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28章

在阮明礼和阮明信的帮助下,阮启刚阮启智兄弟二人烧了一窑炭，如今已经密封好了，只等时间一到,就开窑取炭。

中午的时候,他们准时准点吃饭,阮明礼挺纳闷的，这时去镇上开摊的家人们还没回来，他们不等人回来了再一起吃吗？

似乎看出他的惊讶,他爹解释说,“家里的老人孩子不经饿,都是按时吃饭的,这也是你小妹他们几个的意思。他们有时会在镇上吃,有时会回家吃,说不准的。家里有粮食有菜，他们要是回来吃的话，再另做就是了。”

他们吃完饭半个时辰左右，阮明义阮明湘等人才回到家。得知他们没吃午饭，阮老太带着儿媳们去灶上给他们做饭去了。

阮明湘将今天挣到的钱倒在桌子上,开始理账。

阮明礼和阮明信看着桌上那一堆的铜钱，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家里真的靠吃食买卖赚钱了。

阮明礼和阮明信两兄弟看着阮明湘数完铜钱后，将这堆钱一分为三,

最大的那一堆被放到了公中的木箱子里，然后用锁头锁上，剩余的银钱都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阮明礼看到自己手中分到的十五文钱，怔住了。昨儿个，三弟和儿子来接他们时,说明年他们家出更赋钱，再也不让他们去服徭役了。他当时心里妥帖，知道这是儿子和家人们关心他们，但也只是笑笑，并不怎么相信。他们不用服徭役，只能等六弟考中举人后，可是乡试岂是那么容易过的？没见着好些人考到了四五十岁都没中的吗？

今儿个早上，夫妻私语时，阮明礼从妻子那里得知家中所挣银钱在小妹的主张下一分为三，专门设立了一个公中资金不说，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的小家每日都能分到一些银钱。他仍有些不敢相信。

如今他只能感慨，这段时间家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此时阮明礼的心情很好，因为妻子说了，明年的更赋钱要是公中不出，他们就拿私下的攒的银钱出了。

阮明信也很高兴，他想不到那么长远，他高兴的是家里真的越来越好了。

第二天，阮明礼陪着去了一趟镇上，才发现自家的早食生意是真的很红火，难怪一天能挣几百文钱呢。

虽然这些钱比起那些大酒楼大布庄银庄的营利而言，不算什么，但对于贫穷的阮家而言，真真犹如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了。

阮家三兄弟的归来，让阮家的劳动力更富余了。家里的累活重活以及摊子上的重活累活，都由阮家的几个大男人给包圆了，甚至大家还能轮流地休息一天。地里的活以及吃食摊子，两不相误。

说起地里的活计，阮家有十二亩地，其中六亩良田，三亩山地，三亩沙地，这是阮家的命根子。

他们黔溪属于南方，南方主要是种植水稻为主。阮明湘发现，除了水稻这个主要的粮食是必种之外，他们家几乎什么都种，高粱、黄豆、花生、芝麻、苎麻、绿豆等等，只要有需要，她爹娘都会往地里塞一些种子下去。

应该说不止是他们阮家如此，其他庄户人家也是如此。他们种这些，只是出于日常需要，不会什么计划、大规模种植。

这时的土地，产量都不高，可以说生产力十分低下。风调雨顺的时候，侍弄得精细的话，一亩良田能有将近三斗粮食的产量，山地和沙地的亩量就更少了。

在阮家没做吃食买卖之前，这十二亩田地在阮家父子的精心侍弄下，收获的粮食也就勉强让全家混个温饱而已。细粮他们从不敢吃，都是拿去换成粗粮，才不会让家人饿着肚子。供阮明诚读书的钱主要是靠阮家兄弟农闲时出门打短工或者打猎所得。

这一晚，阮家又炖肉了。阮明礼和阮明信兄弟两人去服了将近两个月的徭役，身体多少都有点亏空的，阮明湘有意给他们补一补，所以家中三五不时地吃肉。现在他们还是壮年，身体亏空的弊端还不显，等年纪上来了，可能就遭罪了，以前阮家没那个条件，只能不管，现在有了条件，自然不能无视。

随着气候的变化，牛蛙已经渐渐地销声匿迹了。不然，天天吃点肉不是难事。

阮老爹从村里溜达回来，给了阮明湘他们这么一句话，“你爷奶回来了，一会盛一碗肉给他们送去。”

阮明湘还有爷爷奶奶，目前他们跟她大伯住，就住在村东头。他们家住在村西头，莫怪两老回来的动静他们不知道。

当初分家时，爷奶太偏心她大伯，分给她大伯二十亩地，其中有十二亩是好地。另外，老阮家后面建的三间新房以及老两口的绝大部分存款都给了她大伯。

她爹只得了十二亩地，只有六亩是好地，以及他们现在住的几间低矮的泥房，其中有三间还是后面她爹娘见孩子多了住不开，然后新建的。钱的话，只得了五两分家银。

如此偏心，她娘又是个要强的，因此两家闹得很不愉快，这些年甚少来往。对两老的赡养义务，也全按当初的分家协议来，多一分都没有。

但有一点不得不提，就是她这爷爷是个十足的官迷，年轻时，一度想当他们甜水村的里正，可惜竞争过两三次，都没能成功，恼羞成怒之下，发誓不再竞选。

大概是鸡自己不行只能鸡娃的心态作祟，偏她大伯家那几个堂哥都不是读书的料子，会读书的六哥，一下子就入了他的眼。等她六哥考上秀才之后更不得了，几乎可以说是把他当成眼珠子来疼，连她大堂哥这位一直深受他器重的嫡长孙都得退一射之地。她爷爷十分看重她六哥，根本忍受不了她六哥受一点点委屈。

她姑姑嫁到了隔壁县，前些日子，她夫家有喜事，将父母接到家中小住了半个多月，今儿才将人送回来。

大家面面相觑，对于孝敬老爷子一碗肉谁都没意见，只是问题在于谁去送肉？

她爷爷不待见二房，看谁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因此，二房的人也不爱往他跟前凑。

“我去送！”阮启刚说道。

“这肉还是我去送吧。”阮明湘主动将这事揽了过来。

她爷爷是个很正常的封建老头儿，奉行的也是封建大家长那套，很不待见他这个刺头儿，他去送肉，肉送了她爷爷未必高兴未必领情，何必呢。

他们整个二房，除了她六哥最受她爷爷重视之外，若说还有谁能得他正眼相看的，便是她了。她六哥代表了整个阮家更改门庭的希望，而她则是因为自小貌美，在她爷爷那还算有点价值吧。

“我也去！”

阮明湘看他坚持，只道，“随你。”

阮明湘和阮启刚将肉送到的时候，她大伯家还没开饭。

她爷爷见了她俩，就问起她六哥最近的事儿来了。阮明湘也拣好的来说，不好的不问就不提。

阮老爷子突然问道，“你六哥去游学，家里给拿了多少钱？”

“五两银子。”

阮老爷子皱眉，“有点少。”俗话说穷家富路，小孙子的同窗又大多出身富裕，老二给那么点银子，岂不让小孙子在众同窗跟前难堪？

阮启刚想生气，五两银子，都半亩地了，这还少吗？多少人家一年到头还攒不下二两银子，他六叔出去游个学，就花五两银子，就这，他太爷爷竟然还嫌他们给得少了。

阮明湘一脸无奈地道，“这也没办法，六哥出门的时候，家里还没开始做吃食买卖，给他带走的五两银子还是找我大舅家借的。而且出发当天，我六哥的两个同窗还亲自到家里来接他了，想必不会介意他带的银子少的。”

阮明湘似是无意地透露这一消息，实则隐晦地提醒他们阮家家穷，给她六哥带太多银子出门游学，会妨碍他的名声吧。

听到阮明湘这话，阮老爷子动作一顿，“这便罢了。”小孙子从未邀请过同窗来家里，他人老成精，自然晓得原因。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阮明湘这个小孙女一眼，看她面上并无异色，心中纳闷，难道是他想多了吗？他这小孙女长得好，但向来没什么脑子，能想到那么深层次的问题？

阮老太爷最后板着脸道，“你们家现在很好，靠手艺做了门赚钱的营生。但是我们阮家讲究耕读传家，清贫贵气，不兴那浮华奢靡之态。故而你们便是挣了些许银钱，也要记得攒起来，须知好钢要用到刀刃上。”

阮老太爷看着那碗肉，若有所指。

阮启刚看着这一幕，差点气成河豚。

阮明湘按住他，“我们省得的，爷爷，您就放心吧。”她保证每一笔银钱都会用到重要的‘刀刃’上。

“我说这么多，就是提醒你们要对明诚好些，他好了咱们家才能好。算了，和你们说不清楚，明儿个让你爹来老屋找我！”

“是，爷爷，我们全家都盼着六哥来年高中，成为举人老爷，光宗耀祖，带着我们一家人享福呢，怎么可能对他不好？”

阮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清楚厉害关系就好。”二儿子一家，一直都是将他小孙子的需求放在首位，他很满意这一点。

阮启刚看着自家小姑，眼中划过一丝异样，他小姑这副低眉顺目的模样，和当初主张将挣来的银钱一分为三的时候很不一样。这些日子以来，他能感受到，小姑姑对于他们家原先举家之力供养六叔读书一事很不赞同的。

对于阮启刚的扫视，阮明湘面不改色。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爷爷这么说，无非是想替她六哥争取利益罢了。他们是小辈，何苦现在争个口舌之快，招惹他不快，然后自家也跟着倒霉呢，到了关键时候如何做，还不是由他们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