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冷战

而齐衡也没想到小师弟就这样轻松地答应了，他原本的设想小师弟可能会直接拒绝，但他还有第二手准备。

那就是小柳儿做药膳的手艺，自从她在藏书楼找到了那本《宋记药膳大全》以后，这几年就不停地试验里面的方子，他被当做药人，跟着吃了好久，幸好确实有效，早年受的内伤竟然慢慢有所好转。

无泽身上的毒虽然已经彻底解了，但毕竟耗得年份太久，身体总归是受了损伤，不宜大补，用药膳潜移默化地来调理最好不过了。

就让小柳儿每日做一道药膳，换来无泽师弟的单独指点，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儿，齐衡相信在师父的劝说下，无泽最终会答应的。

可现在还没等他张口，对方就已经答应了，那这药膳的事儿还要不要提？

齐衡心里纠结了一下，手心手背都是肉，小师弟福大命大，能熬过这几年也不容易，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但也不能让你太过操劳，毕竟你的身体还”说到这儿齐衡顿了一下。

思柳竖起了耳朵，身体？身体怎么了？

她抬起头偷偷打量了一下，对面那个人除了面色有些苍白，身材有些瘦，除了那个人的武功比其他师兄都要高，看着和其他师兄也没什么两样。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隐疾吗？思柳狐疑地低下了头。

齐衡接着说道：“小柳儿平日里除了练武，还喜欢钻研药膳，就让她每日给你做一道药膳，也算是一点报答。”

闻言思柳一下子抓紧了手中的筷子，什么，兜兜转转的，难道还是逃不过给他做饭的命运吗？

额，也行吧，她安慰自己道，毕竟平时请师兄师姐陪她练功，事后她也是会做吃食感谢的。

转念一想这样反倒更好好，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当做上学堂交束脩了。

思柳崇拜地看着自家师父，太周到了，什么都帮她打算好了。

白知安面上没露出特别的反应，只是微微颔首。

毕竟他吃过那么多次思柳做的饭，说起来她还欠他一份桂花糕呢。

这几年走遍大江南北，最难忘却的还是她的手艺，这下又能吃到了，他心里还有点欣喜。

老掌门齐川倒是格外高兴，不住地点头。

这不是一箭双雕了嘛，齐衡这小子教徒弟倒是有两下子，又勤奋又听话，没想到还会做饭！

怎么老子的徒弟就没有这样心灵手巧的，他忽然想起去往边陲的路上，齐云炖的鸡汤，又咸又苦，他和无泽两个人差点当场呕出来。

哎，齐川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是没这个福气了，他只好把羡慕的眼神转而投到小徒弟身上。

齐衡转头慈爱地看向思柳，“小柳儿，明年九月就也到了你该参赛的年龄，跟着你无泽师叔好好练功，这一年多的时间必会大有长进的。”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晚宴，回到屋躺到床上的时候思柳还在纳闷，他怎么会答应师父的请求呢？

是为了药膳吗？也不对，早在师父没提药膳之前，那个人就已经说了好。

是的，她已经决定用那个人来当代称，对着一个叫了许久师兄的人，她实在是叫不出师叔二字。

苦思冥想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思柳一翻身滚到床榻最里面，两只脚焦虑地拍打着床榻，明日还要去正院见那个人，对症下药，看看哪些方子适合他。

不如给他再加点料，我只能保证药效，不能保证口味，嘻嘻，思柳把脸埋在被子里偷偷笑了。

……

翌日一早，思柳便收拾妥当地到了正院，院子里一地狼藉，满是昨夜狂欢之后剩下的炮仗皮儿，混在地上的雪里，点点红色，看着倒很喜庆。

院子里有五六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弟子，举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大扫帚正在努力地打扫着，见思柳进来，停下了手里的活儿，齐声喊道，“思柳师姐，早上好。”

思柳含笑打过招呼，便径直进了掌门的房间。

几个小弟子凑在一起，佯装打扫实则闲聊。

其中有个是流云院的，叫作王立，他一脸羡慕地说道，“我听说从今往后，思柳师姐就要跟着无泽师叔开始练功了呢，这肯定是为了明年的青英会做准备，思柳师姐一定会取得好名次的！”

旁边有个月星院的小弟子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说道，“啧啧，人家可是掌门弟子，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像咱们这些穷人家出身，无根基无背景的小弟子，又哪里会有出头之日呢。”

王立立马反驳道：“才不是呢，思柳师姐是被掌门救回来的一个孤儿，她也是从无根基无背景的小弟子过来的，正因为她这一代年轻弟子里的佼佼者，基本功也是最扎实的，才有机会接受能无泽师叔的指点呢！”

那小弟子一声嗤笑，“你还真是天真，我可是听别人说过，这齐思柳好像是掌门的私生女呢。”他边说边压低了声音，其他人也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三岁的时候才抱回来的，为了掩人耳目，才说是捡到的孤儿罢了。你们没发现她的眼睛和掌门师叔特别像吗？”

几个人啧啧称道，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眼神，那个月星院的小弟子更是满足，斜眼看着王立。

他最讨厌齐思柳了，明明雪如师姐和霏霏师姐都是月星院的，却对她这个落云院的小师妹最好。

每次师姐们从外面回来都先去看她，对他们这些亲师弟们反而爱答不理，这肯定因为她是掌门私生女的缘故。

王立涨红了脸，思柳师姐平日里对他很好，每次他去落云院送信的时候，思柳师姐都会给他好吃的，偶尔还会指点他几招，这个人一定是因为嫉妒在瞎说。

“你，你胡说！”王立忍不住叫道。

“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齐思柳不过依仗自己的身份，才有了特殊待遇，她比别的师兄又强在哪里？你要知道长云派从来没有女弟子进入过前三甲！”那弟子越发得意忘形起来，“无泽师叔教她那就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你！你！”王立气得语无伦次，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他性子老实，哪里与人吵过架，他殷切地看向其他几个人，“你们不要信他的话，思柳师姐不是那样的人，他说的不是真的！”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叫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妄议是非者，罚！”

众人一齐回头，从侧门进来了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男人，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进来，逆着光线，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瞧出他身量很高，虽然有些瘦削，但是从衣服纹理下可以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

侧门过来的距离也要七八丈远，可不过瞬息，这人身子一晃就站到了他们面前，到了近处，来自身高的压迫使这几个小弟子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他们盯着眼前的这双一尘不染的白色靴子，心想这么俊的轻功，难道是齐云师叔吗？

“抬起头来。”那人淡淡说道。

王立问心无愧，第一个坦然地抬起头来，他愣住了，面前的这个人难不成是画里出来的吗？

狭长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媚意，又被眼神里的清冷压住，鼻梁高挺，薄唇微红。

他想不出更多的词语去形容，只能感叹一句神仙人物，俊美无双。

只不过此刻这张好看的脸上带着微微的怒意，剩下几个人在威压之下也都不得不抬起头来。

只听那个月星院的小弟子惊呼一声’无泽师叔‘，便拜倒在地，其他人都吓傻了。

长云派规矩极重，背后议论是非向来是不被允许的，如果被抓到都是要关禁闭的，屡教不改者，会被认定心性不纯，甚至可能会被逐出门派。

几个小弟子都双腿发软，互相拉扯着跪下求饶，心里不由得暗骂，月星院的小子真是个乌鸦嘴，连累他们几个听八卦的也得跟着受罚了。

那王立倒是好运气，说好话的时候被听到，这下可在无泽师叔面前露了脸了。

白知安没想到自己指点思柳的事儿，竟然会引起非议，心想还好没有暴露他们早就相识的事，不然会有更多流言蜚语，恐会影响她的清誉。

他不悦地看向中间那个小弟子，尖酸刻薄，半点长云派的风范都没有，另几个明显也乐在其中，一并该罚。

至于这个唯一替她说话的弟子倒是个正直的，就是太老实了些，白知安问道，“你是哪个院的？”

王立没想到无泽师叔竟然会和自己说话，结结巴巴地回道，“回无泽师叔的话，弟子是流云院的，师从齐云。”

“唔，不错，你仗义执言，有赏。”他看向那几个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人，继续说道，“至于你们，去找齐石师兄领罚，我晚些时候会去核实的，若有下次…”

那几个小弟子争先恐后地说道：“弟子知错，绝不敢再有下次。”

白知安唔了一声，那几个人便连滚带爬地往院子外面跑，他一把揪住了那个月星院弟子的衣领，带着他一起走向掌门师兄的房间，那小弟子此时已经腿脚发软也无力挣扎。

没想到敲门却是思柳来开，今天她穿了一身湖绿色的素面小袄，简简单单地梳了一个单螺髻，脸上很素净，只在耳边带着一对素银耳坠，整个人瞧着清清爽爽的，仔细嗅来，似乎有一点栀子花的香气。

白知安一时有些不自然，耳尖也有点泛红，眼神飘忽不定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

思柳被他瞧得脸颊也有些热热的，她扭过头回到了师父身后，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现在怎么变得这般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