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留下黛玉

如海不由皱眉，这样新奇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到，看着宝玉平日的样子，也是一派纯真，倒不像那色鬼一流，与女儿一处，虽过于亲密了些，可也没见什么轻薄之举，倒是不能因着这丫头的几句话便贸然下结论。

遂转了话题道：“这些年辛苦你一直照顾姑娘了，回头你们跟着服侍姑娘的几人都有赏，王嬷嬷怎样，怎么这次没有跟着你们一同回来。”

雪雁答道：“这次姑娘走的急，王嬷嬷偏病了，就没有一起回来。”

如海点头，摆手道：“原来如此，我都知道了，回去好好服侍姑娘，总少不了你的好处。”

雪雁忙应了，躬身退下。

这里如海却在沉思，听雪雁说的这些，想来是贾家老太太将这孙子同孙女们一处娇养了，女儿在贾家这么多年，恐怕上上下下，都把她当成了贾家的孩子看待，且在老太太心里，恐怕还当他们都是小孩子呢，所以才没有讲究男女间的避讳。

如海不由心中感激贾家没有将女儿当作外人，可同时作为一个父亲，他却是不能任由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的，自己女儿毕竟不姓贾，知道的是从小一处长大的，与亲兄妹没什么分别，不知道的，恐怕要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这就是没有亲娘从旁教导的缘故了，若是敏儿还在，早就教导女儿了，即便是亲生兄妹也没有这样坐卧不避的，更何况只是表兄妹，而老太太作为祖母，恐怕更多的是疼宠，根本舍不得教导吧。

抑或是老太太有意想让玉儿嫁给宝玉吗？所以才这样放任他们两个这样相处？若真是这样，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如海想着便从选女婿的角度又将宝玉考量了一回，之前还觉得宝玉的各种好处，一旦用女婿的标准去衡量，却又觉得处处不妥起来，不爱读书，不思进取，没有男儿的担当，喜欢在内帷厮混，身边都是美貌的丫头……这让女儿将来的日子能过得安稳吗？

忽又想起，贾珠之前对他说的话，黛玉将来的亲事要如何定？难道真的放心贾家给黛玉定下亲事吗？不由一阵后怕，若自己那会子挺不过来，一命呜呼了，女儿将来的婚事还真成了问题。

这样与宝玉相处，恐怕将来只能嫁给宝玉了，若是不嫁给宝玉，将来的夫婿会一点都不在乎吗？

最重要的是，若女儿与宝玉朝夕相处中，真有了儿女私情，那时若能得偿所愿还好，若不能，女儿那敏感多思的性子，一旦钟情又没有亲生父母给她做主，岂不是要患得患失、缠绵纠结到死吗。

那日贾珠说妹妹若有肺腑之言让她与谁去说，难不成贾珠已经看出了什么，才会说那样的话？

如海想着便不由在屋中来回踱起步来，无比庆幸自己还活着，还能为女儿做主，无论如何，都要先将这二人分开才好，不管女儿将来会不会与宝玉成亲，都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

这对宝玉几乎没什么影响，不过是公子多情、少年风流罢了，可对于一个大家闺秀，一点点名声上的瑕疵，都足以毁了她的一生。

好在，贾珠也应该快回来了，那时他们也该回京城去了，自己将女儿留下来不再返京，自然便能将他们分开了。

如此，自己也不必再找女儿去说什么了，这么多年没见，还真舍不得说女儿什么，且女儿又敏感，无论自己怎样委婉暗示，都会引起尴尬。

再看他们如今的情形，还只是两小无猜的样子，并不曾想到其他，自己贸然一说，反容易捅破这层窗子，倒是不妙。

如海打定了主意，日常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只一心等待贾珠回来。

没几日，贾珠一行果然回来了，只是没像想象中的那样，将香菱的母亲接来，却见到了一身素服、满脸哀戚的香菱。

贾珠先让香菱去后宅见黛玉，自己则来到如海这里，一五一十将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如海也不由唏嘘，十分同情可怜香菱这个孩子。

那边黛玉也抱着香菱哭起来，没想到香菱的命这样苦，又想到自己的父亲之前病的那样严重，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不是就与香菱一样了，是以二人呜呜咽咽哭了好一会子，还是宝玉劝了又劝，方才慢慢止住了。

待丫头们打了水，重新洗了脸，黛玉便拉着香菱道：“你别怕，还有我呢，我会陪着你的，你只管与我一处住着，再说大哥哥也不会不管你的。”

宝玉也道：“是啊，你只管在我们家里住着，就当是住在亲戚家，虽说甄夫人不幸亡故了，但菱妹妹能确定了出身，也是好的，菱妹妹可以恢复甄姓，这样甄夫人在地下肯定会欣慰的。”

香菱也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也与珠大哥哥说过了，以后我便恢复本来的姓名，叫做甄英莲，叫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

“正该如此。”黛玉亦点头道，“以后我们也改口叫你莲妹妹，反正菱角也是与莲花并生的，宝姐姐取的这个名字还真是巧呢，如今也从娇杏那里知道了你的生日，日后你也有生日过了。”

英莲点头，黛玉因有着从前给贾敏守孝的经历，又忙吩咐人找了些素净布料出来，给英莲再做上几套素服，又吩咐厨房中将英莲的膳食换成素食，如此也好以尽英莲做为女儿的一番孝心。

英莲原本因着不是在自己家里，不好提出过多的要求，不想黛玉这样细心，一样样都替自己想到了，心下十分感激。

又待了些时日，贾珠见如海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便来与如海告辞，准备打点了行装，不日回京去了。

如海便提出要让黛玉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好容易见面，又差一点天人永隔，是无论无何再舍不得她去的，还望珠儿与老太太好好解释一下，再替我多谢她老人家对玉儿的养育教导之恩，待来日我与玉儿进京，再当面拜谢她老人家。”

贾珠点头，这样也是应该的，这一回如海没有死，正应该让他们父女好好团圆团圆。只是如海又说要进京，不由好奇道：“哦？姑父准备什么时候进京？”

“不瞒珠儿，病了这一场，很多事情也都想看开了。”如海叹气道，“什么功名利禄都赶不上能与玉儿一起尽享天伦之乐。”

“我已经想好了，要给皇上写上一封奏折告老，待等着新的御史前来，与他都交割完毕，再回姑苏林家老宅处理些事情，就带着玉儿去京中安住。”

“毕竟玉儿也算是在京城长大，且我林家已没什么亲眷，玉儿将来总还要与舅家的亲眷往来，彼此有个照应才是，如此还要劳烦珠儿在京中打听一处合适的宅院，我好与玉儿住在那里。”

说着就递给贾珠一个锦盒，贾珠打开一看，却是一盒子银票，托他置买宅院用的，贾珠也没推辞，知道若自己一味的不要，由自己出钱来买，将来如海与黛玉反住的不安心。

便合上盖子，郑重对如海道：“姑父放心，侄儿定会将事情办好，到时就扫塌恭迎姑父和妹妹进京了。”

如海笑道：“你办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要劳烦你这样多的事情，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姑父与我还客气什么。”贾珠笑道，如此二人便商量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