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忆

晚上裴今溪推着坐在轮椅的老人出院，裴父仔细检查了医院里的生活用品有没有漏带的，裴颂渡也办好了出院手续，一家人碰上下班的裴锦生。

裴锦生半蹲着仰视老人，亲切的问候：“爷爷，你还有什么不适吗”

老人家眼神迷惑了好一会，轻轻发问：“小伙子，你是谁啊”

裴锦生一时失笑，站起来有点抱怨的语气对着裴今溪说：“今溪，爷爷怎么只认得你？”

裴今溪心里一暖，双手握着爷爷爬满皱纹的手，对视着老人殷切的目光，有点骄傲的说：“因为爷爷最爱我，不是吗”

裴颂渡拍了拍裴今溪，转向裴锦生说“今晚老三老四都回来，锦生啊，不如坐我车回去吧”

“行”

裴锦生掸了掸白净的大褂，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帮着一行人提着行李上车

老三裴犹庭，也是学医的，不过是牙医，老四裴良绪是开酒吧的，能调一手好酒。

裴今溪的三胞胎哥哥在长相上相差无几，可气质上却截然不同，裴锦生长的隽秀，像女孩，脾气也温和。

裴犹庭长了一张霸道总裁的脸，干起了牙医，气质叠加在一起，揉生出了别样的韵味。

裴良绪就和前两位大相径庭，他年纪虽然比裴今溪大一岁，可不显老，反而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加上他胆大爱玩，性子自然比较开朗外放。

放眼看去最规规矩矩的还得是她大哥，裴颂渡这个名字还是爷爷起的，寓意大概是“颂歌清晓听，雅听度风闻”

大哥倒也挺符合这个气质的。

裴良绪和裴犹庭早在家门口等久了，由于没钥匙只能两两并排蹲着等众人，裴今溪推着老人家向前，两兄弟一边一人拉起老人的手，同时问候

“爷爷，你身体好些了吗？”

老人家看着长的一模一样的脸，觉得有点眼花缭乱，转头看向后面的裴锦生：“你们三个怎么长的一模一样啊”

这番话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裴父推着老人家进门，沏了杯茶给他，眼神朝三胞胎扬去：“爸，别说你了，有时候我也分不清”

老人家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又突然不安起来：“小六呢，她不是刚刚还在吗？”

裴今溪刚巧就从厨房端着果盘出来，就瞧见老人家不听话在乱动，一群人都没按住他，她放下果盘蹲下身安抚：“爷爷，我在这，你别乱动，你现在还不能站起来”

老人家低低的嗯了一声，裴今溪耐心的哄着老人睡着，才悄悄地关上房间门

“大哥，这几天你去律师所上班吧，爷爷我回来看着”

裴颂渡：“你学校不是挺忙的吗，没事的，大哥就顺便住这里了，陪陪爷爷也好”

裴今溪不忍心看大哥没日没夜的连轴转，可五个兄妹都忙的不可开交，父母在老宅带着大哥的孩子，现在的情况实在很为难。

裴父说：“小六，小颂啊，你们都去上班吧，你爷爷我来看着，过几天把你妈妈也接过来，都住这”

裴良绪说：“爸，你不是住不惯这边吗”

裴父：“你爷爷病了，我总得最后孝敬孝敬他吧，老四啊，你以后还是找个工作稳定下来，别到处瞎玩了，成吗”

裴良绪一下哽住，看了看旁边的大哥，揉了揉鼻子又说：“爸，我那个酒吧的生意挺好的，没必要找个新工作，你和妈不用担心我瞎玩，我也不是十九了不是？”

裴父叹气一声，也不打算多管他们了：“行，只要你们四个安安稳稳都有着落，特别是今溪啊，找男朋友要找你大哥这样的，成熟稳重点好”

莫名其妙被提到的裴今溪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没等她说话，裴颂渡主动搭话：“爸，今溪她会有自己的分寸，以后肯定能找个让你满意的对象回来”

裴父点点头：“还记得你们宋叔叔吗”

裴颂渡说：“是你的老朋友了不是吗”

裴父吹熄了长长的老式烟筒：“是啊，一转眼他都五十了，再等个十天半个月，咱就得去他们家坐坐咯”

裴犹庭剥了颗核桃，嚼了几口说：“去吃酒吗？”

“是啊，好久没见了，我倒是挺想那位老伙计了”

裴父慈蔼地看向裴今溪，想起来她和老宋家那小男孩，闹得那一出，那时候裴今溪被吓的脸都红了，看着周围的人都在调侃裴今溪长得漂亮，小孩子都喜欢她

“小六啊，还记得那个小“弟弟”吗，你们应该也有十年没见了吧，那小子还真是大胆，你爹我还站在旁边，他都敢那样轻薄你”

裴父和宋父大学同窗，曾经一起出国深造过，结识了现在的裴母，那时候还是宋父用力撺掇两人才成的。

裴父虽然说起来有点怨怪的语气，但其实还是对老宋一家的孩子很喜欢，那小孩年幼无知，倒也不必太当真，他也就是随口提一句

“爸，要是咱们家能和宋叔叔家结个亲，那不是亲上加亲了吗？”裴犹庭狡黠地眯着眼，挑着下巴看裴今溪，他就喜欢开开玩笑，逗逗她这个妹妹

“你这小子，你不会是在想，老宋家那个小的吧？”

“这哪能啊，宋知衡不也是个男的吗，怎么…”

裴今溪听不下去了，出言阻止她三哥这一向不把风的嘴：“三哥，有你这样的吗，你这不是挑拨两家关系吗”

裴犹庭知道她不喜欢宋知衡那个不着调的小子，撞了撞她亲妹的右臂，扬着真诚的笑：“哥就和你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呀，你以后喜欢什么样的，我都不反对，要是你看上的那就一定很好，哪怕是不好，哥哥们也不能让你受欺负”

裴良绪附和起来：“怎么的？你还想殴打妹夫？”

裴犹庭挑眉：“不是我，那小子要是真的敢欺负我家小六，你认吗，忍得了吗”

裴良绪：“那自然忍不了”

裴锦生：“你们打伤了没关系，我给治”

“……”

裴颂渡制止了玩笑开上天的三兄弟：“行了，你们仨儿到一块就不正经，你们怎么就知道今溪眼光不好，挑不上好的对象，多该担心你们自己的事儿”

裴今溪这么多年看着四个哥哥互相打趣惯了，她被养在蜜罐里，不受风不受雨的，也很知足了。

裴今溪刷着几年前的家庭相册，指腹轻滑着，慢慢停下来，十八岁的她，和一个长相稚嫩可爱的“小男孩”亲密靠在一起。

陈年的照片像素没那么好，拍起来看着很模糊，不过“小男孩”虎口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痣，刚好挂在她肩膀的前面。

裴今溪当时还惊讶怎还会有人，痣长在虎口处，因为不同于一般人的特征，让她记忆犹新

而就在刚才她们才见过

只是裴今溪没想到，那个小男孩长大后就变成了姑娘

裴今溪看着图片中，宋知徐紧抱着自己脖子不撒手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她是短头发还有点碎盖儿，他们一家来的时候都没说小宋知徐是男孩女孩。

裴今溪观看表面肯定以为是个小男生，当年被偷亲的时候，她还想着怎么这个小屁孩胆子这么大，随随便便就亲人，谅她是个孩子裴今溪没计较什么，只最后从宋父宋母口中知道

她叫宋知徐

也没曾想，到了现在她还能记得

&

裴今溪和原来的物理老师大概了解了一下班里的情况，据她描述课上总会有那么几个钉子户搞事情，倒也算不上打扰课堂，就是那些把老师当瞎子，以为老师看不见他们，总喜欢狂飞纸条啊，嘎嘣嘎嘣嚼薯片啊，偷偷拿书摞小山躲在后面追剧啊等等

这些情况大多数老师喜欢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学了是得考分的，挂了红那就是自作孽，自己找罪受。

其实裴今溪也差不多这么想，她那会读高中也喜欢这么干，都是过来人，比她们年长不了几岁的年纪倒也起不了什么威慑作用，还不如省省力气。

裴今溪按时对照辅导员的上班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了学校，在教学楼茶水间碰上几个老师，随意跟着寒暄两句

他们都夸赞裴今溪年轻有为，不到三十岁就当大学老师，都是饱腹诗书的文化人，那些浮于表面地庸俗措辞，也被他们包裹了一层好看的外衣。

和她搭话的，大多是比较上年纪的老师，有几个是真心称赞，或有几个是碍于同事的情面不得不上来打声招呼的。

这些，她都不在乎

裴今溪收到前辅导员发来的班级学生信息，一路往下开始熟悉着陌生面孔，以免站在讲台了叫不出名字。

她上下翻动的速度不怎么快，就是先熟悉脸，再对应名字这么个流程，在倒数后面几行的文档中，裴今溪看到了那张熟悉地面孔

深蓝色的背景图，女生留着细碎的中短发，是近几年都流行的鲻鱼头，对着镜头露出浅浅的笑容，大小适中的桃花眼轻眯着，她的眉毛浓，眉眼深凹，眉骨也比一般女生高，这点像男生，细长的脸五官各异特色，脸部的软组织紧致，不像平常女生那样软嘟嘟的，所以她的脸看起来棱角分明。

要是再皱个眉就像一个坏坏地“小男生”了，倒是和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不看发型她还真的以为是个男孩子。

骨节分明的食指接着滑动屏幕，全班的人都看了个遍之后，裴今溪还是没忍住找到宋知徐那张证件照，有点不怀好意地截了个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