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多方营救

赵府中，赵谦明得知易承欢被开封府带走的事情之后十分着急，急急忙忙的找到父亲赵琦，希望他能够出手相助。易承欢和赵谦明一同状告南墟的事情，赵琦也知道，他并未插手，心中却也明白了自己儿子对易承欢分外亲厚，两人之间的关系定是非同寻常。如今易承欢出事，赵谦明做出这般样子，赵琦心里更是笃定自己的儿子定然是喜欢上了易家的小女。

赵谦明这般厌恶官场事情的人能够为了易承欢去开封府告状，更是能为了她来求自己，老谋深算的赵琦突然计上心来。之前自己多番劝说和用法想让赵谦明学习亲近官场事务，赵谦明都是敷衍过去，他也知晓赵谦明为了避免走上仕途而故意在秋试中败落，当时他并没有戳穿和发作是想着此事急不得需要些时日静待机会，如今这机会不是就来了吗。

赵琦告诉赵谦明，此事由南端生出，要想解决必然要从南端处入手，而南端此人不过是个常年依附在赵琦权势之下的蝼蚁，只要是用赵琦的身份和权势逼诱，让他自己去撤了状子，此事便就结了。不过赵琦说自己不会出面，他让赵谦明自己去找南端。

赵谦明心下十分为难，说到：“就算南端先生并非什么贤德之辈，但他好歹是我的老师，我怎么能够借着您的身份去打压和逼迫老师呢？”

赵琦面露凌厉之色，问到：“那你就不想救易承欢了吗？”

赵谦明：“我……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赵琦：“如果有的话你会还来找我吗？”

赵琦走近，将手搭在赵谦明的肩上，说到：“明儿，为父告诉过你很多次，身在官宦之家行事总有一套不同于常人的法度，决定你说什么话的，能走多远的，不过一个权字。如今你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能够用到的，也只有一个权字。明白了吗？我不可能永远挡在你身前，日后很多事情都要靠你自己去做。”

赵谦明无话可说，只是默默的退出了父亲的书房。

魏时卿得知易承欢被带走的事情之后，立刻赶往易府。林管家带着魏时卿到了易若海的屋子里，本来春寒料峭加上易若海又病了受不得风，便只能呆在房中的塌上。易承欢不在，便是吴玉颜在房中侍奉汤药。见到魏时卿前来，吴玉颜心中自然是喜悦的，殷勤奉茶。

吴玉颜：“先生来了，先生快请坐。”

魏时卿点头示意，然后又朝着易若海行礼，易若海抬手示意，却又咳嗽了起来，吴玉颜赶紧递上手帕。

魏时卿说到：“先生保重身体，小姐的事情我已经知晓，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吴玉颜插话说到：“是呀舅舅，大夫说您这就是忧思甚重才导致邪寒入体，如今唯有您先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能想办法帮欢儿妹妹脱困呀。”

说话间，吴玉颜又端上了汤药，易若海皱了皱眉头，只说：“且先放一边吧。”

吴玉颜只能端着汤药退到屏风后面。

易若海对魏时卿说到：“如今我停官在家，身体又成了这般模样，欢儿那边便也只能倚仗你了。”

魏时卿：“先生放心，我说过我与小姐是终生之师的缘故，就算是豁出所有，我也必然会保她平安。”

易若海：“是我当初心软，未能对她严加管教，才造成她如今这般任意妄为的性子，现在闯下这样的祸事，也是她自己的劫难，也让她长长记性。只是不知道开封府究竟会如何处理，南端的架势是是必要将她逼入绝境，我只求能不要伤及她的性命，皮肉之苦不要过甚。”

魏时卿：“小姐天生与别人不同，自有一股不入凡俗的气性，所以才会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但只要我在一日，便会护她一日。”

在屏风后面温药的吴玉颜听到这话，心中不禁冷落半截，放下手中的器具，愣愣的看着苦涩的汤药。心中所想，魏时卿终究还是护着易承欢的，而且一心只会护着易承欢，自己用心用力的贴上去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冷漠的推开罢了。

安抚好易若海之后，魏时卿便辞去。易若海看着为事情离开的背影，心想自己当初的安排果然是没错的，他不愿易承欢嫁入官宦之家进而被搅进权力的漩涡中，但若完全无权无势在这世道生存也是艰难，所以他必然要为易承欢寻找一个倚仗，他不亲不疏，能够在易承欢有难时出手相助，但是不管他遭受何种权势颠簸也不会牵连易承欢，易若海想来想去终于想起这拜师一招。如今看来他的计策算是有效了，他也并没有看错人，魏时卿重情重义也有心仕途，若是日后没有自己，他也能在易承欢身边帮扶她。

易承欢在开封府中住着，无外人叨扰，内心也十分平静。然而当见到魏时卿那一时间，心中重新涌起了波澜。恍惚间，自那日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原来已经有月余没有正经见过面，更没有说过话。如今这见了，都不知如何开口。

易承欢片刻后镇定了下来，说到：“先生，屋里坐吧。”

魏时卿进了房间，四处打量屋内的样子，虽然是客房，但是这开封府毕竟是办案的场所，自然不比家中舒适妥帖，一应器具装潢都是简单粗陋。

易承欢到了一杯水放在魏时卿面前，说到：“只有清水，先生将就用吧。”

见到易承欢如此境遇，魏时卿心中有些难过，他刚想说话，却被易承欢快语怼住。

易承欢：“真是应了先生的话，我暗中参加诗会，果然是祸事。现今这境遇在先生看起来应该是分外凄凉吧，不过我倒并未觉得自己可怜，经此种种，我也算是想明白了，若是随心而行，便不遗憾，更不可怜。”

魏时卿有些愠怒，说到：“你知道我不是来看笑话的，你果真还是在恼我？”

易承欢：“我恼先生？是先生你一气之下一走了之，杳无音讯，若不是近日相见，我还以为先生真要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如何说是我恼先生，分明是先生在生我的气。”

魏时卿：“怎会如此，我分明让表小姐多次帮我递信给你，我却从未收到过小姐的回话，心中忐忑至此。”

易承欢：“信？什么信？我从未见过只言片语。”

易承欢顿时明白了，应该是吴玉颜暗中扣下了信件，她知道吴玉颜对魏时卿是怎样的心思，所以也能明白甚至理解吴玉颜不喜魏时卿与自己亲近。

魏时卿心中疑惑，正在喃喃发问：“怎么会，明明让表小姐……”

易承欢并不想戳穿真相，便转移话题，阻止魏时卿自己进行猜想。

易承欢：“那先生不恼我了，今日是来做什么呢？”

魏时卿想了想，说到：“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易承欢沉默不语。

魏时卿：“之前的事情，你说得对，我在意的规矩太多，脑子里装入的圣贤太甚，所以忘记了考虑你的感受，我也没有做到我曾经对你的承诺。日后，若是不涉及生死的事情，我只会从旁帮扶，绝不干涉你。如此，你可还重新当我是你的先生？”

易承欢没有料想到魏时卿竟有如此大的转变，俨然是惊讶大于欣喜。

易承欢：“我已行过师礼，先生永远是我的先生。只不过我如今深陷如此境地，前途未卜，如何说得到日后之事呢？”

魏时卿：“我今日前来，便是来助你脱困的。”

易承欢：“那先生可有什么办法？我看开封府的赵大人已然是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断案。”

魏时卿：“南端将公序良俗礼仪德行与国法搅和在一起，企图治你两重罪责。既然赵大人难以断案，不若我们就往更高处申辩，我帮你撰写一篇自辩，我帮你递进中书，直接由中书议谈此事。只是，若是用这个办法，惊动丞相等人，便就是大事，你定要想好这辩书要如何写。”

易承欢：“既然他们想用礼法治我，不如我就反了这礼法。若不是此等大事，倒也不用惊动中书，不是吗？”

易承欢脸上露出戏谑又凌厉的微笑，然后转身走向桌案前，铺开纸张，行云流水般的写了起来。她目光坚定，胸中似有山河翻腾，将心中所想，对世间的批判和不满都尽数倾吐。

魏时卿来之前心中其实还有些许犹豫，自己此后是否真的一切皆要顺着易承欢所想所念而行，如今看着她坚定不移无惧无畏的样子，魏时卿瞬间笃定自己是非站在她身边不可了。

而另一边，赵谦明便是鼓起勇气给南端摆了一桌鸿门宴，南端原本因为赵谦明与易承欢一同状告南墟的事情心怀不满，但因为顾虑到赵谦明的身份便仍旧前来赴宴。

因为赵谦明日常仍旧是以礼相待南端，因而此时南端便也摆出一副书斋先生的款，以为赵谦明仍旧会吃这一套，却没想到当他大剌剌的走进酒楼包房时，赵谦明并未向他行礼，也并未理他，而是自顾自的斟酒喝了起来。

南端有些尴尬，便自己坐下，说到：“谦明今日邀我前来，是有何事呢？”

赵谦明：“听闻先生近日，又是送子西行，又是状告官家小姐，可是忙的很呀。”

南端：“犬子之事已成定局，我无话可说，不过这易家小姐的状我是一定要告到底。”

赵谦明：“是吗？”

南端：“自然。”

赵谦明：“若我说，这易家小姐去开封府告状是我授意的，又如何呢？”

南端：“……”

赵谦明：“原本我只是看不惯南墟冒名顶替的行为，便想给他一点惩戒，不过却没想到他自己在国子监任意妄为，落得如此下场。至于这易家小姐嘛，不过是替我受过而已。”

南端：“那……这，始终是易家小姐起的祸，也是她告的状，定要付出代价。”

赵谦明见南端执迷不悟，便只能面露凌厉之色，说到：“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欠人的，所以也不想让易小姐代我受罪。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法子，便只能询问父亲，他说只能我自己去开封府说明情况，如此南端先生告的人便是我，而不是她的。”

南端有些惊慌，连忙说道：“不是，我怎么会告你呢？”

赵谦明继续说道：“我又问父亲，若是我入了这开封府，又怎么办呢？他说那他便会想尽办法保我平安，也会让害我遭罪之人付出代价。”

南端：“你……这……谦明你知道我并不想牵连你。”

赵谦明：“你也要知道，我不想易承欢受伤害。”

南端此时也知道赵谦明是想让自己放弃伤害易承欢，并且已经不顾师徒之礼，而是搬出来自己的父亲来想自己施压，纵使他心中万般不满，也只能无奈妥协。

南端垂头丧气，说到：“我明白了，明日我便入开封府，自请撤诉。”

赵谦明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南端起身准备离开，临走点却又停下，对着赵谦明说到：“自你入书斋以来皆以礼相待我，从未仗着你父亲的身份说过重活，行过逾矩之事。这第一遭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子，我自认为仍旧是你先生，好言提醒你，经此一事之后便离着易家小姐远一些吧，否则日后违心悖愿之事必不会少。”

赵谦明第一次仗势压人，而这人还是自己的老师，如今南端仍旧还当自己是学生好言相劝，赵谦明心中十分难过，他觉得自己和那些色厉内荏的弄权之人别无两样，整个人心神不宁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