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神堕

颜琛朝着渐退渐远的雷云挥一挥袖袍，这才长舒一口气再次坐下来。

“这雷云也是个识相的，知道本妖帝惹不得。”

长乐附和了几声。

这一符合把颜琛惊得不小，颜琛有些疑惑，“你居然也会符合我了？”且不说他是不是对自己自信过度，反正平日里他所说的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事儿，长乐从来没理过他。

而这一次却破天荒地符合了几句。

实在令他受宠若惊。

颜琛下打量了一眼长乐。

不。

其实也可以做这种理解——他帮了长乐，长乐自然要给他点面子咯。

“是啊，都闻见烧焦的味道了。”长乐随后却笑眯眯道。

他仔细嗅了嗅，身果然一股焦味。

“……”长乐表现的这样大方，果然不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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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可以令他轮回，只是相应的通行费……”魑魅走在九九面前，幽幽的灯光映射地他的面孔都是幽幽的。

九九忙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什么。”

魑魅摇摇头，“在我们这里，不是我想要什么，而是你有什么。”他转过身打量了一眼身后的九九后缓声道，“有时候是魂魄，有时候是神躯，有时候又是别的。”

九九听罢忍不住挺了挺胸膛，魑魅所言一切看样子都是事实，落钟阁确实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是来此的人哪个不是心意已决——包括她自己，早做好走不出落钟阁的打算了。

那日在凡世，探知到苏暮体内魂魄迟迟没有进入轮回的时候，她已经算定要借法器置换这一切，令苏暮的魂魄也有转世之日。那个时候其实已经置这一身仙力，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了。

“我说过了，你别这么拘束。”魑魅注意到周围气压渐渐低下，随即弯起眸子，“你是特别的，你不需要付出代价。”

“为什么？”九九问。

她一直相信自己不是特殊的那一类。所谓特殊，那是天生脉或者是实力过硬，而她很明显不属于这两类的任何一类。更何况，这里是什么地方？落钟阁哪有不吃人的先例？

魑魅直视九九炽烈的双眸，在思考他要不要说出实情。

【这种事情说了有什么用？你还指望她在两个人选择一个？】魍魉懒懒道【那凡人和长乐，她只能选一个】

于是魑魅便没有说。

“因为你是特殊的。”魑魅笑眯眯道，样子是人畜无害。

九九蹙眉，“此话怎讲。”

魑魅转过头继续往前走，“眼缘，姑娘，有一种东西叫眼缘。”

【你还真会编】魍魉笑道【罢了，具体体会还靠这姑娘自己，体会到了自然皆大欢喜，否则我都要替长乐感到不值了。】

魍魉一个人自言自语着，魑魅并不曾理他。

实际只要是他掌管身体的时候，他权当魍魉一个人胡言乱语——虽然在夜里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来给你做个说明吧。”魑魅清了清嗓子，魍魉的胡言乱语有时候还能对他作用到一定的效果，这也是他最不希望的事情。

“我可以给你手的魂魄送入凡世，但这毕竟只有三魄，我实在是不保证是否真的能够让这个人重现人间。”魑魅再次将话头转移到九九手抱着的琉璃罐，他问她，“你这是自一开始是这残魄么？”

九九摇头，“我也不大知晓，但是我当日收集之时，便是这么多了。”

魑魅颔首表示了解，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于是诺大的空间内便只听见他二人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魑魅唤一声，“到了，”

周围的一切忽然亮堂了许多，九九放眼望去，瞧见一片辽阔无迹的水域，星星点点的光芒在这当闪烁。

“这里是？”水域吹起的一股风惹得九九一哆嗦，她忍不住拧起眉尖提高了警惕。此处竟到处都是妖魔的气息，实在不详。

魑魅护住九九，“这里的妖魔都是仆从，负责追随魂魄下界轮回的。”他朝一个方位勾勾手，那星星点点却足够黑的黑暗便缓缓走出一只巨大的妖兽，“这是所谓的秘法，我可以告知你的是，这里的妖兽都是认主的。”

那妖兽十分巨大，慢慢走近了竟是有几十丈高。

九九忍不住后退一步。

魑魅笑笑，挥手做了个动作，那妖兽便矮下身来。

“而我们，魑魅魍魉，是他们的主人。”

九九长吸了一口气，镇定道，“然后呢？”

魑魅眯起眼睛指了指九九手里头的琉璃罐，“把这个给他，由他送走。”

“不会有问题？”

“不会。”魑魅摇头。

九九便不说话了，隔了许久她才将怀里的东西缓缓捧出来。

魑魅接过了，不一会儿琉璃罐便又交到那妖兽手里头，“交给你了。”

九九还在怔怔地看着，那妖兽得了魑魅号令转身便回到那星星点点的光亮，琉璃罐那隐约的光亮也被淹没在一片光亮。

九九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那琉璃罐离自己越来越远，忍不住抬脚追了一步，意识到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才恍然回神。

“我以为你要追进去呢。”魑魅笑，“这片水域可不是普通的水域，是神仙进了也是十有八九回不来的。”他顿了顿，“当然也包括我。”

只是他的故意调侃并没有真正传达到九九耳。

“再见。”九九望着妖兽越飘越远的身影轻轻道。

魑魅便尬咳了一声。

【啧啧啧，忽然是有些伤感。】魍魉道。

魑魅小幅度翻了个白眼。

【不过总算是可以了，我期待了三百年的东西终于到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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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

药山

“如果此事得成，那么长乐也能够从那镇妖塔里脱身吧？”莫邪一身道袍，微微掀动手的羽扇，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大片大片的葱翠，有些自言自语道。

立在一旁的花梓虽是不大明白莫邪所言何意，却也还是欠了身子道，“长乐仙君吉人天相必定不会有什么事。”

莫邪不语。

那人从不会算错，更何况是这个关键的一环，当年他又是那样的胸有成竹，若是他肯放下对那梅精的执念，这事便也成了。

只怕……只怕他舍不得……

与此同时，身处镇妖塔的妖帝颜琛面前的那道白色光影渐渐模糊起来。

“喂喂喂，怎么回事？”颜琛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惊恐。

谁说一秒还好好的人下一秒却忽然呈现了这种姿态呢。

而且这个光景怎么看都是要魂飞魄散的前兆啊。

身处光晕的长乐却只是扯了扯唇角，“是时候了啊，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颜琛被长乐这番莫名的话说得愈加莫名其妙，暴躁的性子涌来一时间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炸裂，膨胀的妖气霎时灭了周围好几个靠的较近的小妖，剩余的小妖仓皇逃窜。

镇妖塔第九层在同一日出现了两次大规模的慌乱。

“这是怎么回事？”颜琛看见长乐平静的面孔愈发觉得不爽，“你早知道了？”

长乐颔首，“三百年前知道了。”

颜琛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会魂飞魄散，但你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一切真的很讨人厌呢。”

“呐长乐，你平日是不是经常惹人打？我想想打你的人一定很多。”

长乐的身影愈发模糊，甚至在他那早已盲了的视野都出现了渐渐飘散的絮状，他透过那些絮状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过往。

战神长乐征战天下

战神长乐血杀四方

随后便是一个巨大的竖瞳

再后来是灵山的那漫天白雪了

耳边渐渐听不到颜琛的怒吼，他觉得自己也是死过一次了——原来不只是人，是神仙神堕的时候，也会有走马灯入眼。

如果说他算的最错的地方是。

他舍不得她了吧。

如果没有那心里的一点喜欢，九九她，早该成为玉琼了……

只是因为这一点点喜欢，他输了……

意识渐渐消散。

“再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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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从落钟阁出来一眼瞧见这漫天的血色云霞。

红的妖艳，红的令人心痛。

“有神，堕了。”一旁的老树精叹了口气，周围一圈的地仙便都迅速散开了，各自找着草丛躲了起来。

“请问这天象……”九九问。她瞧见这景色，心莫名慌乱。

老树精晃晃枝桠，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九九抬眼望向天空，只觉得那血色的云霞似乎是更浓艳了。

眼前忽然晃起长乐的面孔来，心里难受地很。

九九缓缓蹲下身，正想缓缓胸的闷痛，却瞧见正下方的地面一滴一滴都是湿润的痕迹。略一抹脸，竟是一手的湿润。

她怔怔地盯着手背，却看见手背又落下泪痕。

诶？我哭了吗？

她瞪大了眼睛，但却是不受控制得滚落一颗又一颗巨大的泪珠。

好难过，说不出来的难过。

这是怎么回事？

仙境古镜的诸多神君仙君。

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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