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欲言又止

陆忘川本以为自己又要像昨晚那般失眠的，可神奇的是他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许是屋内的气息让他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宁，只是很快就做起噩梦来。

梦中，棠梨被一根绳子死死捆住了手脚，被人关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屋外传来清晰的磨刀声，而她则流着泪不停喊救命。

陆忘川急迫地想去救她，可这是在梦里，他根本就触碰不到她，只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站在一旁干着急，他疯了似的喊她的名字，她却丝毫听不见。

下一秒，一只脚突然踹开房门，陆忘川下意识扭头看去，只见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提刀站在逆光处，他看不清那人的正脸，因为那束光正好打在了他眼睛上，刺得他看不清晰。

他只注意到男人提着刀慢慢朝棠梨靠近，然后大喝一声高高举起了那把利刃，棠梨吓得怒目圆睁，嘴中不停叫喊他的名字。

“陆忘川！”

同一时间，昏暗逼仄的暗道内，棠梨惊叫着醒过来，结果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头不慎撞到暗道顶上，痛得她直抽冷气，耳边紧接着响起挞沙的声音。

“做噩梦了？”

棠梨见鬼似的被他吓一跳，显然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醒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挞沙慢悠悠地支起上半身，目光灼灼盯着她，“棠小姐，谢谢你。”

棠梨不明所以地问：“谢我什么？”

挞沙一脸认真道：“谢你没有把我独自扔在这儿自生自灭，也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累赘。”

呃……这话说得棠梨真有点心虚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曾经确实产生过这样的念头，毕竟我也不是圣人，做不出以德报怨这种事，之所以留在这儿等你也不过是经过一番利益权衡后才选择的结果罢了，你真的不必太自我感动了。”棠梨直言不讳道。

挞沙非但不生气，反而抿唇笑了。

“我知道，其实我刚刚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待，期待在这世上，有个人是真心希望我能活下来。”

棠梨闻言，突然觉得这人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可怜的。

“你这些年都没交过什么知己好友吗？”

挞沙摇头笑道：“我们这种人是不可能有朋友的，我之前跟你说过了，从我被人带上暗岛的那一天起，就只有自相残杀。”

棠梨眨眨眼，好奇问道：“那叶妩呢？你对她这么情深义重的，甚至不惜违背自己老板的命令，应该是因为她对你付出过同样的赤诚之情，所以才会得到你对等的回报吧？”

挞沙抿唇摇头，“她眼里没有我。”

“那你……”

还挺舔的，做舔狗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棠梨忍不住腹诽。

虽然她的话没说完，不过挞沙大致也猜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唇角笑意渐深。

“或许在棠小姐看来，我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活该，但暗恋本来就是自己的事而无关他人，有时候喜欢上一个人，并不需要过多的理由，只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足以沦陷，所以我心甘情愿为阿妩付出，我不奢求她爱我，只要她心里有我的位置就够了。”

棠梨嘴角一抽，属实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道理他都懂，只是越该清醒的地方越是装糊涂。

叶妩心里如果真有他，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了，像他们这样的人，背叛自己的老板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他们不是不清楚，可挞沙还是义无反顾的为叶妩做出了牺牲，这根本就是蠢。

棠梨抿抿唇，扭头继续趴伏在地上。

“既然你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那就继续前进吧，人总得活着才有希望。”

挞沙大致也猜到她心里是瞧不上这样的自己的，苦笑一声，却也没有过多地反驳什么，乖乖跟在她后面继续往前爬。

约莫又爬了一个多小时，前方突然出现一抹亮光，这对处在黑暗中许久的两个人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一时间他们爬行的速度更快了。

根据棠梨心里估算的距离，出口大概要五个小时之后才会出现，没想到这么快，心里激动得同时，她又不免有些紧张。

因为她不确定前面等待他们的是逃生的希望还是更大的危险。

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他们已经没有退路，现在只能拼足了一口气努力往前爬。

几分钟过后，他们终于到达亮光所在处，不过让棠梨失望的是，这并不是出口，而是另一条通道，只是这条通道更宽也更高一些，光线也比暗道明亮，可以让他们自由活动身体。

棠梨先坐下来歇了一口气，然后扭头去查看挞沙的伤势。

她包扎得还算牢固，所以绷带并没有裂开，只是有不少血水渗了出来。

“还有药吗？我重新帮你包扎一下。”棠梨抬头对挞沙说。

挞沙却抿唇笑了，“不用了，这只脚终归是要废了，还是别浪费药了，我们离开暗岛的路危险重重，这些药是我们最后的保命符了。”

棠梨皱着眉不赞同道：“以后的事以后想办法，现在说得是当下，把药拿出来。”

挞沙瞧着她固执己见的样子，眼神恍惚有片刻的迷离，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一瞬后，手乖乖伸进口袋把药瓶拿了出来。

棠梨听到他口袋里瓶子乱撞的声音，不免好奇。

“你在上岛前就准备了这些药？”

挞沙抿唇点头，“岛上的条件其实很恶劣，经常有蛇虫毒蚁出没，我准备这些药的初衷只是驱赶毒虫用的，哪想到会在这儿派上用场。”

他说着说着，可能也是觉得当下处境实在窘迫，不由得苦笑出声。

棠梨觉得他这个人有时候其实挺悲观的，不管处在什么样的情境下，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活，而是接受命运的安排坦然去死，这心态也不知是怎么当上顶尖杀手的。

她撇撇嘴，然后低下头，轻手轻脚地扯下他脚上的纱布，接着将药粉撒上去，重新包扎。

他脚底的骨头都露出来了，可见那滩浑水的威力有多强。

也幸好他们拼尽全力爬出来了，不然这会儿他们两个都得变成骷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棠梨将剩下的药粉装好还给挞沙，随即起身打量周遭的情况。

通道的墙壁摸起来并不是硬的，而是软软的，好像只是一层薄膜一般，于是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试图将其戳破，不料刚弯下身，却见一颗大石头的背面上刻着几个字，似乎有些年头了，因为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风化了，所以看着模糊不清的。

棠梨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把挞沙叫过来。

“这儿有几个字，你能认出是什么意思吗？”

挞沙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就愣住了，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然后疯了似的凑过去，脸几乎贴到了石头上。

棠梨蹙眉道：“喂，只是让你认个字而已，你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激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