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退步

转眼又是一周。

新一轮周考成绩出来，江俞掉到了班级第十，年级二十。

这仿佛是个不详的前兆，瞬间在一群老师中引起强烈反应。

江俞被找去办公室谈话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短，甚至变成一天好几次。

所有人都不愿看到一颗本该熠熠升起，耀眼夺目的新星从浩瀚宇宙中坠落。

顾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没过多久，里边传出古玉书的声音，“请进。”

顾知这才推开门。

办公室里站了不少人，她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也没细看，微低着头，轻车熟路找到古玉书的办公桌。

古玉书正靠在椅子上喝茶，见她过来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顾知，有什么事吗？”

顾知递了叠本子过去，简洁明了道，

“欠的作业。”

她一连通宵了好几天，紧赶慢赶才在一周之内把欠了十五天的作业补完。

为此她着实付出了不少，这一周的课全都用来补觉了。

古玉书有些意外她真的去补作业了，接过那叠作业本翻了翻。

虽然字迹潦草了点，写到后面字甚至能飘上天，但还是一字不漏地把作业写完了。

古玉书既欣慰又有些感动，“老师只是让你尽量这周一交，没让你必须今天交完。不过你能补完作业老师还是很惊喜。”

“看你这黑眼圈深的，这几天没睡好吧？”

顾知实话实话，“还行。”

是真的还行，她上课睡得可不少。

古玉书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不远处一道严肃突兀的声音打断。

教数学的林老师紧绷着脸，严厉地开了口，“江俞，你再这样堕落下去，我就不得不叫你家长来学校一趟了。”

他此话一出，立即遭到办公室其他老师的劝解。

“别冲动别冲动，江俞这孩子平时很乖的，说不定只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一时调节不过来而已。”

“是啊，还没到叫家长这个地步，还能再商量商量。”

古玉书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口劝道：“而且其实这掉的也不是很多嘛，哪有人能次次都保持年级第一，又不是机器，总会累的，让他好好休息几天，说不准下次就提升回去了。”

林老师脸色不太好看，“你们说得好听，但他只有数学这一科掉得最快，要是换做你们那科，指不定现在比我还焦急。”

他这话说得不好听，可确实是这个理。

办公室其他老师一时沉默住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顾知微不可察的僵硬了瞬，原本懒散甚至有些轻微驼背的背脊不自觉绷直。

她抬起眼，看向声音发源地。

还没看清是什么状况，就跟一双漆黑漂亮的杏眸对视上。

那双眸子清澈干净，眼底黑白分明，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此时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却倒映出她的样子。

没想到江俞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看她，顾知愣了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江俞就移开视线，神情没什么变化。

似乎只是随便看了一眼。

林老师不太满意他缄默不语的态度，严肃地又开了口，“还有不到一周期末考，老师希望你这次期末考能把成绩提上来，也不要求回到年级第一，但至少也得进前五。”

“如果你做不到，期末考后就必须得请你家长来一趟了。”

一片寂静中，江俞缓缓点了下头。

他嗓音平静，“知道了。”

林老师总算满意了，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回去好好复习。”

江俞离开以后，办公室仍然一片沉寂。

终究还是古玉书打破气氛，他笑吟吟道，“作业老师收下了，一会儿帮你给其他老师。”

“要再接再厉啊，不仅是这次作业，以后的日常作业也尽量不要欠。”

顾知收回视线，没所谓地点了点头，“哦。”

完全就是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古玉书也不生气，笑眯眯把她打发走了。

“回去吧回去吧，记得多补补觉多吃点，看把孩子瘦的。”

这话说得，好像她平时有多用功学习一样。

顾知又哦了一声，转身走出办公室。

她回到教室时，神差鬼使地，视线不经意般朝第四组倒数第二排瞥了一眼。

那道清隽的身影稳稳坐在位置上，肩膀连着脊背都挺得笔直，正微微低头不知在写什么，漆黑的头发遮挡住眸子，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被人凶成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哭。

说不定现在就在红着眼眶强忍眼泪。

顾知思绪飘散，一道声音突然横插进来。

桓飞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热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知姐！”

顾知匆匆移开视线，“嗯？”

“记得啊，这周末我请你吃饭。”

顾知这才隐约想起来还有这一茬。

她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桓飞文提醒完，这才高高兴兴跑去跟自己那群狐朋狗友玩去了。

顾知在座位上坐下。

她屁股刚一坐稳，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白皙瘦弱的胳膊，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顾知侧头看了过去。

一向在班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女生犹豫片刻，怯怯递了袋奶油面包给她。

王忆欣小声道，“请你吃。”

“？”顾知盯了她半晌，终于从记忆里找出与之对应的名字，她轻扯唇笑了声，“王同学，你知不知道一句谚语，黄鼠狼给鸡拜年。”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王忆欣愣了下，反应过来，慌忙解释，“不是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声音依旧胆怯细小，必须要认真听才听得清楚，“自从你搬来跟我一起坐以后，就没什么人欺负我了。”

“我……我很感谢你。”

顾知默了半晌，才伸手接过那袋面包。

“谢了。”她顿了顿，“不过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道谢。”

王忆欣摇了摇头，很坚持，“我以后都给你带早餐吧。”

顾知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听见她说。

“我没什么钱……每天只能买得起面包和牛奶…希望你不要嫌弃。”

顾知静了会儿，舌尖抵着上颚的软肉，未说出口的言语在喉间辗转片刻，最终化成一个字，“行。”

……

顾知万万没想到，桓飞文会把吃饭的地方定在清吧。

正是顾知刚出院时去的那家，她还记得她当时还在台上唱了首歌。

顾知环顾了圈环境，始终想不通，“这地方不是喝酒的吗？”

“难不成你还打算把酒当饭吃。”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桓飞文见触及到顾知的知识盲区，神情瞬间得意起来，“这家清吧是二层式的，一楼拿来当清吧二楼拿来吃饭，而且这家的厨子听说是特地从国外花重金请过来的，厨艺绝对杠杠的。”

顾知哦了声，又问，“叫了多少人？”

“不多，就三个。”

桓飞文道：“而且都是你认识的，他们现在估计已经到包厢了，待会就能看到。”

顾知闻言，也懒得多问了，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找到包厢号后，桓飞文径直推开了门。

包厢里只有一张圆桌，共五个位置，此时有三个已经被人占了。

桓飞文打了声招呼，“你们来真早。”

顾知稍稍落后一步，她半只脚刚准备踏进包厢，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们也是刚到。”

几乎是在那道声音刚一开口时，顾知的脚步就僵住了。

她在那一刻甚至想立马转身走人。

桓飞文没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奇怪道：“知姐你搁那儿干嘛，怎么还不进来？”

顾知：“……”

她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

反正她此时特别想掐死桓飞文。

她总算反应过来他口中三个她认识的人是哪三个了。

早知道她就该提前问清楚，不然现在就不会让自己陷入这般两难的地步。

纵使心中万般不情愿，但她还是不得不抬腿走进包厢。

果不其然，包厢里正是江俞他们三人。

桓飞文一副求夸的高兴样，凑近她小声道，“我就是怕知姐你跟不熟的人吃饭会尴尬，才叫上陈行他们几个的，怎么样？”

“……”顾知淡淡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真聪明呢。”

其余三人没想到顾知也在，均是愣了下。

陈行摸了摸鼻梁，有些尴尬地打了声招呼，“知姐。”

顾知也觉得尴尬，只点了点头。

桓飞文去拿了菜单，转身见顾知还搁在原地，热情道：“别站着了，知姐你快找个位置坐。”

包厢的桌子是圆桌，一共就五个位置，江俞三个男生坐在一起，空下的那两个位置一个靠近江俞，一个靠近许亦沉。

一个她刚分手，一个刚惹简涟哭。

她都不想选。

可最终也只能在仅有的位置里选了个离江俞远点的。

桓飞文不知道她弯弯绕绕的心理路程，见她挑好位置，便一屁股在江俞旁边坐下。

他把菜单推出去，“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爷请客。”

没人动那份菜单。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就连桓飞文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他还没来得及询问，陈行就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他轻咳了声，笑道，“女生优先。”

“也行。”桓飞文是个心大的，很快就抛却刚刚的怪异感觉，乐呵呵道：“知姐你先点吧，看看喜欢吃什么。”

“这个厨子特别喜欢川菜，他做的干锅牛蛙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