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改变

顾枝未曾想到他会从后面推自己，一个踉跄，撞上了校门口口立着的石柱子上。

“嘶~”顾枝捂着被撞疼的肩膀，不用想，晚上肯定会乌青一片。

顾晏瑜也没想要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顾枝转身不说不笑地看着他的时候，心里慌乱了下。

磕磕巴巴地冲着顾枝说道：“谁让你不回我话的！”然后越过顾枝跑上了车。

顾枝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里的那一丝愤怒。

她不能对着顾晏瑜生气，顾晏瑜和她是不同的，完全不同的。

如果不是因为江楠哥哥扫墓去了，她真的不想回那个让她内心十分纠结的屋子。

充满着不愉快，又带着说不出希望的，家。

车辆平稳启动，行驶，往顾家的别墅开去。自从寄宿之后，顾枝通常是跟着江楠，一个月回一次。而寒假的时候，江楠则带顾枝去了温暖的三亚玩儿，直到过年的那几天才回顾家，住了没多久之后，学校又开学了，就回了学校。

梨香清甜，若有似无地缭绕在鼻尖。

顾枝抬手压了压鼻尖，一直青色的梨子从身边递了过来，顾枝不明所以，望向身边的人。

顾晏瑜目视前方，仿佛做出这个举动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谢谢，我不吃。”顾枝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又开始了之前做的事情。

顾晏瑜以为她在客气，将梨子放在她的桌板之上，硬邦邦丢了一句话，“不是谢你的！是爸妈给的太多了，吃不完而已。”

“哦。”顾枝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在作什么妖，把梨子又给放回到冰箱里头去了，浅浅地应和了一声。

看她的动作，顾晏瑜好生气，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示好，这个人怎么回事！是不喜欢他吗？为什么，明明自己那么受别人喜欢！

不得不说，顾晏瑜小朋友对于自己的认知非常的盲目且自我。

“顾枝，你为什么不吃！”

“我过敏。”

简单的一句话，将快要气炸的顾晏瑜给弄得瞬间没气了，原来不是不喜欢他，是因为过敏

梨子拿在手里伸到一半，又默默地缩了回去，“好吧。”转头又在冰箱里头挑挑拣拣，拿出一盒清洗好的蓝莓，放在了顾枝的桌板上。

看着眼前的盒子，顾枝有点搞不懂顾晏瑜到底想干什么了，怎么今天这么烦呢？以前都是坐在前头完全不搭理顾枝的，今天坐在后排不说，还一个劲儿的跟她说话，完全不像是他平时的样子。

顾枝疑惑地看向顾晏瑜，结果只看到他抱着梨子啃，腮帮子一股一股地跟个小仓鼠似的。

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实际偷瞄顾枝的眼神被她抓着了好几次。

哦~都这样了，顾枝哪里还不明白，原来是在示好。

捡起一颗饱满挂着白霜的蓝莓吃下去，甜丝丝的味道沁满口腔，一口要开沙沙的口感，尝过就知道，这是精心为顾晏瑜准备的，都是上好的优质水果。

“挺甜的。”

顾枝吃的时候，就一直用余光看顾晏瑜。他吃梨的动作停顿，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直到顾枝说出这句话，他那副得意的小模样，全部落在了顾枝的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转变了态度，不过应该不是坏事才对。

前头的开车的周叔，也从后视镜看到了两位的互动，同时也惊讶顾晏瑜的态度，直到到了顾家，也没有想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家还是那个样子。刘妈早早就在庭院里等着顾晏瑜了，看到一起下车的还有顾枝，也没有看她，走到顾晏瑜身边接过他的书包。

“小少爷回来了。先生去出差了，太太巡演还没回来呢，今天做了您最喜欢的清炒藕尖还有八珍丸子。上学累了吧。”

接过背包的时候，背包内边染上的污渍没有逃过刘妈的眼睛，又听她咋咋呼呼地，满口心疼。

“这怎么脏了？是谁欺负你了吗？还是不小心摔了啊？伤着哪儿了吗？”

“刘妈，你好烦啊。”

顾晏瑜哪里肯把自己出糗地模样跟家里其他人说，不耐烦地让刘妈闭嘴，洗了洗手，坐在了餐桌上。

这些年，刘妈一直在顾家当保姆，对于家里每个人的地位看得是一清二楚，随着顾枝住校，对待她的态度也越来越随意了。

顾枝回家没有跟她打招呼，她回去的时候也一直没有主动跟她说话。吃饭的时候，甚至忘了个顾枝拿碗筷，等到顾枝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

“不好意思，忘了拿你的。今天不知道你也回来，我这再去炒个菜。”

“刘妈，不用麻烦了。”

顾枝自己去拿了碗筷，坐在顾晏瑜的对面。

桌上两菜一汤，顾晏瑜一个人也吃不完，加上顾枝也还是绰绰有余。

家里两位最具话语权的人的态度，决定了顾枝在这个家里的的地位。从小打到大，顾枝对于刘妈还有家里其他人的做法都见怪不怪了。

直到如今，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爸妈不喜欢自己。不过好在还有江楠哥哥对她很好。

等到自己成年之后，江楠哥哥说会带自己搬出去，那样的话，希望会好一些。

夜晚悄悄降临，顾枝洗完澡换了睡衣坐在书桌前，掀开衣服，台灯照在肩膀的位置，桌面的镜子里头反射出来，今天被撞的肩膀已经乌青了一片，稍稍一碰，都疼得她“嘶”了一声又一声。

门口被敲得作响，顾枝扣好扣子，打开门。

奶青色睡衣的顾晏瑜涨红了脸，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瓶子，塞到顾枝的手里。

“这个给你，刘妈说被撞了要涂这个，用力涂！”

红花油，专治跌打损伤的药，使用方式在药盒的背后写得清楚明白。

顾枝哑然，没想到顾晏瑜会找刘妈要这个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反正肯定不可能说出来自己今天被高年级的欺负了，然后被她救了。

夜色太清幽，屋里的灯光太温暖，棉绒的睡衣将顾晏瑜让人觉得讨厌的神情渡了一层面纱。

顾枝觉得还是得跟顾晏瑜说一说今天的事情，免得以后在学校真的被人打了。

“你不是问我他们怎么走了吗？你来，我说给你听。”

顾枝，今年十二岁，正上初一，是天真烂漫的可爱年纪。在江楠的眼里她是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女，实际上，在顾家这么多年，哪怕有后来江楠爱护，她受到的不公平，也让她过早的学会了一些本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妥协。

“顾晏瑜，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应该捧着你？哪怕你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人和你说这是不对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顾晏瑜讨厌被人说教，讨厌有人说自己错了，他也不承认自己错了。

“没有谁是无条件对你百依百顺的。爸妈亲戚，是因为你叫顾晏瑜，你的身份，你的名字才让他们决定了对待你的态度。可是外面的人不看这些的，对他们来说，顾晏瑜是谁？顾晏瑜的身份是什么？他们并不在意。”

“实话实说有时候是会对别人造成伤害的。他们受到伤害就有理由再来教训你。他们不会因为你叫做顾晏瑜，就放过你。今天就是这样。”

“他们要是敢打我！回来我就来告诉爸爸！”

顾枝摇摇头，犹豫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在了顾晏瑜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被顾枝说的话，弄得有点儿上火的顾晏瑜，在头顶手的抚摸下渐渐熄了火气。

他喃喃自语，“本来就是啊”

终究顾枝和顾晏瑜不同，顾晏瑜身后有顾家撑腰，他有着她没有的底气。

“但是总有比爸爸还厉害的人，不是吗？那以后你惹了连告诉爸爸也没有办法的人怎么办呢？”

“我”顾晏瑜犯了难，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在他这里顾庭是无所不能的，“爸爸是最厉害的！”

“是吗？可是江楠哥揍你的时候，爸妈从来不帮你。”顾枝一针见血指了他话语间的bug。

“那怎么办呢？”

“很简单。会让人不高兴的话，少说一些就好了。”

“才不要！实话就应该实说，我才不要撒谎。”

话说到这里，顾枝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小少爷根本不是她能够说得通的人，或许真的被人打几次，就知道收敛了吧。

疼痛是最好的教训。

“所以你是怎么让他们走的？”顾晏瑜还是非常好奇这个问题。

“我替你道歉了，还把哥哥送我的最喜欢的发圈送给女孩儿了。”顾枝隐瞒了最重要的，说他眼睛有问题的那个话，“好了，去睡觉吧。晚安。”

“凭什么道歉！我又没有错！她就是很丑啊！”

顾晏瑜像是跟炮仗，一句话不对，就点燃要炸了。

顾枝已经不想再和他多说下去了，肩膀隐隐发疼，“那你想挨打吗？”

“不想。”

“那不就是了？不想挨打的话，以后就多想想，任性说出来伤害别人的话，会不会让你挨打。事后就算你要告诉爸爸，那个时候你也已经被打了。”

被顾枝推着走到门口，顾晏瑜转身仰着头，背靠着吗，门板，“你不会来帮我吗！你不是我姐姐吗？！像今天一样。”

这么理所应当的口气，又嚣张跋扈的态度，丝毫都不觉得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今天的事情，顾枝其实也并不是因为姐弟情上前帮忙的，只是想到如果顾晏瑜真的挨打了话，顾庭季瑜知道了她在现场但是没有上去阻止的话，会责怪她没有保护顾晏瑜。

但是没有想到，给了顾晏瑜错觉，让他对自己竟然生出了那股从来没有的姐弟之情。

这真的是有些可笑，有些荒诞的可笑。

“可是我也会来不及的。”垂落下来的垡头披散在背后，顾枝手里拿着一根纯色的发圈在指尖玩弄，她低着头，“顾晏瑜，你什么都有，可是我只有江楠哥哥。他送给我的发圈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可是现在也没有了。”

顾晏瑜觉得，顾枝好像不是很愿意做他姐姐的样子，是他的错觉吗？顾枝怎么会不想做他姐姐呢？他咬着唇，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也不想当我姐姐？”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顾枝轻微地点点头，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出生在这个家里，不想姓顾，她想姓江，江枝，听起来就很像是和江楠是一家人。

“我可以再给你买很多发圈！”这样你是不是就愿意做我姐姐了？

顾枝没有回答他的话，开门让他出去了。在顾枝看来，按照顾晏瑜的脾气估计明天，或者过几天就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了，到时候又是顾家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小少爷。

关门的时候，顾晏瑜站在门口，难得感受到了一次闭门羹，也头一次没有因为顾枝这样生气。

“我也可以听你的，不说那些话的”

回应他自言自语的，只有关闭的大门，还有门上挂着的有些老旧的捕梦网在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