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车逃逸就逃逸

“今时又不同往日。”闻枝偏过头嘟囔。

“哦，那你的意思是，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就可以不做数了。”

陈厌语气浅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但仔细一品，又好像在埋怨闻枝的小白眼狼作风。

闻枝托着下巴叹气，心想这家伙混淆视听的本领倒是比以前强了许多。

“那就不做数了吧，”陈厌垂头捋平衬衫上的褶皱，“反正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闻枝险些笑出声。

你不斤斤计较？你就差把斤斤计较四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不过陈厌跟过来是为了帮徐佳可的忙，两个人素不相识，他却能因为闻枝伸出援助之手，说到底多半是给她面子。

尽管他不辞而别是不争的事实，只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闻枝别扭地把身子转回去，“谢谢你愿意帮忙，待会儿……”

“陈厌！”

话还没说完，一行人穿过走廊浩浩荡荡而来。

最前面的男人穿着丝绸家居服，脚上踩着拖鞋。

他一头短发乱哄哄的，像是刚从床上爬下来那般狼狈。

他身后跟着几位年长的先生，虽然头发花白，却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闻枝貌似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男人小跑着赶到陈厌面前，“怎么了？谁得重病了？”

陈厌指着重症监护室的徐父，“在里面，情况很复杂。”

“你朋友？你没这么大年龄的朋友吧？”男人疑惑地挠头。

“朋友的朋友。”陈厌言简意赅。

男人：“……你还真是不医者也仁心。”

他不经意转头，瞥见了公共座椅上正襟危坐的闻枝。

“哟，这就是你朋友？长的真标致……”

男人上前两步，“你好，我是周添奇，是陈厌的兄弟。里面的人是你的父亲？你放心，我一定……”

“我是闻枝。”

闻枝在周添奇报出名字后，便想起来了这号人物。

印象中两个人只见过一面，就在初二寒假的最初几天。

那时的闻枝对这个人的印象，顶多是个花天酒地放荡不羁的混少爷。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点没变，还是大大咧咧又有点轻浮的样子。

“闻……枝？”周添奇的眼睛突然瞪得跟核桃一样大，“你是……陈厌的邻居！”

他跟个陀螺似地围着闻枝转了好几圈，“卧槽，你居然变得这么好看了……”

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激动得直挠头，“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周添奇本来还想夸几句，只是忽然想到自己方才的惺惺作态，在小熟人面前无所遁形。

着实……有些丢人。

他结结巴巴，“所以里面那个人……”

“是我闺蜜的父亲，今晚因为高血压引发了心脏病，据说很危险。”闻枝尽可能地跟他传达清楚。

周添奇恍然大悟，“怪不得陈厌愿意帮朋友的朋友的忙。”

他吊儿郎当地拍拍陈厌的肩膀，“喂，你这家伙还是这么爱管闲事，八年前你为了闻枝，大半夜要我替你找律……噗！”

周添奇话说到一半，陈厌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陈厌微笑着揽住他，语气凉薄，“你今晚很啰嗦。”

“陈厌！”周添奇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我特么记住你了！”

两个人吵了没一会儿，徐佳可回来了。

闻枝忙把她拉过来，“这是周添奇周先生，他身后应该就是他带来的专家。”

徐佳可一愣，“真的？”

“谁敢质疑我周家的实力？”看另一个小美人出现，周添奇的心思立马放到了徐佳可身上。

“你带我们去你父亲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吧，一起商讨一下后续的治疗方案。”

徐佳可激动得险些落泪，“好。”

她转头抓住闻枝的手，“你和陈厌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你回去休息吧，等我有时间了，我一定郑重跟你们道谢。”

闻枝抚过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没关系，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徐佳可的时间耽误不得，她点着头把闻枝推到陈厌身边，“那你就先帮我谢谢陈厌吧，我走啦。”

周添奇带着专家消失在走廊深处。

重症监护室外再一次陷入沉寂。

闻枝可算松口气，“我们……”

“你想怎么谢我？”陈厌饶有兴致地问。

闻枝眨了眨眼，一时语塞。

徐佳可真是好样的，走之前还不忘给她埋个炸弹。

“你想让我怎么谢？”闻枝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陈厌垂下眼睫沉吟片刻。

半晌，他笑，“请我吃顿宵夜吧，”他起身往外走，“饿了。”

闻枝小跑两步跟上去，“好。”

“周添奇来之前，你想跟我说什么？待会儿怎样？”陈厌转了话题。

闻枝脸色颓红，“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陈厌突然刹住脚步，停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闻枝。

闻枝被他突如其来的审视吓的紧张起来，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啧……”陈厌笑了，上扬的眼尾眯成一条浅浅的缝隙，“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不会撒谎。”

闻枝梗着脖子站直，尽量让自己的肢体动作看上去没那么生硬。

“撒谎又不是什么美德，我为什么要学怎么撒谎。”

“我倒是希望你学会，”陈厌的目光默默变得黯淡，“至少你嫌弃我的态度，不会这么明显。”

他紧抿唇线，收起复杂沉重的情绪走出医院。

望着陈厌瘦削高挑的背影，闻枝无言以对。

八年前，她也爱闷头跟在少年的身后，跟着他朝气蓬勃的脚步，亦步亦趋走的坚定。

然而印象里那个意气风发又桀骜不驯的少年，似乎死在了八年前。

如今的男人只剩一副虚无的空壳，尽管他依旧温柔，依旧风度翩翩，可终究，与以往不同。

医院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闻枝载着陈厌过去解决温饱问题。

她在便利店门口停好车子，“这种快餐应该能养得起你的少爷胃吧？”

陈厌解开安全带，“只要不是狗粮，我什么都能吃。”

闻枝心想，下次请你吃猫粮。

两个人不约而同走到便利店的熟食区，琳琅满目的商品惹得闻枝的肚子咕咕叫，“你想吃什么？”

陈厌不常吃快餐，“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嗯……”闻枝的目光在售货架上飞速扫过，“翅根好吃。”

陈厌立刻拿了盒麻辣翅根。

“蛋包饭也不错。”

陈厌又拿了盒蛋包饭。

“蟹棒也挺好吃的。”

陈厌又将三五根蟹棒收入囊中。

闻枝看向他堆成小山的购物篮，“应该够了吧？”

“你够不够？”

闻枝食指点点下巴，“要是我吃肯定够。”

“那就够了。”陈厌把熟食拿到前台加热。

闻枝又挑了些她喜欢吃的，一同结了账。

两个人并肩坐到便利店的窗前，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进食。

其实今晚的应酬，闻枝吃的不多。以前大学社团的聚餐，她也是吃的很少。

说实话，谈判很影响她的食欲。

尤其是面对一大群人的饭局，她的食欲更弱。

陈厌在旁边静静吃着蛋包饭。

许是接触到美食的味蕾太舒适，闻枝抛开烦恼咬着饭团看他，“陈董好吃么？”

陈厌动作微顿。

他吃东西习惯只用一边，米饭在面颊右侧裹着，鼓鼓的甚是可爱，跟他在公司的冷言厉色相去甚远。

闻枝强忍着想要戳他脸颊的冲动喝了口牛奶。

陈厌咽下米饭，用勺子在米饭里搅弄了两下。

闻枝以为不合他胃口，“不好吃？”

陈厌放下勺子。

他舔舔唇角，单手撑着桌子歪头。

面前的玻璃映出他们对视的影子。

陈厌的睫毛很密，阖动时像是浑然天成的黛色眼线，“闻枝。”

他笑，“陈董好不好吃，我真的不知道。你有独特的见解么？说来听听。”

闻枝：“……”

汹涌夜色如潮，伴着星辰席卷天穹。

陈厌璀璨的眸光艳照人，闻枝只看一眼便扭开了头。

她忙乱地扯着饭团的包装纸，“你都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了。”

“那等你下次知道了，再告诉我。”

陈厌抿唇，“毕竟我也挺好奇，我是什么滋味。”

一顿饭终究吃的索然无味。

闻枝开车送陈厌回家。

刚走到半路，陈厌接到了韩含的电话，说公司有点急事需要他处理。

闻枝只好掉头把他送到公司楼下。

“你把车开回去吧，路上小心，明早上班开回来就好。”陈厌下了车回身嘱咐。

“好。”闻枝发现他买的翅根没有带走，又喊住他。

“陈董，你的翅根忘了拿。”

陈厌摆摆手，“不要了。我不吃辣，你带回去吃。”

目送他走进公司，闻枝折返回家。

“不喜欢吃辣还要买……”她觉得陈厌有一丢丢莫名其妙。

红灯亮起的十字路口，闻枝踩停刹车放空。

她回忆起初二那年冬天，陈厌买了一斤茄子提回家。

一直走到家门口，他才在周添奇的提醒下记起他茄子过敏，最后把茄子连带着调味品全送给了她。

真的有明明了解自己不能吃什么，却还要买那东西的人吗？

估计陈厌首当其冲。

十分钟后，闻枝抵达她居住的季和公寓。

她拿着翅根往回走，掏出手机准备问问徐佳可情况怎么样了。

刚点开微信，一个名为cy的联系人发来一条新消息。

cy：【到家了吗？】

闻枝一猜就知道这人是陈厌。

她单手回复：【到了，陈董是怕我开着你的车逃逸？】

cy：【车逃逸就逃逸。】

闻枝没读懂他这话的意思，直到她打开门走到玄关换下高跟鞋，陈厌的下文才发过来。

cy：【人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