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是疯了

沈清渠把人送走后，进浴室洗澡。

她站在镜子前，鲜少地打量起自己来。

她骨架小，一直清瘦，加上未生育过，所以身材较同龄人好许多。

薄背纤腰，天生的好皮肤加上后天的重金保养，这些因素堆积起来，使她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五六。

湿透的挂脖式连衣裙贴在姣好的身材曲线上，勾勒出内衣形状和颜色。

她刚才就是这么一路走回来的？

他一直跟在她身后，难怪耳朵那么红。

真好懂。

沈清渠脱光衣服，在氤氲水汽中，闭着眼睛清洗身体。

回想起他的神态和言行，她的心有些发软。

在她相亲过的对象里，也有比她小八九岁的男人。

虽然比起同龄男人，相对没有那么功利，也算绅士，但缺乏真诚和那种吸引人的蓬勃生命力。

也不会像他那样，把心情都写在脸上。

她冲干净头发上的泡沫，把花洒拿下来，淋在胸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即便头发全梳在脑后，一张脸也还算赏心悦目。

她自认外形条件不错，性格虽谈不上很好，但也绝不木讷。

再结合他今晚的反应来看，她觉得，两人交往的可能性也不至于全无。

……交往。

……交往？

镜中的女人表情一愣，眼底是吃惊的情绪。

自己居然想要和那小孩儿交往？

她呆愣地和镜中的自己对视，过了会儿，想要清醒般，把水温调到冷水。

十几岁的年龄差，怎么可能交往。

真是疯了。

第二天是周六，按照以往来说，沈清渠是要去上班的。

但昨晚的失眠让她十分困倦，她赖在床上，感觉眼皮千斤重。

自己上一次失眠，好像是快四五年前，因为要开个人展而紧张的。

成为职场老油条后，紧张、兴奋，都成了稀有情绪。

更多的是完成新企划时，一些自我价值感实现而产生的喜悦。

在大城市落户、买房，实现财富自由，完成儿时的梦想——她奋斗这些年，基本获得了想要的一切。

而且，过程还谈不上很艰辛。

物质需求满足后，她也试图实现精神需要。

父母早逝，遇不到合适的对象，她就通过培养爱好，认识更多的朋友。

十几年来，生活平平淡淡，富足充实。

如果她还要对现状不满的话，那未免有些过于贪婪。

但生活如一潭死水，没有波澜和起伏，她确实觉得自己还缺少什么。

工作是她热爱的，休息时间在做的也是想做的事。

但每天睁开眼睛，面对的人都是那些，要做的事也一样，总觉得提不起更多的干劲，还是无聊，缺乏刺激。

不是想做越轨的事情，而是想要情绪上的刺激。

就像昨晚那样。

沈清渠睁开眼睛，伸手去拿床头的手机，点亮屏幕。

没有未读消息。

已经早上十点半了。她起床洗漱，吃过早餐，刷起了朋友圈。

她平时周六都会自主去公司加班，周日才会休息一天。

突然的空闲让她不习惯，她一边划拉着朋友圈，一边思考如何度过今天。

看到同事安婷发的朋友圈集赞，奶茶店周年庆，配图都很好看，背景、光线、奶茶配色、后期，无一不是精心策划的。

奶茶店就在她家附近。走路可达。

平常不怎么喝奶茶的沈清渠，有点心动。要不买点吃的回家，看两场电影打发好了。

她换上宽松长裙，随手拿过一根朴素的橡皮筋，用手指梳着，把头发松散地扎在脑后。

懒得擦防晒，她戴了一顶帽子，戴着口罩出了门。

昨晚下过雨的缘故，今天的天气不算热，甚至有几缕微风。

沈清渠到达店里的时候，店里等了很多人。她挑了个位置坐下，扫码点单。

耳边传来小女生的议论：“怎么没看到他？不是二四六上班吗？”

“应该会在吧。是不是到后面去了？”

“啊他出来了！”

“芋泥用完了，芋头也没有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沈清渠从手机里抬起头。

一个高个店员穿着白绿相间的店服，从里间走出来。正是昨晚的男生。

不知是不是衣服配色清爽的缘故，他一出来，沈清渠觉得整个店面都亮堂了不少。

店员：“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跟客人说改单。”

“好，我去说，”他顺从地点头，走到机子前，低头看单子，一条条地叫号，“请问45号和46号客人在吗？”

“在！”两个小女生站起来，雀跃地走过去。

“不好意思哦，你们可能要改单，因为店里芋泥用完了，芋头的话也没有存货。”他带点微笑，黑亮的眼睛弯起，好脾气地跟客人解释。

“没关系没关系！”

“那就改好了！”女生身子微微前倾，用肢体语言表现出了对男生的亲近。

“好，那要改成什么呢？”

“嗯要个盐柠檬汽水吧，冰的，全糖。”

“我和她一样。”

“好，两杯盐柠檬汽水。”男生一手撑在台子上，宽肩撑起，垂下头单手在机子上操作，随意地抿一下唇，羽睫扇动，一举一动均是与生俱来般的迷人，自然又清爽。

女生们显然也这么觉得，激动地相互耳语起来。

“好了，”男生抬起头，轻勾嘴角，见俩女生兴奋地盯着他，稍作考虑，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没有没有！”女生捂嘴，“你太帅了！”

“嗯嗯！可不可以加一下微信啊？”

男生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他笑得为难：“不好意思呢。”

活泼的女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诶~为什么~有女朋友了吗？”

“嗯那倒没有。”

女生：“只是想认识一下。加嘛加嘛。”

另一个男店员无情插话：“不好意思妹妹，我们后面还有客人在等单呢，他还在工作时间。”

“哦抱歉抱歉。”

到底是年轻脸皮薄的学生妹，被年长的店员这样提醒，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道了歉就回到座位上。

店里又重新安静下来，沈清渠点好单，同其他客人一样，静静地坐着等。

两个小女生只在座位上安静了一小会儿，很快又乐呵呵地耳语起来，兴奋和喜悦溢于言表。

她们毫不收敛视线，直盯低头切青柠的男生，时而拿出手机偷拍。

男生偶尔抬头跟她们对上，便礼貌地微笑，没有回避的意思，十分大方。

他能够礼貌又直接地拒绝别人的示爱，再碰上不会尴尬，也不会因为拒绝对方就心怀歉疚、不知所措，而是能自然地相处。

沈清渠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些。

两女生拿了奶茶，一步两回头地离开店面。店里等待的客人也逐一离去，时不时有几个外卖员进来拿订单。

沈清渠不心急，只默默坐在角落等待。她戴着帽子口罩，一直看着在前台忙活的男生。

店里放着轻缓的音乐，不知是谁的歌单，十分入耳好听。

她坐了快有半小时，外面的天空不知几时已经汇聚了大片乌云，猛地下起雨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伸手挡雨，小跑躲进边上建筑物的屋檐下。

骑行电动车的人们也停下来，穿上雨衣。

店里坐了几位装扮精致的美女客人，小声埋怨道：“下雨了耶，你带伞了吗？”

“没有啊。”

“这么大，怎么到xx广场去啊。”

“店里会有吗？你去问问看。”

“为什么是我啊？”

“你是美女啊，你去问啦。”

几人推脱一番，一位染着粉色头发、穿着火辣时髦的漂亮女生站起来，走到前台询问店员：

“你好，你们店里有伞可以借我们吗？”

“伞啊”男生面露难色，“店里是没有的。”

女生好像看出他的犹豫，善解人意道：“那你有吗？只借我们走到对面广场就可以了，我们有朋友在那里，等下我们就还回来。”

“嗯”男生低了低眼睛，好像点了头又好像没有。

“wow好大雨。”年长的店员正巧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把大伞。

女生马上转移借伞目标，凑到年长的男店员跟前，和他借了伞，拿了奶茶走了。

沈清渠的奶茶终于做好，她走到前台，来到男生跟前，看清他胸前的铭牌，写着名字：迟于。

“抱歉哦，久等了，今天是周年庆人比较多。”迟于双手把打包好的奶茶递给她。

他这句话已经跟前边的无数客人和外卖员说过了，但依旧有耐心，每次也都带着歉意的微笑。

沈清渠接过，看着他：“没关系。”

迟于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从帽檐底下露出来的双眼。

她弯起眼睛，微笑着说：“辛苦了。”

迟于迟疑又有些惊喜地问：“姐姐？”

“嗯，”她看了一眼他胸前的铭牌，声音里带着笑意，“迟于，你的名字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