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事情出乎意料的转折，再加上姜寒这极具传奇性的露面，令陆云野的直播间一下子炸开了锅。

「“卧卧卧卧槽！！这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女武神！”」

「“那个耀武扬威的联邦狗总算遭天谴了。真以为没人治他？反派死于话多懂不懂啊。”」

「“所以姜寒直播间到底在哪？她为什么不开直播？”」

「“弱弱说一句，陆云野得需要赶紧治疗吧……这个出血量，眼看着就要让直播间升级为20+频道了。”」

姜寒快步走到陆云野身边，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

饶是姜寒在过往的战斗中已经见惯了诸多惨烈场景，此刻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陆云野身上的深色衣装几乎全部被血液浸透，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而且，韦行志使用特制带刃的子弹废了他四肢中的三肢，使得陆云野的整个右手跟双腿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姜寒注意到，韦行志明明能一击致命，可他却在下手时故意绕过了人体的致命点，显然是想让陆云野在极端的痛苦中流血而亡。

──太狠毒了。

不过也幸亏韦行志这扭曲的恶趣味，才让陆云野撑到了姜寒的到来。

“陆云野，商店的回血药换了吗？”姜寒一边询问，一边拿出乔子杰先前给自己的绷带，给陆云野做应急医疗处理。

可不知为什么，陆云野就像是没听到姜寒问话一样，只怔愣地眨了眨眼。

他眼皮半抬，视线轻飘飘落在姜寒身上，却又像是带着千钧重量。姜寒先前从未在陆云野脸上见过这样复杂的神情。

“……陆云野？”姜寒以为他没听清，又放慢语速耐心问了遍。

陆云野如梦初醒，视线微妙地移开，望向虚空中的某个点。

“换了，但还没来得及喝。”

他深吸一口气，从储物空间内拿出一瓶商店售卖的回血饮料，用仅剩的左手艰难地抬高到唇边，仰头直接喝了下去。

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陆云野被子弹打残、血肉模糊的肢体居然以一种奇特的速度再生，之前卡在他体内的三发子弹，随着肢体的复原，“咔哒”几声被挤出了身体。

见状，姜寒讶异地挑了挑眉。

她知道这药品能够即时回复50点生命值，相当玩家的半条命，但没想到现实效果会这样立竿见影：刚刚，她因为“奇迹一刻”的副作用喝回血饮料时，并没有严重的体外伤，所以在恢复感受上，并不像陆云野这样明显。

陆云野又沉默地灌下一瓶回复状态的营养饮料。

突然间，他苍白如纸的面孔上涌现出一种病态的殷红。

“对了，姜寒。”

他闭了闭眼，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胸膛有些不平静地起伏。

“谢谢你。”音色依然清冷，音量却细若蚊呐。这大大减弱了他话语中惯常存在的攻击性。

姜寒正在给陆云野仔细包扎，近距离之下，能清晰地听到陆云野的声音。

她抬头，有些诧异地望了陆云野一眼。

只见陆云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上的殷红更加蔓延开来，几乎快要跟他眼角的红痣成为一个颜色：“……就这样。如果没听到的话，我不会说第二次。”

姜寒：“我听到了。”

陆云野可疑地沉默了一两秒，而后转过头去不再看姜寒。

他语速很快地念了一段话，声音尽可能毫无波澜。

“……既然你听到了，为了防止你误会，我认为我需要解释一下。拿芯片来比喻的话，我说的这种感谢只是n95芯片的程度，连初代智能芯片都赶不上，更是远远达不到外设智能sh-32芯片的强度。”

姜寒：“……”

虽然听不太懂机械师的黑话，但姜寒还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随便说说的感谢而已，你可别当真。

到了这种半残的地步还能嘴硬，真不愧是陆云野。姜寒无奈地想。

“说起来，我也应该谢谢你。”姜寒面上无奈转瞬即逝，很快便正色道，“是你拖住了韦行志，让我能够专心应对那名狙击手。”

陆云野闻言，略一怔愣。

他默默转过头，什么都没说，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姜寒。

姜寒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也没有多余心力去猜测。在熟练帮陆云野包扎完后，她站起身，拿出了对讲机。

她有必要跟李强联系一下。

李强那边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动静，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情况。这让姜寒心中略有不安。

在姜寒身后看不见的角落，陆云野眉毛渐渐蹙起，神色困惑至极，像是碰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他凝神望向姜寒刚刚包扎过的伤口，小幅度转了转手臂。

——一点都不疼。

简直像是打了某种飞速起效的止疼针。

他轻声开口，无意识嘟囔了句：“……这就是队友吗。”

心也跳得好快。像是快要跃出胸腔一样。

可是，他刚刚应该……并没有被人伤到胸口。

“什么？”姜寒捕捉到陆云野的喃喃自语，但没有听清。

“没什么。门口应该还有个敌人，你是怎么进来的？”陆云野语气恢复如常，重又变得冷冰冰起来。

如果仔细聆听的话，能够察觉到他话尾不自然的升调。

只是，姜寒心思并不在此，所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她一边尝试联系李强，一边随口答复陆云野：“那个韦行志的队友吗？我先从屋顶上接近，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等逼近背后时才用光剑击杀了她。”

此时，李强那边终于接通了对讲机。

“喂？寒姐？”

他声音听上去意外的有活力，这让姜寒安下心来。

“你那边怎么样，敌人解决了吗？”

“嗯……算是解决了吧。”不知为什么，李强语气透着些许不确定。

“算是解决了？”姜寒疑惑道。

李强说：“那龟儿子几分钟前就跑没影了！看起来慌里慌张的，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姜寒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对方一定是接二连三收到了队友相继死亡的讯息，明白下一个被解决的一定是他，因此提前逃窜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队伍中战力最强的狙击手，跟负责后勤保障的机械师都已经被击杀，正常人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明白，自己正面临着完全无法匹敌的强劲对手。

“你现在去把乔子杰带回来，等一会儿跟我们汇合。”姜寒指示道。

“好的，寒姐！”李强爽快应答。

姜寒挂断了对讲机。

突然间，陆云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姜寒，你真的是帝国人吗？”

姜寒转身，望向陆云野，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此时的陆云野抿着嘴唇，眼眸深沉幽邃，修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姜寒从他的表情中，读不出什么信息。

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是。”

“那很奇怪。”陆云野眉头逐渐皱起，“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也没听说过你？我指的是在现实中。”

──那是因为她来自200年之前啊。

姜寒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面上不动声色：“世界很大。”

她打定主意跟陆云野打太极：毕竟，进游戏前，姜寒已被厉州扬再三叮嘱过，在《末世来袭》中，她绝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陆云野缓慢摇摇头：“不可能。你这种身手，哪怕放在西区军部的作战前线，都十分罕见。”

“我身处中心区军部。”姜寒说。

“这就更奇怪了。”陆云野沉思道，“你看起来对近身格斗十分擅长，但远离边境的中央军部军人应该很少有这种机会。”

“……所以？”

“换句话来说，如果中央军部有你这样出色的年轻人才，我不可能没听说过，”陆云野一字一顿，“中央军部曾经多次向我抛出橄榄枝，我也曾经在中心区的帝国星海军校进修，于情于理都不该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姜寒面色不改，把问题又抛回给了陆云野：“看起来，你已经思考了很多。”

“是。”

“得出最终结论了吗？”

陆云野静静地盯着她：“姜寒，你是不是……第二帝国的皇室成员？”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令姜寒怔愣住。

她确实曾跟皇室渊源不浅，但那是200年前的银河第一帝国皇室。当时，执火者小队中的一名核心成员，就是皇室嫡系。

曾经，姜寒跟那名核心成员关系很好，对方还想过要以姜寒的经历为蓝本做游戏。她跟对方约定了，只要小队能成功安全归来，她就会尝试对方做的全息游戏。

只可惜……

回忆就此中断，姜寒果断摇头否认道：“我不是第二帝国的皇室成员。”

空气瞬时安静下来。

陆云野没出声，只固执地盯着姜寒。他刚包扎好的修长手指轻轻攥起，深深嵌入掌心。

姜寒也坦然回望陆云野，不避不躲。

“你——”

此时，自不远处的门口传来了李强风风火火的大嗓门。

“寒姐，我把乔子杰带过来啦！”

骤然被人打断对话，陆云野脸色一沉，颊肌恼火地鼓了鼓。姜寒则循声望去，看到了李强跟他身后喘着粗气的乔子杰。

“呼、呼……”

乔子杰本身只是个普通人，此刻背着个大医疗箱，一路上气不接下气。他将怨念的视线投向李强，恨不得能在李强身上戳出一个洞。

而李强对此毫无所觉，还对着姜寒挥了挥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突然间，他看到了浑身血迹倚在墙角的陆云野。

“天啊，陆云野这是怎么了？！”

李强大惊失色，飞奔着跑到姜寒身边。

“他还──”姜寒刚想说，陆云野已经做了初步应急急救，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李强的下一句话，让姜寒的声音憋在了喉咙里。

“寒姐，陆云野不会没生命值了吧。他是不是快回归现实了？”李强哭丧着脸，用自以为压低的小声音量问道。

——实际上，这人的音量，跟他魁梧的体格完全成正比。

姜寒：“呃？”

不知为什么，她从李强惊恐的语气中，听出了点不合时宜的小激动。

“那、那，我欠他的那些积分，是不是不用还了？”李强期待地搓了搓手，比了个金钱的手势，“毕竟，积分只能在《末世来袭》里面流通嘛。”

姜寒：“……”

她余光扫到陆云野迅速沉下来的黑脸，无奈地耸耸肩：“关于这一点，我想，你还是直接问本人为好。”

李强双目圆睁，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僵硬地看向陆云野，被后者比往常还冷漠一百倍的幽深眼眸注视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陆云野，不，野、野哥，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