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旧事重提

飞机穿梭在云层中，窗外倒映出纯白。

简涟从空姐手里拿过两瓶果汁，其中一瓶抛给顾知，“你早上跑哪儿去了？”

顾知稳稳接下果汁，放在一旁没喝。

她后脑枕着椅背，眼下泛着浅浅的青色，神色略有些疲惫。

闻言，她掀起眼皮，嗓音懒怠：“没带钥匙，随便找个地待了会儿。”

简涟撕开毯子，递给她：“中午吃了吗？”

顾知顿了顿，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还得飞一个小时，你可以先睡会儿。”简涟看不下去顾知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伸手把毯子给她盖好。

顾知又嗯了声，扯住毯子一角往上拉，直到盖住大半脸，才闭上眼。

简涟一时有些无聊，环顾了圈周围，机舱很安静，大部分人都在睡觉，其中也包括季献。

她又往隔壁瞥了眼，发现岑恩天居然捧着本书在看，神色格外专注。

简涟不由抽了下嘴角，对她无时无刻的学习态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百无聊赖，只好拿出手机玩单机小游戏消磨时间。

她玩得正起劲，冷不丁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许亦沉吧。”

简涟一个哆嗦，手一滑，手机险些掉了。

她侧头，见顾知不知何时睁开眼看她。

她大半张脸陷入毛绒里，只露出漂亮锋利的眉眼和半边鼻梁，莫名多了分乖巧柔软。

简涟松了口气：“你他妈下回能不能先说一声，别大白天吓人好吧？”

抱怨完，她才回答顾知刚刚的话：“什么朋友？”

顾知只说了三个字：“小卖部。”

简涟绞尽脑汁地回想，反应了半天总算想起来她在说什么。

这都是好几天前的话了，顾知这时突然旧事重提。

“你怎么知道？”简涟眨了下眼，有些稀奇，“你该不会……”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由脱口而出，“大半夜翻墙去他家吧？”

“……”顾知没好气，“爷不当贼。”

“那可不见得。”简涟小声嘟囔，“你看着就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

顾知没搭茬，重新阖眼，语调有些漫不经心，“除了那几句，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好像没了。”简涟说，“他就跟我说江俞喜欢过一个人好多年，甚至到现在还在喜欢，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你。”

“我问他他怎么知道的，许亦沉说江俞有次喝醉了自己说的，他嘴很牢，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撬不出来了。”

“不过他当时这么一说，我忽然就想起咱们初中确实有个叫江俞的，据说还是篮球队小前锋，代表学校拿下许多荣誉，而且成绩还很牛，比我们小了一届，连续三年都是年级第一。”

她说完后良久，顾知都没有出声，像是睡着了。

但睫毛微微颤动却暴露出她此时极其不平静的内心。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简涟轻啧，总觉得顾知不对劲。

顾知却在此时转移话题，“你跟许亦沉和好了？”

闻言，简涟思绪瞬间被她带跑，她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一瞬不自然。

“他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我挺好的，前几天还给我带了粥。”

“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了他一下。”

提起许亦沉，简涟瞬间有了源源不断的倾诉欲，先前关于江俞的话题也就这么不轻不重的翻了篇。

顾知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看着挺认真。

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究竟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

机场人来人往，全是春节期间往返回家的人。

季献提前叫好了车，一一将几人的行李搬上后车厢。

汽车缓缓启动，混进拥挤的车流中。

季献坐在副驾驶，转头看向后排三个女生，嗓音散漫：“打算先去哪？”

顾知打了个哈欠，“回酒店睡觉。”

简涟提议：“今天正好除夕，听说广场有烟花倒计时，要不先去酒店整理收拾行李，顺便休息一下，晚上去凑个热闹。”

岑恩天慢吞吞补充，“明天再去归元寺，正好附近有晴川阁，可以看樱花。”

季献没意见，“行。”

汽车跟着人流缓慢行驶，总算在下午五点整到达酒店。

房间是顾知订的，共三间，季献一间，其余两间三个女生分。

岑恩天反应迅速，立即道：“我要跟知知睡！”

简涟没岑恩天这么黏糊，没打算跟她争，顾知也没意见。

于是房间就这么定下来了。

顾知一进门哪儿也不看，径直往床上一躺。

她嗓音困倦，撑着睡意说：“我先睡会儿，到点叫我。”

岑恩天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好。”

……

顾知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胳膊被人轻轻推了推，耳边不断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混沌的大脑渐渐复苏，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岑恩天趴在床边叫她，“知知，该起来吃饭了。”

顾知许久才缓过劲来，撑着胳膊直起身。

她环顾了圈，这才发现岑恩天把两人的衣服都收拾好了。

“谢了。”太阳穴有些发痛，顾知揉了揉脸，总算彻底醒神，“我想先洗个澡。”

岑恩天眉眼弯弯，“那我们在一楼餐厅等你。”

顾知嗯了声，又道：“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等岑恩天走后，顾知才下了床，赤脚踩在冰凉瓷砖上，走到自己的行李箱前。

岑恩天很规矩，只帮她挂好了衣服，其余私人物品半点没碰。

顾知从隔层里翻出药瓶，倒出一颗干咽下。

她拧好盖子，重新塞进原位，这才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进了洗手间。

等她到达一楼餐厅时，大家已经来齐了，桌上摆了一桌子自助，却没人率先动筷。

顾知穿着一身黑衣黑裤，湿漉漉的发根还在不断往下滴水，最终顺着脖颈消失在毛衣中。

她脖颈上搭着条白毛巾，随意拉开最后的空位坐下，“不是让你们先吃？”

简涟忍不住皱眉，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果不其然，湿了一大片，“怎么也不吹完头发再下来？还有，你这穿得也太少了点，也不怕被冻死。”

岑恩天回过神来，点点头赞同简涟的话：“知知，这样会感冒的。”

顾知不甚在意地用毛巾揉了揉头发，语气有些烦闷：“头发太长了，麻烦。”

季献什么也没说，直接脱下身上的外套丢给她。

“这几天找个时间把这碍事的长发剪了。”顾知刚洗过澡，倒也没觉得冷，不过见他们一个个面露责备关心的神色，还是把季献的外套穿上了。

“别啊。”岑恩天小声嘟囔，“知知留长发好好看。”

她声音不大，但顾知还是听到了。

她睨向岑恩天，“我短发不好看？”

“也好看。”岑恩天答的不假思索，随后语气一顿，有些扭捏，

“不过长发的知知给人一种温柔平和的感觉，短发太酷了，感觉有点生人勿进。”

温柔二字怎么听也跟她搭不上边。

顾知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目光紧紧盯着餐桌，语调漫不经心，“再说吧，可以吃了吗？”

吃过晚饭，顾知又被几人轰回房间添衣吹头发。

等到一切收拾完毕，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顾知刚吹完头发，干脆直接散在肩上，蓬松柔软的长发衬得女孩脸色愈发白皙漂亮，连带着眉眼也多了几分柔软，弱化了原本尖锐张扬的气质。

她被简涟逼着穿了件臃肿的羽绒服，此时表情还颇为不情愿。

她把手中的外套还给季献，“谢了。”

季献倚着门，没急着接过外套，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直到把顾知看得不耐烦，才莫名低低笑了声，伸手接过外套。

顾知有些不爽，“笑什么？”

他点评，“娘们唧唧的，看着还有点不习惯。”

“……”顾知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伸腿就要踹他。

终究还是岑恩天出面道，“好了好了，快去广场吧。”

除夕夜，江城的时代广场格外热闹，到处都是喧阗嘈杂的人群。

远远的，各种辛辣诱人的小吃香味扑鼻而来，沿路还有卖首饰摆件的，吆喝叫卖声源源不断。

不到几步路的距离，岑恩天手上就多了好些东西。

她把三串糖葫芦分给他们，笑嘻嘻道：“好热闹啊。”

季献有点贵公子的挑剔胃口，不爱吃这种路边裸摆的玩意儿，怕不卫生。

岑恩天耸了耸肩，等简涟和顾知接过糖葫芦后才瞥了他一眼，“爱吃不吃。”

季献忍了忍，见顾知拆开薄纸就要咬，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谁知道里边的山楂有没有洗，万一有虫怎么办？而且它外边那层糖都不一定是干净的。”

“……”顾知动作流畅的咬下一颗山楂，语调有些含糊，“宁市路边的烧烤摊也没见你少吃。”

“一根糖葫芦而已，这么讲究。”

“这哪一样。”季献啧了声，“烤串还能看得出肉质好不好，糖葫芦可看不见内部。”

顾知咽下山楂，有些同情的瞥了他一眼：“季少爷，怪不得你至今单身。”

季献：“……”

这话他就听不惯了，正打算跟她好好理论理论，众人的目光却被不远处吸引。

香樟树下，有乐队在演唱，站在最中间身形颀长清瘦的主唱嗓音格外独特，悠悠舒缓的音乐声传来。

没一会儿，周围人群攒动，以乐队为中心围成一圈。

顾知几人隔得不远，隐隐听见人海传来热情的呼喊，如浪潮般，一声比一声大。

简涟甚至窥见有女生举着横幅，忍不住感慨：“这乐队名气还挺高。”

岑恩天站得高，恰好能瞥见乐队的长相：“主唱是个大帅比。”

独特磁性的嗓音还在继续，顾知驻足聆听了会儿，听出是sarahhlan的《angel》。

“唱得不错。”她说。

她话语刚落，简涟几人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要知道，顾知可不常夸人，‘唱得不错’几乎是最高级别的赞赏了。

简涟忍不住开玩笑：“要不，我去给你要个微信。”

岑恩天也接话，“是啊，难得碰到个符合胃口的，千万别错过了。”

没等顾知开口，季献就哼笑了声，语调阴阳怪气：“女人就是肤浅。”

简涟岑恩天齐声，“母胎单身没资格说话。”

季献：“……”

就这么打打闹闹，不知不觉把偌大的广场都逛了个遍。

时间也快到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