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16年的城洲，夏季。

窗外的阳光刺眼的很，唐京酒作为高二（一）班的好学生，受到老师的青睐，坐在前排，上完上午的两节英语课，下课时间有15分钟。

电风扇吊在天花板下大幅度转动着，电风扇的风不是所有人都吹的到，像靠墙的座位根本就吹不到风。

她性子冷，加上又是一副厌世脸，同学们在心里犯嘀咕都觉得她不好接触，同学之间也有自己的小团体，久而久之唐京酒便落队了。

慢慢的在班上的存在感也降低了。

她听过鲁迅先生说过的一段句话：“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唐京酒反倒自在，一个人挺好。

她在写英语试卷，后面传来杂七杂八的声音。

“他妈睡个觉都快热死了，老师连个座位都不会安排。靠墙坐，笑死。”

“睿哥，咱是差生，差生也就差吧，而我们又差又闹腾。”男生呲了个牙笑，“你看第二组前面风刮刮的吹，他们是优秀学生有这个待遇。”

“我等下就去跟老师说，我要调座位，希望他能有那么一点儿良心。”李睿热的睡意全无，拿起作业本朝自己扇风，扇了会儿，胳膊酸了，“跟我扇扇，扇了给你买好吃的。”

男生跟李睿扇风，后门有几个男生涌了进来，围在了李睿身边。

“睿哥，三班有个女生美死了，妈呀，那个腿啊！又白又直，脸蛋一个字绝。”

“睿哥，你要去看看？或许能有机会成为我们的嫂子。”

几个男生轮番打趣。

“去你的妈。”李睿胳膊往外摆了摆，“别都挤在这，要热死我啊！”

“搞的像地痞流氓，各回各班，趁着午睡时间老地方集合。”

李睿往嘴里扔进了一块口香糖。

……

“你要去哪？”女同桌看唐京酒起身了。

“去小卖部。”

“能帮我买瓶矿泉水？”同桌把抽屉里的两枚硬币捏在两指腹之间。

唐京酒把手摊开，示意让她把硬币放在自己的手心。

天气热买雪糕的人也多，小卖部里面人声鼎沸，唐京酒在里面被人挤来挤去，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袋面包排队付了款。

吃过中午饭，班主任喊了几个学生，让他们去二楼的203室把资料给搬来。

写着字的笔被人从后面走过来撞了下，笔尖不受控制的在书上划了一条线，唐京酒抬头就看见撞她的那个男生站在门口在跟班主任说些什么。

班主任怕人手不够，就把唐京酒给凑进去搬书了。

下楼梯的过程中，唐京酒默默的跟在那群男生的后面。

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平头男生说：“睿哥，班主任同意没？你换座位的事儿。”

唐京酒不太能记住班上同学的姓名，长相她倒是能记住。

典型的记长相不记名字。

光看他的背影，唐京酒就知道是今天撞她笔的那人。

李睿吊儿郎当说：“同意个鬼，他说让我考到班级前二十，就给我换，简直天方夜谭。”

男生夸赞他，“睿哥，不错啊！都会用四字成语了。”

“傻冒。”李睿把他后脑勺给拍了下，洋洋得意，“我会的可多了，比如吹丢求疵。”

吹丢求疵？

什么鬼？

唐京酒在背后憋笑。

男生摸着自己后脑勺，“哥，语文老师讲过是吹毛求疵。”

“我是在故意考考你，你挺有两下子，不错。”为了不让自己难堪，他故意扯了个谎。

203室，几个男生分别抱起了半沓的资料，最后还有半沓的资料，还没落在最后俩人谁手里。

男生抱着资料站在外面，朝里面的李睿喊，“睿哥，你快点，快到午睡时间了。”

唐京酒沉默的站在他旁边，他视线没有落在唐京酒身上，而是直接落在了资料上，他抱起资料，“我搬。”

“……”

这是李睿第一次和她说话。

初印象是，这人学习成绩差。

午睡的时候，唐京酒倏地醒了，闭着眼睛就听见教室外，班主任训人的声音。

“李睿，还有你们几个，趁着午睡竟然想翻墙出去玩，都快高考了，能不能把心放在学习上，别再调皮了。”班主任语重心长，“李睿，你是他们的那什么……”

班主任一时想不起来那个词语。

“老师，是大哥。”矮个子的男生好心提醒。

班主任：“所以李睿你就带头学习，他们肯定会跟你一起学，你起了带头性的作用。”

“老师，您要我学习您还不如杀死我得了。”李睿靠在墙上，不避讳地说，“杀死我了，他们也未必肯学。”

“哈哈哈，睿哥真有你的，杀死你了，我们不就成目击证人了。”

几个男生起哄起来了。

“都给我闭嘴，别跟我在这打比方。”班主任说，“没我的允许你们就给我站在这，不许进班。”

李睿无所谓，“哦，老师。”

给唐京酒的第二印象，他很调皮贪玩。

下午放学，黑板上写着今天的值日生，唐京酒，李睿。

唐京酒一下课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她走到班主任跟前，“老师，您找我。”

“学习委员你当吗？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班主任看见又优秀又听话的孩子，就高兴。

过了几秒，他看见唐京酒没回复，皱着眉头说：“那当纪律委员？”

纪律委员要管班上的纪律，她嫌麻烦。

她看的出来班主任很想让她当个什么委员，排除另一个选项，现在只有一个选项了，“我当学习委员。”

班主任：“好好。”

回到班上，她发现班级卫生都做完了，黑板擦了，地扫了，垃圾桶里也没有垃圾了，不是唐京酒做的，那只有今天跟她一同值日的人做的了。

“同学，你怎么还没回去？”是今天跟她一起搬书的那个平头男生。

“在收拾书包。”唐京酒手动了起来。

“我睿哥真是活菩萨，一个人把教室全扫干净了，以前他也是这样，急着回家，就先比别人快一步打扫完再回去。”男生在李睿抽屉里翻找什么东西，自言自语道。

在唐京酒心里她以为小混混都是那种不管不顾，劳动能逃就逃的那种人，可李睿似乎是个例外。

他很认真负责。

就算急着回去，也要先把值日做完了再走。

—

唐京酒的爸妈因为要做生意就在外地，唐景泽还小就待在了爸妈的身边。

唐妈妈雇了保姆照顾自己的女儿，想唐京酒的时候就打视频给她，聊聊日常，还聊了成绩方面的事。

她跟唐妈妈说自己的成绩很优异，唐妈妈在视频里乐开了花。

保姆做饭晚，吃完下午饭，天色已经昏暗了，而正好她又来了月经，家里没有囤的姨妈巾了。

“阿姨，我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唐京酒拿着手机，走到了玄关处。

“你要买什么，我去买，你去了我不放心。”阿姨解下围裙。

“不用了，你不是还要回去照顾你家小孩？”唐京酒把大门打开了，“我走了啊，阿姨。”

小区外面有家便利店，路上的行人零零散散，有只夜猫从她面前窜过，把唐京酒吓了一跳。

便利店里有一位小姐姐在营业，唐京酒拿了几包姨妈巾放在收银台上，收银员用扫码器扫出了价钱，然后把姨妈巾用黑色袋子装上了，唐京酒准备拿出手机付款时，有只胳膊从她的眼前穿过。

唐京酒看的很清楚，他胳膊上有几块或深或浅的伤痕和淤青，伤痕鲜红，像是刚被划出来的，他拿了一盒口香糖，没什么语气的说：“能快点结账？”

这声音，她在哪里听过。

他话音刚落，唐京酒也不耽误，快速结了账。

出了便利店，走下台阶，她就莫名其妙转头看了眼，就看见李睿站在便利店门口，灯光照在他头顶上，他的姿态无比的脆弱，像风一吹就能倒，嘴里嚼着口香糖，头垂着玩手机，一副懒懒散散的样。

胳膊的伤痕，他也完全没管，就任由它这样。

为什么要回头去看？

是好奇他为什么有伤？

唐京酒不再去看他，拐了个弯走了。

在深夜的被窝里，她总能想起李睿的面孔，还有他胳膊上的伤痕。

她开始在心里揣测起来。

是被人欺负了？

不不，他怎么会被人欺负，别人都喊他睿哥好吗？

又转念换了个角度想，他受伤了，疼吗？有没有去抹药？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从一个问题上跳到关心他伤势疼不疼的事上。

疼不疼，关自己什么事？

自己有必要去想吗？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

唐京酒总能在班上某些同学口中听到李睿的名字。

“诶，你们知道不知道李睿去办公室了，说是跟高三的那个光欺负女生的那个男生打了起来。”

同学b：“李睿算是为民除害了，那个男生欺软怕硬，老把低年级的学妹堵在路上，向人家要钱，我真服了，啥人都有。”

同学c：“就是，我这一波站我们班的李睿，他虽然吊儿郎当，但他从不欺负女生，做事也有原则，说的我都有点喜欢他了。”

同学们起哄了，“哟哟哟，去表白去啊！”

唐京酒听到这话，心头一紧。

她这几天一直都很奇怪，总是会不自觉的回头看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李睿，只要是李睿翻个头或是抬起头，她都会慌张的转过头去。

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在偷看他。

当学习委员，能收作业本，可以有理由去他身边收作业本，他总是提前把作业本放在桌子上，等她来拿。

她与他的距离在此刻离的很近，她内心小鹿乱撞。而他一直没对她上过心，连看几眼似乎都没有。

有时看见只是匆匆一瞥，她却能记很久。

心动来的轰烈，她却栽在了里面。

她常问自己，自己喜欢李睿什么？他的长相？还是他的性格？还是那天看见了平时一向高傲的少年深夜里却变成了颓废脆弱的男孩，引来了自己的关注好奇？

她渴望去了解他，贪恋的想要刻意的去跟他偶遇，擦肩而过。

她喜欢他能跟任何人打成一片并且谈笑风生，而自己却与他恰恰相反。她喜欢他富有责任感，喜欢他跟其他男生相比他对女生从来不爆粗口。

终于在某一日，在小巷子里，他知道自己跟他一个班了。

她跟他认真的交谈过，四目相对过。

唐京酒在被窝里兴奋的睡不着觉，嘴角不自觉地笑了又笑。

学校门口两旁道路边种了一排排的樱花树，她从被窝里起身，坐在椅子上，在便利贴上写道：［这一年垂枝樱的花瓣又飘落在了你的身上，我好想变成花瓣这样的话可以悄无声息地去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