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愧疚

这边厢，王夫人却与贾政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了半日，王夫人忽然眼中扑簌簌落下泪来，贾政忙伸手扶住她，王夫人便伏在贾政肩头哀哀哭了起来。

贾政心中也是难过，可见王夫人泪流不止，也只得勉强劝道：“夫人呐，你就想开些吧，自古凡事都是美中不足的，珠儿他样样都是好的，所以老天才让他有这样的缺憾吧，幸好只是受伤，若再严重些，咱们岂不是连珠儿也要失去了吗？”

“你就这样想吧，这样想心中会好过一些，以后也别再提纳妾的事情了，免得勾起孩子的伤心事。”

“老爷。”王夫人悲痛不已，“真的就治不好了吗？咱们遍寻名医，总会有办法的吧。”

贾政摇头叹气道：“若是能治，恐怕珠儿也早就想办法治了，肯定是没法子了才会如此，你也不要再找什么名医了，要顾及珠儿的名声呀，哪个男人愿意让人知道这样的事情呢。”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王夫人更加悲痛，“这样大的事，竟然不与咱们说，就自己一个人扛着，这些年，我还总因为生孩子的事责备他，我真是……若不是今日逼得急了，恐怕他还不会说。”

“他这是不想咱们担心呀。”贾政叹道，“这孩子就是孝顺，总是报喜不报忧，你也别自责了，这不是不知道嘛，以后就别再提生孩子的事了，想来，珠儿自己应该是最难过的。”

“还有晴儿那孩子。”王夫人拿帕子拭了拭泪又道，“这些年，我总是多少有些怨怪她的，觉得是她的肚子不争气，有时上来一阵，也没少给她脸色瞧，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况，我真是对不起那孩子。”

“是啊。”贾政点头道，“那孩子是难得的平和安静，从没有一句怨言，夫人若觉得愧疚，以后多疼她些也就是了。”

“珠儿，珠儿他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啊。”王夫人说着又痛哭起来，贾政忙又好言劝慰，见王夫人渐渐止住了悲声，方道：“其实这事也有办法，咱们不是还有宝玉吗。”

“宝玉？”王夫人抬起泪眼道，“老爷的意思是……”

贾政点头道：“对，我就是那个意思，等宝玉以后成了亲，有了儿子，过继一个给珠儿也就是了，这样珠儿也就后继有人了。”

“嗯。”王夫人点点头，“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看来得让宝玉早些成亲才行呢，也好早些诞下子嗣。”

“诶呀，你别听风就是雨嘛。”贾政劝道，“这事儿也是急不得的，总要好好相看挑拣，万一一个不好，娶个不晓事的回来，倒不好了，咱们且慢慢看着。”

“老爷说的是，还是老爷思虑的周全，妾身妇道人家，到底是不禁事的。”王夫人点头道。

“再有，这件事就别告诉老太太了，珠儿瞒了这么长时间，咱们也替他瞒着吧，除了你我就不要让旁人知晓了。”贾政又道。

王夫人也点头应了，一时王夫人的情绪渐渐平复，贾政方喊丫头打水与王夫人洗脸净手不提。

不过，王夫人到底还是病倒了，既不发热，也不咳嗽，可人就是打不起精神，只觉浑身乏力，不想动弹。

贾珠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谎言，让王夫人受到了打击，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便与可卿一起过来侍疾，宝玉、探春等人也都要过来侍疾，王夫人却将其他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贾珠与可卿二人。

王夫人拉着可卿的手，一个劲儿的垂泪，只道：“好孩子，难为你了，都是我糊涂，让你受了委屈，你就看在我不知情的份上，别与我计较，以后等宝玉有了儿子，过继一个到你名下，你们膝下也就不空虚了，你说这样可好不好啊？”

“母亲说的哪里的话。”可卿忙道，“媳妇能嫁到贾家，能嫁给大爷，是媳妇的福气，母亲一直对我很好，哪里就委屈了，这不过是命罢了，我都听母亲的，母亲怎样安排都好。”

王夫人心中又是愧悔又是感动，拍着可卿的手一个劲儿的点头，又看向贾珠道：“珠儿啊，以后可要对你媳妇更好才是，亲家家里有什么事你也都要上心，莫要亏待了亲家。”

“是，母亲放心，儿子都会做好的。”贾珠十分内疚，“都是儿子不好，让母亲这样担忧，还害得母亲生病。”

王夫人忙摆手道：“不关你的事，我没事，你们也不用来侍疾，我静静躺两天就好了，没事的，没事的，你们都回去吧。”

贾珠无法，只得又嘱咐了几句，便与可卿一道出来，迎头正碰上贾政，贾珠与可卿忙上前见礼，贾政摆手道：“你母亲这里你们不用担心，有我呢，她没什么大事，缓两天也就好了，再让她多张罗张罗你三妹妹的事，有事忙着，就不会东想西想了。”

“是，父亲说得很是，那父亲就多陪陪母亲吧，这个时候，父亲的陪伴要比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陪伴更好些。”

“去吧，去吧。”贾政点头道，“只要你们都好好的，你母亲就不会有事的。”

待回到自己房中，可卿不由叹道：“看着太太那样，心里真是难受，可又不得不看着她伤心难过。”

贾珠也长叹了一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想想将来咱们离开的时候……”说着又摇头长叹了一声。

可卿也沉默下来，是啊，将来还会有让这一家子更伤心难过的时候呢，可是，他们不得不那样做，不得不斩断这红尘的牵绊，否则，只会没完没了，只是，这一切情缘割舍起来却实在是太难太难。

贾政这些日子一直陪在王夫人身边，夫妻两个说起一些孩子们小时候的事情，又畅想了很多未来美好的事情，王夫人心中也宽慰了不少。

虽还对贾珠不能有亲生孩儿的事觉得遗憾，可也明白是无可奈何之事，只能认命，一直纠结的心情反而放下了许多，身子也渐渐好了，众人这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