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去江南

几人对视一眼，讪讪一笑，移步走了进去。

安平侯坐在书桌后面呢，泽兰郡主手捧一杯热茶，端庄坐在官帽椅上，仪态自然舒展，不见拘谨。

萧清杨悄悄松了口气。

侯爷不禁翻了个白眼，看着自家孙子不值钱的样子轻哼一声，爱搭不理的样子，

萧清晏拉着魏王殿下静静站在门边，努力当一个安静的壁画。

安平侯看着面前一站一坐的小儿女不禁有些惆怅，叹了口气直视泽兰郡主道：“郡主缘何今日拜访你我心知肚明，郡主冰雪聪明，可曾想过此举的后果。”

泽兰郡主垂上眼睛，轻声道：“或许侯爷觉得泽兰今日到来十分不合时宜，确是如此，泽兰明白与贵府大公子并无夫妻之缘，可……”

安平侯猛地打断，严肃道：“既然郡主心知肚明，又何须前来？如此……只能给我两家没脸！”

萧清杨皱眉，急道：“祖父何须如此咄咄逼人，泽兰郡主……今日来是承父命来看望您的，与清杨何干？”

安平侯不气反笑，端起桌上的杯盏，戏谑问道：“若你这般认为，那这偌大的安平侯未来大概是同你没有关系了。”

萧清杨瞪大双眼，“您这是在威胁我？”

安平侯摔下手中的杯盏，杯盏重重碎在萧清杨身旁，“威胁你？对！就是在威胁你！侯府养育你这么多年，竟是就养出了这么个不尊长幼，不知廉耻，不辨是非的东西。”

萧清晏被祖父那一摔吓得一颤，握紧了魏王的手，祁连朔看着自己表弟内心无语，若是真的害怕，刚就不该进来，你这倒好，什么热闹都想要凑上一凑。

眼看着场面愈发僵硬，萧清杨跪在地上，泽兰郡主突然起身，冲着老侯爷微笑道：“既然老侯爷不欢迎我安南王府，那便当是泽兰叨扰了。”

安平侯平和道：“我无意针对郡主，只是，婚姻大事，还需谨慎思虑，不是吗？”

泽兰郡主福身道：“谢老侯爷教诲。”

说着就转身离去，萧清杨面色焦急，看了眼老侯爷又看了眼渐渐走远的泽兰郡主急急忙忙站起来追了上去。

及至门口，萧清晏扯住了自己哥哥的袖角。

安平侯瞥了眼两个孙子的眉眼交易，淡淡道：“别拦他，让他去！老子倒要看看他能翻出多大天，有本事他便别姓萧！”

萧清杨抬头看了一眼弟弟，犹豫一瞬，一把甩开袖子，匆匆离去。

萧清杨跟着跑出去后，安平侯不仅不见怒意，反倒极为开心地笑了起来，“小丫头玩心计玩到老子头上了。”

萧清晏如雷灌顶，他抓到那阵违和感在哪里了！萧清杨这简直是个恋爱脑加舔狗集于一体了。

关于萧清杨同泽兰郡主之事，自己也算是略之一二，萧清杨为人家送十次首饰，郡主回一次礼。原本自己以为这是古代女子的一贯含蓄，却忽略了，这可能就是敷衍，泽兰郡主分明对他无意，那个大傻子剃头挑子一头热。

况且，这内情听着似是颇为不简单呢。

萧清晏皱了皱眉头，若是只是简单的心意相通，倒也无妨，可如今这……显然情况远超预料。

魏王更是陷入沉思，毕竟是他家的皇位，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还是要关注些的。

姜还是老的辣，萧清杨这偷偷摸摸暗通款曲近三年了，世子爷丝毫未觉，祖父回家没几天事情便解决了。

老侯爷大概还是一股气堵在胸口，横了一眼萧清晏，没好气道：“演戏的都走了，你还留这干嘛”

也是，辛辛苦苦培育出的继承人是个恋爱脑，搁谁谁也不舒服。

萧清晏讪笑道：“祖父从何处看出不对？”

安平侯淡淡道：“有何处不对？不过是萧清杨同泽兰郡主两情相悦，安平侯狠心棒打鸳鸯罢了。”

萧清晏懵住了，泽兰郡主没有问题吗？

安平侯颇有深意地看了萧清晏一眼，摆了摆手道：“近些日子少与那个混账来往，让祖父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萧清晏懂了，安南王是否有乱臣之心暂且不谈，自己祖父这以嫡长孙为饵属实是十分魄力了。

自那日从侯爷书房出来，萧清晏总是偷偷摸摸从世子爷处询问百越之地的状况。

如侯爷所料，那日后萧清杨同泽兰郡主心意相通的传闻几乎传遍了满朝文武。

皇帝听闻后也颇有些紧张，几次试探，探到侯爷态度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未曾等到安南王叛乱，反到先等到了皇后娘娘生产。

这是一件好事，却也不是，皇后娘娘于元康十四年再得一子，这皇后宝座是稳坐无疑了。

很难想象圣上对这个孩子是什么样的感情，不过应该大概率不是欣喜与疼爱，甚至可能完全相反。

这是一个不为君父期待的孩子。

因为嫡次子出生，必然引起朝堂的另一番变动，原先中立派便不免也想探探这从龙之功了。

毕竟一个有同胞兄弟帮扶的皇子和孤家寡人的皇子可是截然不同，对皇帝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

魏王殿下再度成了香饽饽，安平侯府也多得是来刺探的人。

然而魏王殿下却不见丝毫欣喜。

世子夫人逗弄祁连朔时道：“娘娘为殿下添了个弟弟，实在是再难得的大好事了。”

祁连朔眼里滑过一丝厌弃，被萧清晏捕捉到了，萧清晏有些惊异，魏王……似乎不喜这个弟弟……

夜半。

萧清晏同魏王同床近一年，第一次有欲望想要搭话。

萧清晏犹豫良久道：“殿下不喜欢弟弟？”

祁连朔笑了笑，侧过身看着萧清晏，思虑良久道：“说不上喜不喜欢他，只能说我完全不喜欢那个地方。”

萧清晏沉默一瞬，也翻身转过去，道：“皇宫……是什么样的？”

“金碧辉煌，富贵滔天，除此之外，便是尔虞我诈，各种争斗。你姨母，哦，也就是我母后，早年为了同贤妃娘娘及德妃娘娘争权，对我看顾便少了。”

说着自嘲般笑了一声，“但……我好歹长大了，这大概也是一种看顾吧。你记得我初次见你说想同你作兄弟吗？是真心的，太天真了是吧，看见一张同自己想象却又经历完全不同的脸，我却好像得到了救赎。”

“而今有了所谓的亲生弟弟，似乎便也不那么期待了，母后必然会投入更多精力在他身上……”

萧清晏有些不知所措，翻身抱住祁连朔道：“你我相貌相似，都说我们有缘，那大概便是有缘吧，表兄。清晏会带着表兄那份自在生活下去的。”

祁连朔感受着身上的温暖，隐约有些哽咽，忽然笑了一声，承诺道：“好啊。我看着你带着我的自在活下去。”

这可能是萧清晏第一次与祁连朔交心，大概也是最后一次，毕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明嘉帝不该有任何软弱。

萧清晏大抵也没想到，此后便是一去经年，再未相见。

元康十五年，萧清晏八岁，萧清杨刚刚及冠。

殿阁地位愈见提升，元康帝不再上朝。

安南王私铸兵甲之事败露，泽兰郡主被圈禁在京都安南王府，再难出门。

要说起败露的原因，还得从萧清晏和泽兰郡主那段扯不清的感情说起。

萧清杨同泽兰郡主勾勾缠缠近一年，安平侯府熟视无睹，加之近些年萧清淮十四岁中秀才，声名愈盛，京中甚至传言安平侯府放弃大公子，准备让二房继承侯位。

虽是无稽之谈，却也有不少人听信。

便是萧清杨自己，也不免这般认为，却也松了一口气，正待永结同好，却无意中发现泽兰郡主手下暗卫兵甲竟无朝廷标记。

朝廷为防止别有用心之人私铸军械，凡朝廷所派发军械皆有标记。

萧清杨自幼在军营长大，对这个自然是一清二楚，毕竟是安平侯精心培养出的承嗣之子，大是大非还是明白些的。

萧清杨百般纠结数日后向安平侯认错，并阐述了自己的猜想。

安平侯看着跪在面前的大孙子大笑道：“这才是吾家千里驹，是让我同你父亲自豪的嫡长子。”

自那日起，萧清杨闭门不出。陛下暗访调查之下一举寻到证据，着安南王回京，彻底圈禁。

萧清晏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收饵了，也万幸自己哥哥还没有恋爱脑到不顾军国大事的地步。

由于安南王私铸军械一事，牵扯出了无数朝中高官显贵。

京中小半朝臣落马。倒也并非陪同安南王造反，大部分人甚至不清楚安南王有造反之意，不过由于泽兰郡主在京中筹谋多年，点渐成线，不知不觉间竟是参与了安南王的计划。

如兵部尚书之子曾将舆图赠予泽兰郡主……工部尚书之子曾为泽兰郡主介绍□□……

女人心，海底针呐。

世子爷知晓时都一头冷汗，万幸萧清杨还有点子理智。

山雨欲来风满楼。

右相见时局不稳遂举家反乡，为萧清晏写了一封介绍信，着萧清晏前往寒山书院就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