久。”

“好的呢，哥哥……”

源家的大厅，本应该铺着榻榻米的地面中心已经被清理出来，烧红的炭火在底下，向上散发着属于自己的火力，为煮熟锅里的每一份食材尽力。

这是非常原始且传统的吃法，在如今的日本，特别是东京早就被遗弃了。

而锅前的老人倒是满脸颇有兴致地望着锅内。

“来了？尝尝老爹的寿喜锅做的如何。”

正拿着勺子搅动锅内的老人转头笑眯眯地道。

这便是如今的橘家家主，也是蛇岐八家的现任大家长。

橘政宗。

“嗯，老爹我们来了。”

源稚生点头打着招呼，走之前不忘回头提醒自己的弟弟：“快来啊，闻闻这味道，寿喜锅已经做好了。”

“好。”

源稚女微微上扬了自己的嘴角。

老人橘政宗眼神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他，便不再理会。

晚饭正式开始

源稚女默不作声地吃着，橘政宗则和源稚生随意聊着天。

自己的哥哥和老爹在聊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嘴里的丸子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那升腾的雾气和燃烧着的炭火将他的小脸弄的红扑扑的，就像是喝了酒一样醉人。

于是年幼的源稚女真的想喝酒了。

“老爹！给我酒！”

他忽然大声喊道，打断了源稚生和老爹的谈话。

“你疯了吗？！”源稚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从未想过自己年仅九岁的弟弟居然敢开口说要喝酒。

还是在老爹的面前。

“哦？为什么呢？”

老爹橘政宗只是愣了一下便微笑着问。

“因为能和哥哥与老爹在一起吃饭，我感觉很幸福。”

这是真心话。

因为这是虚假的同时也是无比真实的梦境，所以源稚女敢于放下一切复杂的心绪说出这句话。

校长昂热曾经说过：“我仍旧记得我在剑桥学院里呆在桥边看女孩们被风掀起长裙后露出的小腿，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也是最为值得记忆的一段时光。”

不过他是个老流氓，而源稚女只是一个缺爱后又被扭曲性格的孩子罢了。

而一个孩子最希望的只有两点。

被关注和被爱。

“说得好！”

橘政宗也笑了，但却没有拿出清酒，而是伸手摸了摸源稚女的脑袋：“不过你还是太小了孩子，再过几年，成为男人以后，老爹答应你，陪你不醉不归！”

“老爹！”源稚生有些无奈橘政宗这样宠溺弟弟。

“你看，你哥哥甚至吃醋了，哈哈哈…..”

老人发出爽朗的笑声，源稚女也忍不住微笑，只有源稚生一脸无奈。

嗡！！！

奇异的响声再度响起，面前的一切也在瞬间被静止。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路明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源稚女看了看面前被定格的景象，头也没回地问：“你让我经历这些有什么意义？”

“当然是让你感受久违地关怀和爱啊！”

路明非半开玩笑地说，但很快咳咳嗓子道：“不逗你了，刚才也没有说谎，现在的你是九岁，你成年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还记得吗？”

“成年？”

源稚女露出自嘲的笑容：“那个源稚女已经死在了十七岁，现在活着的其实是风间琉璃。”

他说的没错，十七岁那年，源稚女被自己的哥哥源稚生，亲手杀死然后丢弃在源家后院的深井里。

这是源稚女心中永远的痛，也是风间琉璃得以诞生的根源。

“那你恨你的哥哥，源稚生吗？”

面对路明非这般灵魂拷问，源稚女沉默了许久。

时间是静止的，源稚女最终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答案。

“无论你回答与否，你的内心已经给出了答案，”路明非走到了源稚女的面前，盯着沉默的他，“就像你所说的那样，源稚女已经在十七岁那一年死去了，死而复生的是风间琉璃。”

“可似乎你忘记了一件事情。”

“究竟你是如何成为恶鬼的，你的哥哥为什么会杀了你？”

“这些问题在你内心深处已经困扰你多年了，或许你也有了答案，但你还是有着执念。”

路明非蹲下身子，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接下来让我们重回17岁，看看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咔嚓咔嚓！

所有的一切开始破碎，发出清晰的声响，梦幻般的景象在源稚女面前重组。

他低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成长。

就如同路明非说的那样，现在的源稚女又回到了十七岁。

“哥哥……”

熟悉却异常悲伤的叫喊声忽然在源稚女耳边响起，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最为伤痛的那部分。

他猛然低头，伤痕累累浑身遍布血迹的少年倒在枯井深处，也倒在他的身边。

那少年正是源稚女，十七岁的他。

“每一个恶鬼都会被杀死，即便是你的弟弟，也不例外！”

冰冷无情却熟悉无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源稚女浑身僵硬，脑袋缓缓抬起，眼神看着上面。

被不规则的圆框起来的井口有两道身影。

他的哥哥源稚生，持刀的右手却不断哆嗦。

“对不起……”

持刀的大男孩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