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一）

（十一）

“这奴才委实不知，奴才已按照吩咐办事，倒这般地步还能活下来，委实是命不该绝”

“毌公公，你可知晓他一回来对我们的谋划有多大影响吗？我们不得不再权衡杨恒畧与魏薮二者，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那奴才可还有用武之地？”

“最后一次机会，你须铲除顾荆璞，昔者你疏忽才放了他一马，如今绝不许教他有荷大统之机”

“是，奴才一定照办，可顾荆璞人在九卿处，如何能诱他？”

“我们吩咐奉常府中一人，明夜中将期他在一水榭处会面，那时你蔽于丛中，伺机而动，定要一击毙命，另外，以奉常府中那人为饵，特泄露消息于魏薮，魏薮其人阴蛰狠辣，必亲携侍卫随其后，到时你出手杀顾荆璞，魏薮定会出手夺人，届时我等亦阴蛰，俟魏薮一出手，我们便也出手救你，同时斩下魏薮首级，以儆效尤”

“大人是否过于冒险此事？若我出手，那魏薮侍卫中有绝顶高手，我岂不是化作孤魂野鬼？”

“毌公公勿惧怕，若说他魏薮有高手，我等亦有高手，他魏薮自不会浩浩荡荡携众多人跟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毌公公自然知晓，因而公公尽可放手一搏”

“是，奴才遵命”

“不过毌公公，你不会向外人吐露今夜我二人谈话对吧？”

“那是那是，大人许诺赏赐之丰，足以使奴才生生世世为牛为马报恩”

“我们可不确定你毌公公是否忠心不二，毕竟对自己侍奉的主子都能以鸩毒害之，又何况我等？放心吧毌公公，给你下的毒离生效还长，虽短于顾荆璞与陛下，却远远长于皇后娘娘嘛，毕竟相识多年，我们也不愿看到你如皇后娘娘一样暴卒，亦不愿看到你如陛下与顾荆璞一般饱受折磨，事成以后金银由你自取，解药也一并奉上”那人顿了顿“毌公公自然知晓，国祚将尽，南风不竞1，该由新主纳麓2以改天换日”

一片沉默，房内与房外皆沉默着，沫雨3将起，陆虎鸷与顾辞源二人缓缓退出回云阙。

“我们要火速赶往奉常府，将听闻之事告诉兄长”顾辞源心有余悸，仍回味着方才听闻的每一个字，字字狠毒，字字诛心。

“殿下您且亲去，臣还有事将去处理”陆虎鸷的声音一下子低沉起来，如同将吞人的猰貐，言讫，未俟顾辞源作出回应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顾辞源看着渐渐远去的陆虎鸷，不知为何，心里隐隐地担忧着他。

轰！雷声又起，原本渐明朗的夜空又将变得浑浊不堪了。

奉常府内，魏薮刚欲合衣睡下，便听得侍卫禀告：“魏大人，殿下在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十万火急，片刻不得缓”

“他来做什么？”魏薮蹙起眉头，他料想过无数情况，唯独没有料中此等不死不休局面之中顾辞源来访的缘由“教他进来，我便来”

庼4中俟候一时，魏薮便至。

“奉常府是冷清了些，近来奉常府上素行节俭，辞了不少人，还请殿下莫要怪罪照顾不周”

“开门见山，将我兄长唤出来，我有急事相告，此人命关天大事，我二人权且放下积怨，好互诉肺腑之言”

魏薮蹙眉思忖着，实在不能确定顾辞源到底在耍什么花招，最后才颔首，教侍卫去唤顾荆璞。

“什么事？”顾荆璞有些睡眼惺忪“我身体可不好，睡晚了可是要害病的”

“问你皇弟”魏薮不咸不淡抛出来此言。

顾荆璞的睡意一瞬间消散，双眸中暗暗地藏着疑惑和讶异“哦？源儿来奉常府，是自知克承大统无望，欲双手奉上大宝之位以求我等对你宽容些是吗？”

顾辞源深吸一口气“有人要杀二位，时间便在明夜”

顾荆璞闻言歪首思忖着什么，思忖良久便深深地蹙起眉头。

“来杀我二人？我奉常府虽清贫些，尚有不少武艺高强的侍卫，欲突破重重把守，将利刃送入我二人胸膛，若有此等本事，死前能见证，也不枉来人世间走一趟”

“非也，明日之事不在奉常府中，而在他处”顾辞源摇摇头“明日定有人诱君等外出，伏于道侧丛中，若君等露面，定遭其毒手，特来告知，望君等无论如何不肯轻往，此方是生门所在”

魏薮沉默着，或许他对顾辞源的说法有疑虑，但顾荆璞却是十足十地确信，因为他今夜回府时才从太卜处得知明夜中亦有会面，他料想是顾辞源查到了事情原委，将来告诉他，他便放心地应允下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魏薮沉吟道“既然殿下如此忧心我二人，我二人便相信陛下之言”

“所以你们要守在奉常府中？”

“不，我们要主动出击，天赐良机岂可错失？定要迎头痛击，查查是哪些胆大包天之徒敢行刺”

“疯子”顾荆璞斥责着“若真是有伏击，我们却不一定能应付”

“要赌，不赌赢我寝食难安，唯有灭此朝食5！”魏薮的语气狠戾而坚决“多谢殿下为臣分忧，臣定剿灭此贼窟，为殿下皇兄荡平践祚之道，届时款待殿下，殿下以为何如？”

“不是为你而来，我只是担忧兄长”顾辞源语气平淡道。

“不行，我不能教你赌，唤太卜大人来，教他为此卜一卦”顾荆璞语气反而急切。

顷刻，太卜从外走来，顾荆璞翔实地述说了来龙去脉，魏薮却觉得太卜虽听着，面色却略显微妙。

“臣知晓了，这便起卦”

卜毕，太卜面生喜色“魏大人此行可谓犁庭扫穴6，臣在此贺喜魏大人”

“去吧”魏薮颔首道。

太卜迈着不知何种步伐离去，不知是缓是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