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聊

那一夜，我和独孤博坐在二楼的露台上。

夜幕之下，繁星闪烁。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我们还兵刃相向，现在却能煮酒就聊天。”

孤独博穿着一身藏青色的丝绸衣袍，随意地坐在铺就竹席的软榻上，宛如书中走出的贵公子。

“这就是命啊！”他握着酒杯的手隐隐颤抖，语气里透着悲伤，“我这辈子成就了凡人难以企及的无限风光。但经历的困苦，也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毒纠缠了我一辈子，它带走了我的父母，我的兄弟，除了雁雁这个侄孙女，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后，他继续说道，“所有人闻毒丧胆，没人敢亲近我。”

他突然笑了起来，“不过无所谓！他们怕我，所以就要承受我的蛮横暴虐的性情！哈哈——”

“可笑我贵为封号斗罗，看似万人敬畏，但又何尝不是被世人逼成了孤僻凄凉。”

我想我是完全能够理解独孤博的。

前世的我不也是如此？我并非生来孤僻，但唐门的内部将我拒之门外，而外门则笑我异想天开，从来没有人能够理解我，关心我

“你不是还有我这个朋友吗？”我微笑着看着他。

既然你把我们之间定义为朋友，那就是朋友吧。

“我曾经除了研究一无所有。但是，直到我遇见他们——”

和史莱克众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即使只是看着他们打打闹闹，我也是快乐，因为我感到自己不再孤单。

“所以，命这东西也许是注定的，却没人能猜透，你敢确定将来你就一定孤苦？来我们学院吧，你会很开心的。”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又撇开视线说道，“还是算了吧，你知道我这性格，不习惯人太多。”

“没事，不让你上课，做个挂名的高级顾问就行！”虽然之前有龌龊，但我相信院长应该能放下芥蒂，毕竟一个封号斗罗的顾问多么难道。

他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转而说道，“小怪物，你已经修炼到了四十五级，该把内丹还给我了。”

“你——”这就要我离开了吗？

他勾起一抹发丝，“我的发色是中毒多年的后遗症了，恐怕没法复原了。在你的帮忙下，体内的毒素基本已经清楚，又服用了诸多仙草，甚至在短短几个月内晋升至九十五级，继续治疗料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转过身体，看向露台之外的森林。

“你，还年轻。

我——

总不能留你一辈子吧。”

“我可——”以留一辈子。

理智让我的话戛然而止。

我在想什么呢？

我怎么可能陪他一辈子？

我想到了唐昊，想到了我过世的母亲，想到了昊天宗，想到了武魂殿

我的未来早就已注定，又何必拖他下水？

我甚至连「来我们学院，我给你养老」这样儿戏的话都不敢说，因为我多半无法活得比他长。

他转过头来看我，目光闪烁如星辰，“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到了你之前提到的三个要求。”

“你那挂名顾问的注意，这就算一个吧。我答应你！有机会我就会去你们学院看看。”

星辰变得黯淡。

“剩下两个要求，你说吧。”

“陪我喝两杯酒吧，一杯酒抵一个要求。”我拿起酒壶，将我们的酒杯倒满。

“你可想清楚了？封号斗罗的承诺可是千金难求的！”他有些惊讶却又有些释然。

“敬千金难求的朋友。”我抬手轻撞他手上酒杯。

“好，敬千金难求的朋友！”他笑了。

老怪物，我想我还是喜欢看到星辰坠入你眼底的样子。

离别的氛围太过伤感，至于我忘记了荣荣和小舞曾经提醒过我，我有「酒精过量呆瓜症」。

根据她们所言，我那时只喝了三倍酒，便两眼无神，面无表情，反应迟钝，问什么都会回答，提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小怪物？”独孤博发现了唐三的异样，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会吧？这就醉了？只是三杯酒而已。”

“嗯？”少女歪头。

“有趣。”他放下酒杯，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脸颊，她却毫无反应。

顽劣的光芒闪烁在他眼中，放下手，他问道，“你是谁。”

“唐三。”

“目前魂力等级？”

“四十五。”

“给我的解药、算了。”比起这个，他更想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在我说「我总不能留你一辈子」之后。”

“我可以陪你一辈子。”她乖乖地回答着，还补充道，“但是我做不到。”

她说的话前后矛盾。

但独孤博却奇异地理解了，“为什么做不到？”

“因为我会死。”

“为什么会死？”独孤博大惊。

但是没有回答他了，唐三瘫倒在了卧榻上，似乎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