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枯叶蝶（十六）

虽然现在很晚，叶连特还是要立刻打电话给小玉。不过小玉是个私家侦探，他的身份虽然给西蒙做了个底，也不好当面锣对面鼓地出现在警方面前。西蒙很识趣地说：“你们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就可以。”

他就坐在原地吃披萨，让你们走开。

既然能单独聊，叶连特问你：“那不如视频？”能观察神情最好。他很有经验：“这个地方视频你可能看不见脸。”你点点头，没事，你还可以听。

那么你们两个戴上耳机，围着手机给小玉拨号。

小玉接通了视频，但他并不想交代。

“那10分钟我在办自己的事。我可以保证这和案子无关，u盘都给你们了，我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有隐瞒。”

他说的有道理，但你们不想听。

“既然说了，就全部都说，有没有用调查的人才能决定。我可以再给你打一份钱。”叶连特说道：“我也不想为难你，你隐瞒的时间很关键。你不是在15分钟后才看见尸体的吧？你接触了死者。你可以想想，如果凶手一直在楼顶上看着，看见了你过去会发生什么，为难你的可不是我。”

他接着说：“早点找到凶手，对咱们都有好处。奥森军工的性质你也知道，能在里面动手还伪装自杀，这不是普通的案子。”

小玉不能反驳。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查这个？”

叶连特冷冷地笑了笑：“露西亚有个走私的实验材料在送过来之前就丢了。你觉得我是什么人？这件事既然不关你的事，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拿钱说事。”

小玉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他确实不想被卷进去，既然这样就只有说。

“我没做什么，那10分钟我提前去拿回了露西亚身上的东西。”

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20分时我在擦玻璃，听到了声音，然后我发现有蝶摔在楼下，我看了一下，发现是露西亚。”

“我意识到不对劲，她接了电话上了楼，然后摔死在楼下。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杀了她。但我不能让人发现我掺和了这件事，只要她包里的定位器被警察发现，我就有可能暴露，被凶手察觉到我。所以我必须提前拿回来。”

他虽然说不知道是不是谋杀，但当时显然已经不相信露西亚死得单纯。所以小玉立即做出了老道的反应：退出单子，撇清自己，销毁证据，根本不在乎是不是要和卢多回话。

“我有个黑客兄弟，这种活我们分账干。我去收尾，把露西亚包里的定位器拿回来。那十分钟我就在干这个，我坐电梯下楼，黑客把监控换成走楼梯，然后我再上楼打卡下班，这就是发生的全部事情。”

你和叶连特对视一眼。

这次听起来没有什么漏洞了，逻辑也很通畅，应该说的是真话。只是有点可惜。小玉忙活的是掩盖自己的痕迹，确实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作为现场第一目击人，证词还是很重要。

“那你的定位器窃听器有发现凶手的线索吗？”你鼻子热辣辣的，好歹能瓮声瓮气的说话了，勉强和叶连特转达了问题，让他问道。

小玉不高兴地说：“窃听器在办公室，她包里只有定位器。如果我有指证凶手的证据，我干嘛不拿来换钱。”

叶连特问道：“你那个黑客兄弟难道就没发现谁和露西亚一起去了楼上？”

“监控不联网，他只能处理我碰过的接口。楼上我上不去，不知道。”

那么，叶连特说话算话，给他打了一万过去，并对视频晃了晃转账完毕的手机界面。“这是你那十分钟的报酬。”小玉收到了钱，脸色才好一点。

叶连特等他确认完毕才接着说：“除此之外，我也可以再给你一笔跑路经费，想必你现在急着离开避风头。我还可以和警方说让他们不为难你，你已经做过了笔录，可以老老实实当一个不起眼，被尸体惊吓离职的清洁工。过了今天晚上，包括我在内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

小玉犹豫了一下：“条件很好，但要我做什么？”

叶连特说道：“只要你告诉我，你那天晚上还有没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不止是露西亚，只要你觉得奇怪的都可以。一条线索，给你两万。”

小玉点了点头，随即他说：

“如果只是奇怪的，确实有两个。”

叶连特问道：“是什么？”

“第一个不算奇怪，杰夫和露西亚的对头戴夫有时候会私下说话，我撞见过戴夫给他钱。那天晚上杰夫避开我，打了一个电话。他很在意这个电话的秘密性，哪怕他以为我是个清洁工。”

“什么时候打的？”

“十二点多。”

你马上把这件事记下来。小玉其实就是暗示杰夫被戴夫收买了，而戴夫是露西亚的竞争对手。

这是一个调查方向！

“可以查，你能作证吗？”叶连特问。

“我不想惹麻烦，我只是个清洁工。”小玉断然拒绝。

“还有一个呢？”

小玉对第二个线索犹豫了一会儿。

“最近一个月，有几天有雾，可能是气温下降了，有雾的时候都很冷。”

你们安静等小玉往下说。

“她死的那天晚上也有雾。”小玉说：“但是，露西亚的翅膀，在我下去时，就已经萎缩了。”

叶连特闻言愣了一下。

“翅膀都萎缩了？她飞不起来，这是谋杀！”他问：“笔录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警方？”

你不知道为什么就能从这里推导到谋杀，还在想关联，小玉显然不觉得这是证据，直接顶回来。“说什么，这哪里不正常？她摔得稀巴烂，整个躺在血里，翅膀都破了。大晚上的，我摸黑去摸包，我确认不了。”

他只给了叶连特一句话：“我只知道她是跳楼死的，那晚有雾，奥森军工的楼有三十二层，那天也很冷。”

叶连特没有说什么。

“行，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塞西尔是谁？”

塞西尔是那个在船上听见的名字。这次小玉摇了头：“没听说过。”

到这里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叶连特给小玉打了钱，小玉说准备销号，让你们别来找他，你们挂断了视频。

你问叶连特：“雾有什么问题？”

叶连特想了一会儿。

“蝴蝶的翅膀沾水就飞不起来，这个你知道。所以有雾的时候我们不爱飞，因为雾很湿润。很冷的时候也不爱飞，翅膀扇不动。”

他说：“但是也不是完全飞不起来，只是比较费力气。你那天在海上也有看见我飞的。”

所以，露西亚的翅膀是什么情况，就很蹊跷。叶连特在水里泡了快十分钟才开始明显的萎缩皱褶，哪怕他是把翅膀放在水上，也是差不了浸到水了，而露西亚只是在雾里，湿度再高那也不是水，她飞不动很正常，但怎么可能就这么快萎缩？

如果真按小玉说的，她在坠落前就已经浸透了水，飞不起来，那就是妥妥的谋杀。

可这很难作为证据。因为，天太黑了，蝴蝶看不见。而且摔死的尸体会流出大量的血。在警察来之前，翅膀就萎缩了。

叶连特说道：“而且，凶手最高明的是，奥森军工的楼有三十二层。”

蝴蝶一般飞在五米多高的地方，这个高度是最省力的。五米多高的这个高度，其实是参考了路边树木的平均高度，让蝴蝶有地方可以落脚，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习惯，并不是他们飞不高。蝴蝶的运动员飞到上百米的高度都是可以的。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从高处坠落就肯定平安无事。蝴蝶的抗寒能力和续航能力都很差，一个不小心，摔伤摔死也很正常。

在没找到证据之前，只能说露西亚的自杀方式很奇怪。跳楼是普遍认为最痛苦的自杀方式之一，因为会有求生欲望嘛。只要你本能地扇一下翅膀，下半辈子可能就要面对高位截瘫的生活，你能克服求生欲吗？痛过之后你下次还有自杀的欲望吗？而作为一个天才科学家，露西亚想死会选择跳楼吗？

小玉提供了线索之后，又更加无法证明。因为蝴蝶在夜里看不见，他的证词不可靠。

“可以证明的。”你鼓励叶连特：“这是个方向！”

叶连特笑着点头。“对，我们要查查雾是怎么回事。还有杰夫和戴夫。”

没错，戴夫有动机！当天晚上杰夫还打了电话，谁知道他和谁打电话。你们这就又给警方提供了一个方向。

你们离真相又进了一步！

不过，能怎么查？小玉不作证，警察就动不了。

叶连特想了一下：“我想到个办法，咱们先回去。”

那么，你们回去将小玉说的事情转告了西蒙。

西蒙认真地听了，他承认是个方向，很高兴，但果然不太乐观。“杰夫和戴夫的问题警方可以重新传唤，但没证据他不会承认的。没有证人指证我们不可能申请搜查令。”

而没有钉死的证据链，小玉就不可能出来作证。

他也思考了雾的问题。“雾也一样，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会有。”叶连特说：“我们可以查。你看到我们扮外卖员了，专业吗？我们还可以再扮一次。”

现在需要做的决定是，潜入奥森军工后，你们是去找戴夫？杰夫？还是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