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如意楼，玉兰与满园春戏班子里的几人，正在一楼大堂中央的台子上，唱着曲。洋洋盈耳的曲声，毫无阻隔地飘到二楼，犹如在耳畔吟唱。

乔落栗不知为何会坐在此处，对面是周之缟一行人，她身侧是上官檀。乔落栗向来不喜周之缟那一套消遣方式，本不打算随行，可周之缟执意邀请，上官檀顾及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是与乔落栗一道而来。

进了如意楼，看着楼中宾客满座，热闹非凡的场景，乔落栗甚至想要掉头就走，只是一转头，跟上官檀四目相对，她捏着腰间的玉佩，还是忍了下来。

小二上了两壶茶，一一倒上，周之缟举着茶杯，抵在嘴边。茶杯遮住了下半张脸，他凤眼便凸显出来，看过来时，眼神如鹰般犀利。

周之缟道：“这《闲情簿》消息倒是及时，上官夫人病一好，便写了出来。上官夫人，我以茶代酒，向你道声喜。”

若是以蒙面仙子的身份，乔落栗只需做自己，随性而为，而如今，她在众人眼中，是上官檀的夫人，言行举止，自然受到约束。

这也是乔落栗不愿同来的缘由之一。

乔落栗迟疑地看了一眼上官檀，这种场面，大概他来应付，最为合适。

上官檀倒也不负期望，端起茶杯道：“我替我夫人谢过周兄，这茶……我来喝。”

他喝完自己那杯，又将乔落栗那杯端过来，一口气喝完。

周之缟抿了一口茶，问道：“上官兄，当初你娶这位乔姑娘，可是费了一番周折，极不容易。只是我实在费解，你自婚后，与你夫人相处并不久，而她又是疯癫之态，你是何时生出情愫，对她如此偏袒？”

上官檀之所以选中乔落栗，周之缟略知一二。他们乃多年好友，周之缟也知上官檀心中有旧人，不会轻易对其他姑娘动心。

在周之缟看来，乔落栗虽姿色姣好，但称不上国色天香，若说吸引人之处，乃她身上那股淡然娴静的气质，有几分曹心蕊的影子。

想到曹心蕊，周之缟一下便明了，调侃道：“想不到上官兄这么多年，品味一直未变，只心仪那位一般的女子。”

李皎月听了半晌，一句没听懂，扒拉着周之缟的胳膊，娇嗔满面问道：“上官大人心仪哪类女子？”

周之缟捏着她尖细的下巴，戏言道：“你看到人家夫人，还不明白么，他喜欢的是大家闺秀，正经女子，你一身风尘味，骨子里藏着一只娇狐狸。”

李皎月娇笑着用手绢扫了一下周之缟的脸，凑在他脖颈间，暧昧道：“王爷难道不喜我这样？”

周之缟一把揽住李皎月的肩：“上官兄不喜欢，我喜欢。”

乔落栗捂着额头，她不喜被人议论，他们说的这些话中，还没有一句中听，而且眼前那两人旁若无人打情骂趣，实在有伤风化。她移开目光，无意中瞥见一旁始终未出声的许姑娘，她正好看过来，对乔落栗微微笑了笑。

许姑娘虽常伴周之缟左右，但与李皎月，木棉似乎不是一类人。

乔落栗也对她点点头。

许姑娘又看了她一眼，忽然站起身来，对周之缟道：“王爷，失陪一下。”

周之缟似乎对许姑娘不算亲昵，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甚至没有看她。

许姑娘也不甚在意他的态度，起身便离开。可她走了两步，又扭头回来，看了看乔落栗。

乔落栗若是没猜错，她应该是想让她跟过去。

乔落栗与她并不熟，不知她此举是为何意。不过跟她过去，总比在这里坐着，看周之缟与李皎月你侬我侬好。

乔落栗随之起身，她一动作，另外三人同时扭头看了过来。

上官檀问道：“怎么了？”

乔落栗摇摇头，附身凑在上官檀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她没直说厌烦周之缟这种风流模样，但上官檀心知肚明，在乔落栗说完，直起身要走时，又拉着她的胳膊，将人扯回，他附耳道：“万事小心，我一会儿来找你。”

上官檀的声音放得很轻，呼吸的气息喷在乔落栗耳边，有些湿润粘稠。

乔落栗偏着头，与他四目相接，她微微一顿，嗯了一声。

两人窃窃私语，周之缟看不过去了，揶揄道：“这才几日，你们就变得如此亲近，就算她与你的旧人相像，依你的性子，也不该轻易接受。难道成亲后，夜夜笙箫，食髓知味了？”

乔落栗走得很快，可周之缟那句‘食髓知味’还是让她略感不适，她离得远了，听见上官檀否认说，木已成舟，米已成炊，迫不得已罢了。

明明是多年好友，上官檀和周之缟说话却总是拐弯抹角，各有深意。一个看似直白打探私事，实则心生怀疑，一个看似无奈坦露心悸，实则敷衍搪塞。

‘好友’二字，恐怕还得质疑一番。

绕过二楼屏风，乔落栗在拐角处，见到了许姑娘。

她走过去，说道：“我记得你，那套婚服雍容华贵，让人爱不释手。”

许姑娘笑着回道：“上官夫人记得我，我受宠若惊。上回见你，你还……不过，能恢复如初，便是好事。这十几年的心疾，能好起来，想必极不容易，上官夫人怕是吃了不少苦。”

乔落栗本就有伤在身，又是卧床几日，看着一副病容，算是应了心病痊愈的传言。乔落栗道：“你眼下发青，嘴唇发白，面容消瘦，莫不是也病了？”

那次在画舫上的许姑娘，面色红润，这才没过多久，她像是变了一个人，精神萎靡，似染了病，又似心中有事。

许姑娘摸了摸脸，苦笑道：“想不到上官夫人也看出来了。”

“久病成医，略懂一些。”乔落栗问道，“你为何会这般憔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许姑娘垂着头，纠结良久，才说道：“其实……近日我是遇到一件事，我有位相好……上官夫人，方才我见你不喜王爷轻佻的言语，斗胆猜测，上官夫人纯良纯善，能听我说几句心事。”

乔落栗虽只见过许姑娘两面，但看得出来她是个聪明睿智的女子，她将自己引出来，交浅言深，恐怕另有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