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秋暝

到了地府，判官去召集在职的鬼差，秋暝无聊的四处打转，就见一个满脸横肉的鬼差拖着一串鬼魂走向地狱之门。

那几个鬼魂没有穿鞋，两条腿已经不能说是腿了，看起来就是两根血淋淋的骨头沾着一点碎肉和皮肤。

这是光脚走过满是碳火的路后，整条腿差不多已经熟了，然后又走上荆棘路，皮肉被一层层刮下，只剩白骨。

若非十恶不赦，死后也不会遭这等罪。

那牵着锁链的鬼差只着下裳，上半身健硕的肌肉跳动，头很大，双眼鼓睁，而且他似乎没有皮肤，整个人红彤彤的，看起来很是可怖。

他似乎感受到有人看他，也转过头看过来。

秋暝眉头一皱，呵斥道：“你是哪里的鬼差？竟敢瞪着本大王！”

他虽然面目年轻，但横眉冷竖的样子也颇有威严。

那鬼差也曾见过秋暝一面，认出他后刚想行礼就被无缘无故斥责一通，一张没有皮肤的大红脸很是委屈，“大王冤枉啊！小的本就长这样，并没有故意瞪您啊！”

这时候判官也赶了过来，凑到他耳边说道：“大王，这是地狱刑官啊，在下边做事的，不都长得凶神恶煞的吗？”

秋暝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额那个，是本大王没看清，你先去办事吧。”

那地狱刑官瘪了瘪嘴，低着头背过身，好像还抹了抹眼泪，一边走一边低语，“咱勤勤恳恳的干活儿，也没捞着个好，张嘴就说俺瞪人，眼睛大怪我么”

剩下的话听不清了，秋暝一脸尴尬的站在那里，判官见状连忙解释，“大王别怪他嘴碎，可能是最近事多，烦的。”

秋暝连连点头，“咳咳，本大王自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他看了一眼判官召集而来的鬼差们，“怎么就这么点人？”

判官指了指下面参差不齐的十几个鬼差，“最近几年人界死的人多，咱们的差事也跟着多了，其他鬼差都出去办事了，就剩这几个在地府里候值。”

死的人多，不是遇上大灾瘟疫就是起了战事，也不怪鬼差事忙。

判官清了清喉咙，“还不快向鬼王大人问好！”

“大王好！”

“大大王王好”

秋暝皱眉，这问好声稀稀拉拉的不整齐就算了，声音也没什么精神气儿，居然还有个结巴的，但他是个好大王，不能搞歧视。

秋暝负手踱步，从十几个鬼差面前一一走过，见一个光头鬼差紧皱着眉头，一双眼睛斜着看他，眼皮还突突的跳，像是在看仇人似的。

以免刚才的误会，秋暝招来判官，低声问道：“他怎么这样看我？”

判官也低声回答：“这名鬼差前段时间相亲失败了，对方嫌弃他是单眼皮，于是他去王婆家花钱割了个双眼皮，眼睛是大了些，但是有点后遗症，只能斜眼看人了。”

秋暝大受震惊，“地府还有这等生意啦？！”

“早就有了！就连王婆自己嫌弃自己老掉皮的脸，用针线将下垂的皮肤给缝了起来，看起来显年轻了好多呢！”

秋暝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现在的认知了，为了不显得自己土鳖，连道：“甚好！甚好！”

说罢又道：“本王太久没理地府事务，也不知道鬼差们的身手有没有进益？”

判官自然明白，随便点了两个鬼差上前，“你们俩上来，给鬼王大人露两手绝活！”

两人应下，拖拖拉拉的出了队伍。

两名鬼差一人使刀，一人赤手空拳，他们先是原地对着空气比划一阵，而后才冲上去对打起来。

秋暝本以为那鬼差没有武器，拳脚功夫肯定不错，却没想到一个回合都没撑住，直接就被砍掉了脑袋。

那脑袋在地上弹了几下，咕噜噜的就要滚到秋暝脚边，他下意识的一脚踢了上去，准确无误踢回到那鬼差脖颈上。

那鬼差摸索着将头重新安好，对着秋暝竖起大拇指拍马屁，“大王不愧是大王，这一脚踢得真准！”

判官看着秋暝不太好的脸色，忙冲着那鬼差问道：“长舌，你舌头呢？平时不是挺能舔额不对，平时你那舌头不是挺能打的嘛？”

那鬼差还没回答，就听队伍里一个中等身材满脸胡须的鬼差龇着大牙花子笑起来，“哈哈哈，判官，长舌前段时间吃饭，没注意把自己舌头个咬断了，还没长出来呢！哈哈哈！”

判官见秋暝脸色更不好了，指着说话的鬼差喊道：“镰刀！你还笑！给我出来！”

镰刀一下子就闭了嘴，蔫蔫的走出了队伍。

“你！给大王展示下身手！”

镰刀之所以叫镰刀，是因为他的武器是飞廉，由一条锁链两头拴着两把镰刀组成。

但凡在地府里玩儿镰刀的，本事都不小。

再看他满脸胡子，很是粗犷的模样，秋暝有了点兴趣。

只见他操纵着锁链将两把镰刀舞得“喳喳”作响，镰刀所到之处，就像要收割灵魂般令人震颤。

秋暝满意的点点头，心道总算有了点样子，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就在他要拍手表扬的时候，也不知怎地，镰刀乱了节奏，锁链左右交叉将鬼差的脖子绕了一圈又一圈。

眼看着双镰回旋，就要割到他自己的脖子，秋暝果断出手，一把握住两把镰刀。

鬼差在人界是可以不用呼吸的，但在鬼界还是需要呼吸鬼气儿的，镰刀的脖子被锁链绕了几圈，直翻白眼，眼看就不过气儿了，旁边的鬼差才帮着解开。

判官倒是紧着秋暝刚才握住镰刀的双手，“大王您的手没事吧？”

秋暝的手自然没事，就是心口有点疼。

他捂着额摇了摇头，“罢了！我还是去看看阎君吧”

判官散了鬼差，跟上秋暝一瞬间略显沧桑的背影，解释道：“大王，他们平时办差的时候还是很给力的，想来是最近差事多，累着了，才有些力不从心。”

秋暝无所谓的点点头，“只要能勾魂回来就成。”

说完又想起这一路判官说了好多次鬼差的差事变多了，疑惑道：“人界是出了天灾还是起了战事？这引魂的差事就这么忙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近来恶鬼多了，平时一个鬼差能办的事，要两个才能办，而且有些鬼机灵的很，东躲西藏的，害得咋们要找好几天。”

秋暝沉吟了一下，总觉得不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等两人来到审案大堂，就见堂外围了一圈看戏的鬼民，阎君高坐堂上，堂下站着一男一女。

只听那女子娇娇啼啼，用帕子在眼下点了点不存在的眼泪，哭诉道：“阎君大人明鉴，就是这厮偷了奴家的肚兜儿~”

阎君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瞧仔细了，可是你旁边那人？”

女子嘤嘤一阵，刚想点头，余光瞄到大堂旁立着一位气度非凡的黑袍男子，话锋一转，“好像不是”

偷肚兜的男子一脸疑问，他都快认罪了，这小娘子咋又变了主意？

阎君：“你看仔细了？！”

女子眼波流转，“嗯嗯嗯！”而后转头指向秋暝，“嘤嘤嘤~是他偷了奴家的肚兜儿！”

围观的群众立刻将目光投向秋暝。

秋暝一脸懵，竖起一根指头指向自己，“我？本王偷肚兜儿？！”

他看向阎君，希望他能还以青白。

哪知阎君好似没认出他一样，让左右将他提到堂中，“秋暝！你可有偷拿这位娘子的肚兜儿？”

他喊他名字，显然是认出来了，秋暝暗骂他办事一板一眼，但为了维护鬼界阎君的面子，还是配合道：“绝对不可能！”

那女子迈着小碎步挨到他旁边，娇羞道：“原来郎君姓秋啊~好特别的姓氏，奴家好像在哪儿听过呢~”

秋暝立马跳开一丈远，指着女子喊道：“瞧瞧！都不认识我，还诬陷我偷肚兜儿？！”

女子一噎，而后笑道：“奴家不知道你叫什么，但就是认得你这死鬼的脸，就是你偷的~”

秋暝被她一声“死鬼”叫的头皮发麻，忙看向阎君。

阎君还没说话，就听女子又哭哭啼啼道：“奴家失了清白，这位郎君必须负责！”

说罢就要上前拉扯，好在被阎君一拍惊堂木吓退。

“你道他偷你肚兜儿可有证据？”

女子委屈巴巴的摇了摇头。

于是又问秋暝，“你呢？可有不在场证据？”

秋暝立马指向一旁看戏看得兴起的判官，“本王一直和他在一起，自然不可能去偷什么肚兜儿！”

阎君看向判官，判官立马知趣的跳出来，拍着胸脯道：“对对对，我敢保证，他没偷，我们俩一直在一起的！”

阎君看向女子：“既如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女子嫌弃的瞪了两人一眼，“奴家无话可说~”

秋暝不解的问判官，“她那是什么眼神？”

判官道：“肯定是后悔诬陷您的眼神啊！”

“是吗？”他怎么瞧着像鄙夷的眼神呢？

阎君一拍惊堂木，“那便退堂吧。”

女子哼了一声，扭着腰走了，堂下围着的鬼民立马涌了进来，有人抱着鸡高举头顶喊道：“阎君大人！我要告隔壁老王，他家的公鸡勾引我家母鸡去他家下蛋，下的鸡蛋他却占为己有不肯给我”

“阎君大人要替我做主啊！那王老儿老是偷偷来我家如厕，害得我家恭桶都满了”

面对群众的诉求，阎君几乎是有求必应的，但今天却提前退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