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赵府

右相大人致仕后三天立刻向安平侯府寄了拜贴，就一个拜贴，半个朝堂都紧张了起来，虽说右相已然致仕，但这朝中人脉，学生数不胜数，且右相出身清流，缘何突然与安平侯府扯上了关系？

况且近年来右相大人多次称病，昔日学生想要上门拜见都被婉拒，这主动出门拜访当真称得上一件奇事。

别说外人了，就连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收到拜贴一头雾水，只有萧清晏明白，李先生的承诺完成了。

这两年李鹤铭节节攀升，世子夫人多次想为萧清晏寻师都被拒绝，世子夫人又是个耳根子软的，没有人逼着，被萧清晏几句话便哄的放弃了。

世子爷与世子夫人虽说有些迷惑，还是出于礼数在正堂接待了刚致仕的右相。

世子爷热情道：“不知何事，有劳右相大人大驾？”

“莫要叫右相了，如今世子爷便是叫赵老头也是可以的。老夫此行……主要是受故人所托，来收一个学生，”右相慈和道。

世子爷忽然了悟，想到了自家那个两年多没有上过学的混小子，试探着问道：“先生笑言了，不知先生所收何人？”

右相直接道：“正是世子爷次子，名唤清晏的。”

世子爷见猜测属实，便匆匆遣人去唤萧清晏。

谁知萧清晏竟是守在正堂院内，世子爷听到禀报愣了一愣，惊觉这混小子大约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怪道这些年为他找老师总是能挑出些毛病，原来人家这是给自己找好了老师了。

确实，世上又有几个比得上右相的老师。

若是萧清晏知道世子爷的想法，一定会倍感冤枉，自己只是知道李鹤铭会给自己找个先生，怎么敢想人家直接给自己找到右相身上了。

右相虽说不如左相得皇帝信任，但右相大人可是实打实的世家大姓出身，历经两朝的官场老油条了。

故而萧清晏进门时还有些许紧张，毕竟这种传说级人物可不好见。

世子爷看着自家儿子难得的低眉顺眼，憋笑为萧清晏介绍道：“这位是赵老先生。”

右相大人眼神清正，国字脸，坐在太师椅上脊背极其端正，完全不似年过花甲的样子。

萧清晏立刻上道喊道：“老先生安。”

右相仔细打量了一下萧清晏，道：“何必如此生疏？鹤铭说你最是聪慧不过，想必也该明白我此行来意。”

萧清晏惊喜抬头，原以为即使有自己老师引荐，这种级别大佬肯定还要考察一番，未曾想李先生竟有如此大的脸面，自己直接免试入学。

立刻顺杆子往上爬跪倒在地道：“师父好。”

右相笑得合不拢嘴，调侃道：“鹤铭告诉我当年你拜师时百般不愿，甚至要世子爷强行逼迫才肯拜师，今日我来的路上还曾想过，若你不愿拜师我该用什么法子让你情愿，而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萧清晏不免有些讪然，李先生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况且再说了，自己像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吗？

右相严肃道：“虽说我这只是个中途的师父，但该有的仪式可不能少。”

世子爷立刻递来朱砂及笔，“拜师礼小子会着人送往右相府，不，赵府的。”

右相拢起袖子拿笔抬手在朱砂上蘸了蘸，在萧清晏额上点上一点，萧清晏乖巧端起茶杯，递上去。

右相一边喝茶一边安排道：“赵府离安平侯府并不算远，以后我们便每日卯时开始上课，午时下课，为师有一幼孙，同你年龄相仿，明日上课便能见到。”

萧清晏低声应是。

由于世子爷拜师礼送的过分张扬，右相刚走出侯府，萧清晏拜师右相的事情便传了半个京城。

也正是由于世子爷拜师礼送的太过张扬，反倒让那些别有用心的无法琢磨，你要说拉帮结派吧……哪有这般明显的拉帮结派，要说不是吧……这文武相交，总带着点意思。

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夸赞右相肚量宽广，竟是不在意萧清晏胜过赵北希一事，反而收其为弟子。

也有那心理阴暗的，暗自怀疑右相想将萧清晏教废，报复萧清晏元宵会让赵北希没脸。

不管怎么想，总之萧清晏拜师一事到底还是板上钉钉了。

次日，赵府。

虽说是卯时上课，但出于是第一日的缘故，世子爷寅时便将萧清晏拽了起来。

清晨一片寂静，萧清晏神志不清。

只觉得这马车上实在太容易犯困了，摇摇晃晃的，不经意便睡着了。

可惜世子爷不是萧清杨，不惯他这些毛病，一见萧清晏犯困硬生生叫醒。

萧清晏第一次体会到了上学的痛苦，纵然是当年冲刺高考的时候，自己也未曾这么早起过啊。

右相收拾好后，看着书房里不停小鸡啄米的萧清晏忍俊不禁。咳嗽一声示意。

萧清晏猛得惊醒，看了看周围陌生的布置，有点子恍如隔世的错觉。

直到意识回笼，方才急急从椅子上跳下来拱手弯腰道：“老师好。”

说完看向了右相背后大约三尺多高的小男孩。

小男孩与赵北希极其相似，俨然一个缩小版的赵北希，比起赵北希却更有一股灵动与可爱。

右相介绍道：“北齐，以后清晏弟弟就同你一起进学了，晏儿小你三月，要好好照顾弟弟。”

赵北齐看了一眼萧清晏，道：“听说你赢了我哥哥？”

萧清晏不免有些汗颜，“倒也不算是？只是飞花令而已。况且北希公子只是不愿继续方才认输的。”

赵北齐满不在乎道：“赢了便是赢了，什么不愿继续，依我哥的性格，想必是认为自己在那个年龄不如你才认输的。”

萧清晏有些惊愕，时间过去三年了，自己今日方才明白赵北希当年为何认输。

赵北齐斗志满满道：“不过咱俩可是同岁，能胜过我哥却未必能胜过我！”

萧清晏听着赵北齐的豪言壮语，保持微笑，小孩子嘛，有理想是好事。

赵北齐很快为自己的这句话付出了代价，萧清晏确实很久没有系统学习过了，但出色的记忆力和过人的理解力极快帮他回到了上课的状态。

加上萧清晏这些年书读的极其繁杂，各类书籍都有接触过，接受的便更是迅速了些。

赵北齐眼睁睁看着一个上午的时间，右相便给萧清晏串讲完了一小半《孟子》时恍然醒悟。

赵北齐忽然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小被众人赞颂聪慧的赵小公子忽然开始点灯夜读，理由竟是自己要笨鸟先飞。

两人读书期间赵北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时不时便会来探望一二。

十三岁的少年正在成长关键期，逐渐脱离了稚气，少了前些年的雌雄莫辨之感，更有一股少年的清秀与俊气。

萧清晏每每看着面前面容相似的一大一小不免突然想到了宫里那位与自己同床共枕过的魏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