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太阳早早就和人间见面，虽然是盛夏，但清晨时候的日光只是凉凉的一捧，洒落在街边的小灌木上，穿过枝隙在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姜瑶起床的时候，谢玉清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摆在桌面上，而他则在阳台上给被姜瑶养得半死不活的植物浇水，细碎的阳光扑在他的脸上，睫毛被日光镀上金边，这让他的对光的侧脸更显出几分不可侵犯的圣洁感来。

姜瑶看着给植物浇水的谢玉清，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起那两句诗。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姜瑶盯着谢玉清发了一会儿呆，等到谢玉清轻声喊了她两声，姜瑶才回过神来。谢玉清看着明显还没有睡醒的姜瑶，神情透出几分无奈来，温温地开口提醒姜瑶吃早餐。

姜瑶吃早餐的时候脑子还有些迷糊，她实在是困得厉害，这时候吃早餐也只像机器一样麻木地咀嚼、吞咽，她连眨眼都是缓慢的，等她慢吞吞地解决完她早餐的两个煎包和一杯豆浆都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但她身上还是泛着一股困劲，这让她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吃了早餐就直直趴在桌面上了，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颊肉因为挤压有些变形，她趴了会儿，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棕栗色的眸子因为打哈欠带出的泪水而显得湿漉漉的，看起来带了几分可怜。

谢玉清虽心有不忍，但还是出声提醒她：“阿瑶，再不出门，你可能就要迟到了。”姜瑶很是可怜地抬眼看谢玉清，巴巴地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副电量满格的样子，棕栗色的眼睛亮晶晶地，谢玉清被她这样的眼神盯得有些不大自在，刚想开口问姜瑶怎么了，就听见姜瑶嗓音清亮地问他：“可以拥抱一下吗，小谢哥哥？”

谢玉清不出姜瑶所料地拒绝了他，他皱起眉头，语调还是温和的，但神态表现出了他全然的不赞同：“这不合适的阿瑶。”姜瑶刚想故技重施冲过去拥抱一下，却听见谢玉清语气认真地和她强调：“不准偷袭，特别是像昨天那样。”

好吧。

姜瑶恹恹地背上自己的小包包，垂头丧气地走到门关处换鞋，一脸伤心地准备出门，谢玉清还是受不住她这副可怜模样，只好走到门口对她张开手臂，很无奈地对她开口：“只有这一次，阿瑶。”

姜瑶面上的悲切立刻切成了技俩得逞的得意的笑，纵使谢玉清早就看透了姜瑶是在假装伤心，但看到姜瑶这样快速的变脸，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刻，姜瑶不仅和他拥抱了，还踮起脚来在他的下巴亲了一口，等谢玉清玉白的耳尖都透出红意，姜瑶才格外得意地笑出声来，语气也得意洋洋的，像是偷到了小鱼干后翘尾巴的小猫：“早安吻！电量充足，上班啦，小谢哥哥再见！”

谢玉清在门内看着姜瑶蹦蹦跳跳地离开，半天才伸出手，指尖在姜瑶亲过的地方轻轻地摩挲了两下，唇边漫开浅淡的笑意，但很快便被他收回，他把桌面收拾干净后也出门去花店上班了。

姜瑶上班了心里还痒痒着，满脑子都是谢玉清红透的耳尖，她不自觉地蹭了蹭自己的指尖，很是好奇谢玉清的耳尖捏着是什么样的手感，想了半天心里还是顺不过气，趴在桌面上扯了朵花瓶里插的小花，揪着花瓣，很是幼稚地用花瓣来决定要不要给谢玉清发消息。

“发。”

“不发。”

“发。”

……

“不发……”

姜瑶看着最后一片花瓣颤颤巍巍地落到桌面，毫不犹豫地把花蕊也掰了下来，挑着眉很是得意地做下决定：‘发！”

姜瑶一直都是行动派，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做出决定后她就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给谢玉清发消息了。

小姜好累【小谢哥哥】

小姜好累【小谢哥哥】

小姜好累【小谢哥哥】

小姜好累【今天下班还能喝玉米排骨汤吗？】

小姜好累【哥哥？】

小姜好累【哥哥？】

小姜好累【探头探脑jpg】

姜瑶趴在桌面上盯了手机好一会儿才收到谢玉清的消息。

谢【今天买菜看见很新鲜的笋，觉得很适合烧笋汤，所以买了一只回来，今天不烧掉的话会坏掉，先喝笋汤可以吗？】

小姜好累【可以可以！】

小姜好累【乖巧jpg】

姜瑶忍了忍，还是把想发的“那今晚可以亲亲吗？”给憋回了肚子，她很是满意地把手机给收了起来，决定要认真上班，累一点没关系，可以回家和小谢哥哥装乖卖惨，小谢哥哥最心软，万一就主动和自己拥抱了呢？

姜瑶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确，自然也更加有工作的动力了。

贴贴，嘿嘿，和小谢哥哥贴贴，嘿嘿……

认真工作时候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快，姜瑶的一天都沉浸在工作里，等定好的下班闹钟一响，她也就立刻关电脑，拎起包包就往外冲，其他还有犹豫要不要下班的人看见姜瑶一溜烟儿地就跑没影了，也有样学样地拎起包下班。

姜瑶赶回家的时候谢玉清正端着一锅汤往桌边走，见姜瑶开门进来，他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头，声音有些发飘：“回来了，我刚好煮好汤，饭也刚好，吃饭吧。”

姜瑶自然乐呵呵地应下，把包包丢到沙发上，蹦跶着进厨房打饭，而谢玉清则摇着头把姜瑶丢在沙发上的包包拿起来放在旁边的小桌台上，又走到玄关处把姜瑶脱得乱七八糟的鞋子给放好，做好这些才走进厨房接过姜瑶手里端着的两碗饭。

姜瑶在餐桌前坐定了，才发现餐桌上素白的长颈瓷瓶里插了一束黄色小雏菊，明亮的黄同素白的瓷瓶相称，显得格外有生机，姜瑶的目光被花瓶里的花牢牢吸引，意识到这花只可能是谢玉清带回来的，她又转过头去看谢玉清，眼睛亮晶晶的：“小谢哥哥，这是你带回来的花对不对！”

谢玉清这时候正垂着眼给姜瑶打汤，听了姜瑶的话，只是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姜瑶，薄薄的眼皮掀起，浓密纤长的睫毛像蝶翅般扇动，露出他湿润的眼瞳，头顶是明亮的白炽灯，在这样的灯光下，谢玉清浅色的眸子像清透的湖水，粼粼水色下仿若压了点说不清的情意，不待姜瑶看清，谢玉清又垂下眼，把打好汤的小碗推给姜瑶，开了口，却避开姜瑶的问题，只轻声叫姜瑶快些吃，菜和汤都要凉了。

两菜一汤，菜是姜瑶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瘦肉炒黄瓜，汤就是谢玉清和姜瑶说过的竹笋清汤。姜瑶吃好多东西都喜欢吃绵软的，谢玉清也顺着她的口味做，排骨烧好后又上锅炖，等到姜瑶吃的时候，排骨已经是用筷子一戳就能散架的程度，加上谢玉清做糖醋排骨并不吝于放糖，正正到姜瑶最喜爱的甜度，单这一道菜就够姜瑶吃得要掉眼泪了。

黄瓜也被谢玉清炒得熟得不能再熟，咬下去也是软软的，是姜瑶喜欢的口感，竹笋清汤做得很清淡，没什么味道，只有笋的鲜甜，又是汤又是菜，姜瑶吨吨地吃了一碗半的饭、一盘的糖醋排骨，半盘的炒黄瓜和将近一锅的笋汤。等姜瑶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的时候，她已经撑得说不出话来了。

姜瑶打了个饱嗝，很是感叹地对谢玉清说：“小谢哥哥，和你吃饭好像在家里哦。”谢玉清在收拾碗筷，听到姜瑶的感叹，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姜瑶，眼尾上挑，露出点好奇来，姜瑶有些不好意思地屈起指节蹭蹭自己的鼻尖：“在家里吃饭，爸爸妈妈也是这样把肉全都塞进我的碗里的……”

谢玉清听了便笑开来，端着碗筷进了厨房，一边走一边轻声和姜瑶说：“我就喜欢吃菜的。”姜瑶跟在谢玉清的身后进了厨房，半个人都要贴在谢玉清身上了，声音拉得长长的：“更像了小谢哥哥，我爸爸妈妈也这样说，说自己不喜欢吃肉，就喜欢吃菜。”谢玉清面不改色地打开水龙头打湿洗碗布，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你还是小姑娘，长身体的时候，当然要多吃点。”

姜瑶侧过头看谢玉清，他的侧脸线条流畅，他冷着脸的时候看起来是冷冽又锋利的，只是这时候他舒展着眉眼，眉目温柔，低着头洗碗的样子也好看得不像话，姜瑶也笑起来，声音里带了点促狭：“小谢哥哥，我二十二了，要二十三了，哪里还长身体？”

谢玉清放下手里的碗，也转过头来看着姜瑶，语调认真：“补充营养，就是会长身体。”姜瑶还想再说什么反驳他，却见谢玉清眉目间显出点局促来，他还硬撑着，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对姜瑶说：“不准反驳。”

姜瑶觉得他这副模样怪可爱的，并不戳破他的外强中干，只顺着他的话点头胡乱应答：“好好好，是是是。”谢玉清听见她这样回答，又反思自己刚刚的态度好像过分强硬了，现下又软下眉眼和姜瑶道歉：“阿瑶，我刚刚和你说笑的，我是不是太凶了？”

姜瑶逗他，点点头，谢玉清的眉目间便显出几分慌乱来，不等谢玉清再说些什么，姜瑶就拍拍谢玉清的肩膀：“洗好碗再和你算账哦，作为赔礼，你要赔我一个拥抱和一个晚安吻。”说完也不给谢玉清反驳的机会就冲出了厨房直奔自己的房间。

凭本事得来的拥抱也是拥抱，坑蒙拐骗当然也是本事的一种。

姜瑶一边拿睡衣一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