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坦白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褚教授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他接着道：“说起来我也还是心有余悸，那一天,盖亚突然就从我实验室地板下钻了出来。”

“那可是足有一米厚的高强度合金地板，拿个炮轰都得轰半天,但是那盖亚那等的存在面前,竟然跟纸糊的一样。那时候我刚听完手下人的报告，对方说发现我们搜集的一群特殊的人就是那个外星文明靠近我们抓住的锚点,有十个锚点被送到了我的实验室。我正准备问问这些人的情况，盖亚那巨大的藤蔓就破土而出——”

褚教授心有余悸地摇头，“那场面，在场的一个年纪大身体虚的锚点直接就吓晕过去了。我老头子好歹还算见过大场面，勉强稳住了。然后盖亚就爬到了我实验室里一台电脑前，分出枝蔓点开了个文档开始打字——真的是难以想象，一棵植物竟然会用计算机！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我真是恨不得当场就转信了神学。好在计算机还提醒着我真理的存在。然后盖亚就和我交流了。”

“对方警告了我们,让我们不得大肆伤害那些植物,特别是高等植物,还说他知道我们有一种叫做核/弹的东西,让他知道我们用这玩意儿，他就再多屠几个城玩玩。当然要是我们肯好好研究对付外星人的办法,祂就会和我们两相安好,不仅不会再攻击人类，还会约束高等级的植物,让他们尽量少攻击人类。”

“我林林总总地和你说了一大堆,总之意思就一个,现在的地球就是一个三方鼎立的局面,因为外星人入侵,盖亚有所担心，所以对我们退了一步，但是也仅仅是不会主动攻击，他对我们绝无好意，送到祂面前的人类也绝无活下来的可能。甚至如果我们敢再去招惹祂，对方绝不介意再屠城玩玩——对盖亚而言，真的跟玩似的。这就是我不肯答应你的原因，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招惹盖亚的后果，我们实在是承担不起。”

“沈——括是吧？名字挺顺耳的，你实在是个天赋不错的年轻人，我多嘴劝你一句，放弃吧。你这一身异能难得，现在大敌当前，人类是最弱势的一方，靠着制横之术才勉强挣扎着存活了下来，基地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的命也比你想象的要值钱。你一个人不说找不找得到盖亚，即使你找到了，对方除了像拍蚊子一样把你拍飞，再不会有别的可能了。希望你慎重考虑，不要白白浪费了好天赋。”

说到最后，褚教授已经显得苦口婆心了。他在末世已经没了后人，平时也总是忙着实验，身边没个亲近的人，看到沈括这样优秀的年轻人，难免心生好感，不忍看着他去白白送死。

沈括却没怎么听进去他后面的话，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怎么能接近盖亚而又不让祂迁怒人类。

沈括不断想着褚教授对他说的话，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又熄灭，最后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褚教授：“也就是说，盖亚其实也是在意外星人的入侵的，是吗？”

一脸可惜地看着沈括的褚教授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不然祂凭什么放过人类？要不是外星人入侵的消息出现，也许我们人类已经被盖亚灭亡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我们对祂使用了原子弹之后，毁灭地球，大家同归于尽。那就要看盖亚和我们哪一方动作更快更狠了。我们有着植物们所没有的技术和惊人的创造能力，也许只有靠我们，才能想出抵抗外星人的办法——这是盖亚对我们的期望，也是祂约束那些高等植物尽量少和我们对抗的条件。”

“盖亚貌似对那些外星人很是忌惮，我们都猜测，盖亚自己本身就是因为外星人入侵地球所带来的那种神秘力量催生出的奇异植物。当然，盖亚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祂留下我们无非是为了保险，我们都清楚，现在我们双方共同的敌人是那些外星人，可要是我们打败了那些外星人，我们和盖亚统领的植物之间还有一战。”

“这是无可避免的，人类统治了地球太多年，我们一直把那些植物当食物，或是当工具或是原材料，完全不把他们的死活放在眼里，这之间的梁子结大了。过去是我们奴役植物，也说不上奴役吧，就是强者对弱者的支配，如今植物觉醒了意识，还出了个了不得的盖亚，自然要翻身，要报仇的。我们把他们当食物，如今他们也可以把我们当养料，只能说，都是轮回——哈哈，见笑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有时候心灵难免感到彷徨，就读了些宗教经典，觉得有些思想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沈括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人类有像您这样的泰斗支撑护航，才能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存活下来。您的压力太大了，适当找一些放松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按您这么说，其实盖亚对我们还是很期待的，祂很怕那些外星人？”

“应该是的。对于把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祂当然是心怀畏惧。即使是我们人类，谁又能不害怕他们？我们地球现在变成这样，可都是他们一手创造的啊！他们人还在遥远的星河以外。就能先对地球进行这种可怕的影响，把地球都变成了的末世，瞬间就重创了我们发展了几千年的文明，换谁谁不怕呢？也就是红河基地里的都是人类最精英的一群人，对抗外星人还必须要他们出力，不然我们都不敢把这个消息说出去。外面我们也把消息瞒得死死的，外界有些人还在猜我们是想要训练出异能者军队，打败了地球上的变异植物，然后带着我们种花的异能者统治地球呢，哈哈！”

褚教授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着头：“他们要这样想就让他们想吧，有点盼头总比所有人都绝望了要来得好。”

沈括眨了眨眼，认真道：“褚教授和红河基地的人做的贡献，以后会被历史所铭记的，那些后人都会感谢今日的你们。”

“唉，有没有未来还是两说，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呢？”褚教授脸上的愁绪浓得抹不开，他愁眉苦脸地看着沈括：“话都说到了这里，虽然……但是我老头子厚着脸皮求你一句：能不能别冒这个险？你的能力真的很出众，能对我们提供很大的帮助。当然，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包袱，我不是强迫你，我就是……”

说到最后，褚教授自己都语无伦次了起来。

沈括看着这位看起来精神矍铄的老人，他虽然看起来很年轻，面色红润，脸上一点皱纹都还没有，之前眼里也时刻闪烁着振奋与强大的自信，但是此时，他摘下了那张为了鼓舞别人戴上的面具，露出了他面具下那抹不开的愁绪与无尽的疲惫。沈括理解他的纠结于话语里的反复，一面是对他个人自由的尊重，一面是对整个人类的存亡的看重，他真的很为难。

而沈括此刻，也不打算让他继续为难下去了。

因为他，有了新的救靳劭的想法。

深深吸了一口气，沈括才敢说话：“褚教授，听说你们一直在找新的锚点是吗？”

“是啊。”褚教授有些疲惫地点点头，然后他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猛地抓住了沈括的衣服就开始大力摇晃：“你，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锚点的下落？啊，对对，你刚刚说你那位伙伴是被盖亚捉了去是吗？对啊，能让盖亚主动找上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他是锚点对不对？哎，还是不对，你说你那位朋友是个很厉害的异能者？”

“额……能先放开我吗……”沈括差点没被激动起来的褚教授晃晕过去，这褚教授虽然看着是个老人，力气却十分之大，沈括都几乎可以肯定，褚教授大约也是一名力量系异能者了，当然了，和他的科研能力比起来，他这点异能几乎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即使如此，也把一时不察的沈括摇晃得够呛。

注意到沈括状况的褚教授这才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站直了身体，好像刚刚那个无比粗鲁暴力的家伙和优雅文弱的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沈括摇了一下脑袋，定了定神，这才继续道：“您刚刚问的是什么意思？难道锚点都是没有异能的吗？”

“那当然了。”褚教授理所当然地回答，“根据我们的研究，地球上的植物变异，还有我们人类里出现的异能者，其实都是受到外星人那处跳板空间里传递过来的奇异能量的影响，这些能量主要是针对那些植物，所以才有了一夜之间面目全非的地球生态圈，还有更加可怕的盖亚，而我们人类能吸收的这种能量比较少，所以异能者才出现才比植物变异晚了很久。但是究其根底，异能者和变异植物的出现本是一源。”

“而锚点，你应该看过一些相关资料了，锚点是那些空间在地球上的落脚点，是那些能量的发散之源，自然离锚点越近，能吸收到的特殊能量也就越多，而异能也就越厉害。但是锚点本身是吸收不了异能量的，这也是我们做了很久实验才得出的结果，我们让那些锚点集中居住，按理说特殊能量的密度应该能达到一个很可怕的浓度，即使有人天赋很差，但也应该总有一两个锚点能觉醒异能的，但是最终，我们基地的四十七名锚点里面，一个异能者都没有出现。”

“锚点就像一个能量发射器，能给别人提供异能觉醒或升级的能量，但是自己却没法使用。这大概也是宇宙规则的平衡之道，锚点能发散巨大的能量，已经是巨大的宝藏了，到哪里都会被供起来，要是还能供自己吸收，那不就坏了平衡吗？”

“不过即使如此，我们也已经很满意了。我们基地现在一共有四十七个锚点，他们每天都能帮助基地里的异能者提升异能者，还能帮一些原本觉醒不了的人觉醒。觉醒之后，即使不是什么特别有用的异能，整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会有一次巨大的飞跃，对一些身体虚弱但是又有巨大作用的人来说，锚点能让他们觉醒异能大大增强体质，也就给了他们更好地发挥自己能力的机会。”

“像我老头子，本来也只是个普通人，六十多了，做实验低头久一点就头昏眼花的，实验强度一大就受不了，但是觉醒了个力量异能后，嘿，虽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吧，至少搬个仪器什么的，自己动手就行了，不用苦巴巴叫人帮忙，这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脑子也更好使了，整个人立马就回到了年轻时候的状态，我现在的很多科研成果，都是在异能觉醒后突飞猛进的，你们现在用的那个空间戒指，还有空间通道，都是我之后的作品。而且，即使是不能觉醒异能，呆在这种能量浓郁的地方，对整个人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大概这世间就是这样，给你危机的同时也是给你机遇，虽然遭受了外星人还有地球异变的残剧，但是也涌现了这些对人有益的东西出来。虽然让大家选肯定是没有这些异变的好，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也只能尽量从不好的事情里面找出他好的一面，然后竭尽所能地利用起来了。”

说着，褚教授嘿嘿一笑，一张红润的脸庞更加红润了几分：“也是难得遇到个可以说几句的，这以前给学生上课习惯了长篇大论的，一时间就停不下来。你别介意。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那个朋友应该也不是锚点，他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他和锚点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认识某个不在红河基地里的锚点？”

沈括的脸色现在十分复杂，听了褚教授的话，他突然就没那么自信了。

褚教授说，锚点不能产生异能，那他这个，算异能吧？那他还是锚点吗？

想着，沈括突然脑子又清醒过来，被褚教授这长篇大论一混，他都糊涂了，他最重要的筹码不是锚点不锚点，而是他能进异空间啊！！他能进异空间就已经是他是锚点最好的证明了，即使他不是锚点，又有什么比他能带人进入异空间来得重要！能给人提升异能的锚点不差他一个，可能带人亲自进入外星人的异空间勘察的，就他一个啊！

想到这里，沈括突然面容严肃了起来。

他看着褚教授，缓缓开口：“褚教授，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你先别激动，咳，别抓我肩膀了。”

褚教授轻咳一声，把手放下了。不过他还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是他想的那样吗？是吗？是吗？这个年轻人，他知道锚点的下落？

褚教授一脸振奋地看着沈括。

沈括清清嗓子，然后对褚教授抛出了他此行携带最大的一个炸弹：“其实，我就是锚点，而且，我和那些锚点不一样，我大概无法让很多人提升异能，但是，我能带你们进入外星人定位到我身上的那个异空间，我之前和你们的食物，也都是从那里得到的。”

说完，沈括有些紧张地盯着褚教授，他有些紧张，不知道褚教授会怎么对他呢？

而另一边，褚教授已经被沈括抛出的重磅炸弹给砸蒙了。

什，什么？沈括说他就是锚点？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如果他是锚点，那他的空间异能怎么解释？红河基地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锚点，磁场探测仪器一直保持着开放，任何到达京城和红河基地的人，都会被探测到，仪器丝毫没有反应，沈括又如何能保证他说的就是真的。

还，还有最重要的是，沈括竟然说他能进入异空间？

褚教授不由伸出一只手，扶了扶一边摆放着电脑的桌子：他是在做梦呢，一定是，不然他怎么可能听到有人在对他说，他竟然能进入到他们拿了无数仪器，探测了无数次，做了无数次实验也无法进入的异空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