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拉伯来信

翼走进了自己住着的旅馆楼下的酒吧。

这里来客熙熙攘攘，他们不分白天夜晚喧嚷着。

酒客们用酒后的胡话和闲言碎语风干自己的喉咙，再用酒水湿润它们。并且不断重复这个过程，让这里永远充满着带着酒味的生气。

他一走了进来，那些眼熟的酒客就开始叫嚷：

“小子，你又来了！这次下定决心要喝两杯了吗！”

“看啊！是那个来酒馆只吃饭，不沾酒的家伙，他肯定也没碰过女人！”

更有个家伙以酒店老板来旁敲侧击翼：

“杰森老板，真亏有人能吃的下你做的东西，还天天来！你该不会放了什么东西吧！”

“异乡人，你叫什么名来着？”

“就叫他绑绷带的外地人吧！”

酒店内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食客们都捧腹地笑着。

翼没有生气，他只是友善地冲这些人笑笑，随后便不再去理会他们。

他坐到没几个人的前台上。

店老板是个很平和的人，他有些发福，并且秃顶，正如世界各处那些店老板一个模样。

见翼来了，他主动问道：

“还是那几样么？”

翼点了点头，又说道：

“不要芝士，香肠请切成片，肉排烤熟一点，肉汁浇在米饭上面。还要杯水，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就这些，蔬菜什么的和平常的一样。”

店老板点了点头，转过头要冲后面传餐单，这时翼似乎想起了什么。

“请等等。”

他又叫住店主人。

“这次给我副叉子吧。”

随即晃了晃右手

“用不着只用一个勺子了。”

店老板点了点头，随后把餐单传到后面去。

这段时间，那些酒鬼拥上来，开始拿翼开涮。

“我说，外地来的，你叫什么来着。”

一个满嘴冒着酒气的码头工人凑了过来，他像个轻度癫痫患者，手中的喝剩下的半杯啤酒洒得见了底。

翼喝了口水润了润口。回答道：

“我叫翼。”

“什么？”

那个酒鬼放下杯子，然后用手比了个古怪可笑的鸟。

“就那个，呼呼飞的鸟翅膀？”

翼点了点头，也没什么反应。

“怪名字……你是从哪来的？”

那个酒鬼又问道。

“四处游荡找活命的。住在楼上的旅店里。”

翼敷衍道。

又有些酒鬼开始起哄，他们故意嚷嚷着：

“小子，你怎么不点果汁呢？”

“苹果汁？葡萄汁？等等，那就和酒差不多啦！吼吼！”

“你什么时候长大？”

翼点的饭菜上来了，他开始惬意地结果餐具，放松地开始享用午餐。

他用勺子还是习惯使用左手，用右手吃饭的时候甚至还有些生疏。

翼往嘴里送着食物，吃相颇为自在，并且继续和那些酒鬼谈着话：

“这么说，你们都是海量了，不用担心下午的活计么？”

“用不着你小子操心，现在的活上午就能做完。”

港口的运输竟然有冷清的时候，这真是件稀奇诡异的事情。

翼决定稍微探探消息，他依旧吃着东西，看来吃饭对于翼还是要紧的事情。

“这样么？真少见啊，倒不如说不像件好事。”

“那不是废话，承办的商会说，本来应该从格罗那边进来的进货，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如期送来。原本安排给大量货物装卸的时间全浪费了，那些老爷们焦头烂额，我们也没得钱赚喽，糟心啊。”

“这样么？”

翼停下了左手的勺子，右手揉搓着装着柠檬水的玻璃杯。思量着其中的蹊跷。

“但说回来，为什么你不喝一些呢？吃饭喝酒，穷人的天经地义啊！”

他们又叫嚷着。

“抱歉，我是个外来的，没听过这个。”

店里又开始吵嚷了起来，不外乎都是嘲笑着翼。

“你明明有点胡茬，却从未在这沾过一滴酒，简直不像个男人。”

“他该不会怕老婆吧！”

“那可就糟了，不仅怕婆娘，还得出来吃饭。哈！这都哪跟哪啊！”

“看来那小子得让他妈妈帮他买点牛奶吧！”

“那小子……你叫什么来着？”

翼不再去理会他们，再和这些酒鬼无赖说一句话，自己的食物就要凉透了。

店老板摇了摇头：

“这些家伙……唉。你脾气真好啊。”

翼只是继续吃着饭，说道：

“这没什么。”

“我也是没什么法子，只能怪我这小店就靠着这些无赖养活了，我谁都不想得罪啊。”

店主人略带歉意地坦白道。

毕竟这些码头工人们，不少在他这儿喝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酒，呼吸的也全是他酿的廉价啤酒的气息。

这些码头工人就是酒吧老板那粗俗的衣食父母。

翼遭遇的羞辱，比起这个事实的分量，无论如何都是不值一提的。

翼能够理解，也从未在意。

“今天的菜还不错。所以我不想再多说了，饭菜会凉的。”

翼搭着话。

“不过要问起不喝酒的原因，一方面我在养伤，另一方面我还在工作。喝酒怕是会误事。”

店主人叹了口气：

“这我当然知道，只能怪这是粗俗野蛮的地方，两个人要是争吵起来了，也只有大闹一场，拳脚相加下，谁先把谁揍趴下了才能解决问题。”

“那真是可怕啊。”

“这么说来，他们也不是坏人，没什么坏心思，不喝酒的时候一老实得像乡下牧羊的。

只不过最近似乎是港口那边的问题，每天挣到的钱少了，一个个心中苦闷得不得了，只能靠喝点酒来解决问题了。

不过要我说，你要是可以的话，反抗那些酒鬼一下，给他们个教训，只要不砸坏我的东西，或是闹出人命，怎么随你都好，他们以后一定不敢拿你开玩笑。

唉，这个世界到底说来还是那些拿刀枪的，或者说是有力量的才是能站直的。”

翼吃完了东西，掏出一片餐巾擦了擦嘴，说道：

“无论是拿着枪，还是刀，还是有什么别人没有本事。拥有力量到头来都不是人可以伤害别人的理由。

我伤彻底好了之后，我会再来的，到时候我就会试着喝两杯，说不定就可以让他们少说两句话。”

“你可不要强求自己，他们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家伙啊。”

店主人劝道。

“谁不是呢？”

翼放下钱，然后拿起那只苹果在胸口擦了擦，啃着苹果走出了酒吧。

……

……

拉伯位于格罗的中部，是座不小不大的城市，拉伯是以粮食的运转为大头，大部分市民凭借一些小商品交易为主要生计。

大量来到这里的行脚商，粮贩，纺织商让这座并不起眼的城市热闹非凡，城市中到处都是露天的集市。

她带着只手篮，锁上了自己的房间，裹着头巾出了门。

在半路上，她被当地的安保官拦下来。

“站住，那个女人。”安保官喝住了她，并拦在了她的面前。

她乖乖停了下来，有些紧张。

“把你的头巾摘下来！”

安保官指了指她的头巾，让她赶紧拿下来。

她只能战战兢兢地将头巾解了下来。

安保官看了一眼她那头黑褐色的长发，便扬了扬手：

“走吧，我们在找一个白色长发的年轻女人，最近你有看见这幅长相的人么。”

她看了看安保官指着的那副画像，摇了摇头，一副笨拙的样子，看样子不怎么明白。

安保官认为这笨拙的样子肯定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就赶紧让她离开。

她离开了安保官，拐过了一个街角。

然后加快了脚步，走进了电报局。

“我要发一份电报，地点赫里酒吧旅社207房间，收件人叫夜歌鸲先生。”

电报员点了点头，然后将一张纸插到电报机上，并且从一个袋子拿出墨盒安装到电报机里。

格罗地区的气候比较干燥，放在外面的墨盒极其容易干掉无法使用，所以电报员才单独将墨盒放起来。

“请问能到个安静点的地方发电报么？”

她又问道。

店员有些疑惑：

“为什么？”

她的脸上有些泛红：

“这份电报……不好意思，是封情……书，或者是说，给恋人的。”

店员心领神会，他笑着叫角落里的另一位女电报员帮这位顾客发电报。

她坐到了角落里，这里确实比较安静，随后她开始口述那份电报。

“亲爱的夜歌鸲先生：

多日不见，不知道你被杆子砸到的伤势有没有好些。

我现在要留在这里，照顾我的朋友。我们做完了这里的活计。

虽然归心日切，但恐怕难以回家。我现在有些生病了，身体很不舒服，我梦见了我们之前常常谈论的那些怪物，现在他们成了我的梦魇，令我难以入眠。

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你，你是个诚实的人，从不会说谎，虽然我知道有时候你迫不得已，不过我能理解。

我思念于那里，可我不能去，夜间的梦魇常常令我恐惧，以至于令我无法回到你的身边。

希望你和我的姐姐，以及我的朋友和领班求求情，想办法来看看我们，至少要先让我的朋友离开。

希望能早日与您相见。”

她停了下来，房间里回响着电报机的机械的嗒嗒声，电报员打到最后，问道：

“还有署名，小姐。”

她低头想了想，支支吾吾地道：

“你……你就写，爱你的……克里斯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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