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诗会机遇

白云居坐落在浙水旁边，是一栋高八层的八角飞檐建筑。诗会的主场设置在白云居的第八层，魏时卿跟随着齐仁斋的书生们择一处平榻坐了下来。榆木斋、若文斋和宾玉斋的书生们陆续前来，分坐于堂中四方。榆木斋的首座是一位身着青衣手持赤扇的先生，乃是榆木斋的南端先生。他见堂中主要的宾客几乎都已来齐，便起身走到别家书斋的座位前，开始与各个书斋的先生寒暄。魏时卿见此人举手投足之间倒不像是一个读书人，更像是一个生意人，或者说政客。正当魏时卿感到奇怪时，坐在他前面的两个书生的谈论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人说道：“这榆木斋的南端先生真是左右逢源之辈，不管和哪家的先生和书生都能搭上话。”

另一人说道：“有这样的先生，榆木斋也好不到哪儿去，整日间不好好专研学问，净做一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你可知上一次诗会榆木斋为何会夺魁，那是南端先生花了银钱提前得知了命题，连夜让人寻了南方学识渊博的博士作答，林林总总备了好多答案，这才在诗会上得了榜首。”

听者惊诧道：“竟有这样的事，在诗会夺魁纵然是文人界荣光之事，但书斋和先生学子的风评却也不是一场诗会便能定夺的，为何榆木斋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夺了这上次诗会的榜首呢？”

另一人笑了笑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榆木斋在文人界早就风评不佳，他们也不会在意一场诗会带来的名声，他们看中的是诗会上的彩头。”

听者恍然大悟，说道：“上一次诗会的彩头是大云石山的碑帖，确实十分罕见，白起先生因未能得这碑帖而心中怅惘许久呢。”

另一人神秘一笑，又继续说：“我听人说，榆木斋学识底蕴最低然而却能和咱们另外几家书斋平起平坐的原因，是因为这榆木斋背后靠着官府的支持，这南端先生早听闻上次诗会的彩头为何物，而这官府中一位位高的重臣最喜收集碑帖，南端先生这便才急急的想尽办法得了这彩头，事后好献了上去。”

听者答道：“竟是如此，这榆木斋内真是腐朽至此，乃是文人界之耻。”

魏时卿听闻前面两人的谈话，得知这为人称颂的文人聚集之地，竟然也有如此肮脏龌龊之事，内心不禁觉得唏嘘失落。

另一边，榆木斋的南端先生正朝着齐仁斋的方向前来，白起先生假装未能看见，拿起桌上的点心转身递给身后的学子，以此避过南端先生的目光。

正在此时，巳时钟鸣，诗会开始。

白云居的管事九上携着一众小厮来至堂前，九上朝着各方先生作揖，然后说道：“今日我白云居有幸邀请众位先生与学子前来，赏暮春之光，品果甘茗香，畅吟诗作文，实让白云居蓬荜生辉，既然时辰已到，我九上也不多言，先奉上今日彩头。”

九上言罢，见几个小厮捧上一四方支架，九上前去揭开遮布，只见那支架上展示着一张大云石山的碑帖，这碑帖不仅比上一次诗会的碑帖更大，而且其中文字所用的篆刻手法也更加的精巧独特，实在是一幅难得的珍品。以此珍品作为彩头，引起了堂内的一阵骚动，各家先生与书生都开始窃窃私语，想着如何才能夺了这彩头。

南端先生见了这彩头眼前一亮，却又立刻懊恼起来，开始责备身边的管事：“为何没有提前得知此次诗会的彩头乃是碑帖？”

小厮道达：“先生恕罪，实在是这白云居瞒的紧，事前竟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

南端先生急忙又问道：“咱们从南方请来的博士先生在哪儿呢？快快请来。”

小厮回答：“先生一早就辞了，今日回南方。”

南端先生惊慌失措。

另一边，九上起身走到碑帖前面说到：“这碑帖乃是我白云居费了很大力气才求来的，作为诗会彩头，有能者得之。今日诗会的题就是为咱们这白云居的八角楼作诗，我将给各位两个时辰的时间，在此时间内各位可以就八角楼作诗，时辰到了之后各书斋推举出两篇诗作交由我白云居评判，夺魁者便可拿走这大云石山的碑帖。”

南端先生听完九上的话后，急急从身上拿出金银交给小厮，然后说道：“你快去，务必拦住博士，将今日的题目告诉他，让他必然作出金句，这是给他的酬劳，两个时辰之内你必须回来。”

小厮应了之后，急急匆匆的离开了白云居。

随后南端先生故作镇定的转身看向自己书斋的学生，然后说道：“今日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能夺下这彩头，先生我有重赏。”

诗会正式开始，九上让人点上了梓木檀香，整个厅堂内弥漫着，暗暗的幽香。

书生们在厅堂内或坐或立，各自暗暗思考着诗题。也有书生走到八角楼临江的一面，眺望着浙水与水岸边熙熙攘攘的人居。白起先生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浸的独自烹茶品茗。白云居的信阳毛尖是今年的新采的叶子，翠绿色的叶子在壶中翻腾、舒展，然后生成温润的茶汤，茶的气度和白起先生一般沉稳。

齐仁斋中的书生们都各自作了诗文，君老将这些诗作一一收集起来放到了白起先生的眼前，白起先生一一过目之后从中调了一首最为出彩的放在一边。然后又拿起笔墨，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诗作写了下来，一气呵成力透纸背。魏时卿虽然坐在齐仁斋的区域内，但却并不是齐仁斋实在的学子，因此并没有作诗，只是在一旁暗暗的观察着堂中个人的举动。

另一边，榆木斋中的书生们喝酒玩笑者居多，余者也是抓耳捞腮百思无果。南端先生坐立不安，不断往门廊处张望。眼见时间快结束了，一小厮急急的归来，随后偷偷交于南端先生一卷文稿。

九上前来坐于堂中主位上，两边立着一众小厮。

九上看了看时辰，然后向众人宣布：“时辰已到，请各位先生将推举的诗文放于案前。”

随后，两旁的小厮陆陆续续将诗文呈于九上案前。九上一一阅过之后，选出其中两首，命人抄写之后分别置于堂前两边。

九上：“众位先生博物通达，都是饱学之士，所著诗文皆为精妙绝伦，令人阅之舒畅。鄙人勉强从中择出两首佳作，然难以决断何为魁首，因此命人将其示众，望大家阅后共同平章。”

只见堂左挂出白起先生的诗作：高阁何堪负，岩动下轻楼。黄杨立木则，白耳侍西窗。云霞朝辉映，日光薄暮稀，神州处庙宇，大禅至圣端。。堂右边挂出南端先生从博士处得来的诗作：阁高连云天，耀耀水光明。浙露渐次远，薄舟往复归。云动山气暖，风过苇丝游。凌空怀惬意，畅怀十万里。

白起先生正襟危坐，而南端先生面露窃喜。堂中人中观后窃窃私语，然后开始投票。九上命人统计出票数，两方竟然打成平局。这让九上无法抉择。

魏时卿在一旁观察，早知榆木斋给出的诗作有猫腻。见九上无法决断，魏时卿便站了出来说道：“九上先生，学生冒昧提议，既然这堂上的两幅作品无法分出胜负，不如先生公布这两首诗出自那一书斋，再让这两所书斋临场分别再做一首，由此再分胜负。”

九上回答：“既如此，那便请齐仁斋和榆木斋的先生和学生们再为我白云居作一首诗吧。”

南端先生这便慌了神，忙叫来小厮。小厮却回答说：“先生恕罪，这南方博士家中有急事，急急赋诗完一首便离开了，这会儿怕是早已追不上了。”南端先生无奈便只能催促自家书生费力作诗。

另一边白起先生却也面色凝重，提笔作出两句便又放弃，想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绝对满意的作品。此时，魏时卿拿起笔墨将胸中早已想好的诗句写下。

魏时卿叫住此前聊天的书生，说道：“师兄，敝人也作了一首诗，烦请师兄看看。”

书生看完说道：“此为佳作，不如交于先生一阅。”

魏时卿说道：“我并未入齐仁斋，这诗便不可交出去。”

书生惋惜：“那真真是可惜了，依我看，师弟这首诗若是上交必然能胜过那朽木不可雕的榆木斋。”

魏时卿说道：“那不如以师兄的名义将此诗交上去，至于是否能代表书斋参与评比，那就全凭先生定夺了。”

书生由于了一下说到：“也可，不过我也不愿成了盗名之辈，诗会之后，我必然会向先生说明实情。”

说罢，书生便将诗作交于白起先生审阅。

另一边，南端先生急急的奔走于各个学生之间，左看看一篇诗作，右批阅删改一篇诗作，然而却迟迟无法选出一篇令人满意的。南端先生思索再三，想着这些作品交出去与前者差别太大，必然会引起众人的怀疑，不如放弃保全了书斋的名声。

想罢，南端先生便前去告诉九上，榆木斋放弃竞争。白起先生正在阅读魏时卿的诗作时，九上先生便宣布了诗会夺魁的是齐仁斋，白起先生也无异议，只是将诗作收了起来，领了书斋的学生离了白云居。

在白云居楼下，书生向白起先生坦白，诗作乃是魏时卿所作。白起先生便命人将魏时卿带到自己的马车上。

白起先生说道：“我看了你的诗作，确是难得的佳作，可知你果然学识匪浅。但我却还是不能让你入我齐仁斋。”

魏时卿答道：“学生明白，学生此举并非是想要逼迫先生接纳我，能承先生恩泽得领略诗会之风，学生已是感激不尽。”

白起先生继续说道：“我有一挚友，乃是当朝翰林易若海学士，他正妻前两年亡故，家中有一小女，快至及笄之年。易学士想为他小女寻一个私塾先生入府授课，我想推荐你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魏时卿听完十分欢喜，回答：“学生承蒙先生大恩，若能得此机会，定会兢兢业业，不负先生所托。”

白起先生又叮嘱到：“易学士之女由父亲启蒙，早已饱读诗书，若要教授她，你便得好好费一番心思。”

魏时卿答道：“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