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按常理来说年下节庆都在正月初一的日子，龙府中却一直迟迟未办。及到二月的头一天，众人才一道儿往慈宗堂那边祭拜，名曰祭祖，实则连带着操办新春事宜。不过世上的奇事多了，这也没什么值得说的。

梧桐院里一众姑娘少爷以及仆妇人口皆要搬进宗堂的禅房里潜心祭拜五日。这里原有个缘故，从前只有他们老爷小姐们需要搬去堂内居住，一求清净，二求诚心。后来经人披露，府里的下人们趁着这没人管教的档口，开了牌局，在一起吃酒赌钱无所不为。以至于竟有一年烛火没注意烧了间屋子。所以近几年管的格外严了些，这几日府里的大半下人都搬去宗堂内的下房伺候了，各院里只留几个妥当人看着。

封岳及梧桐院里的一众姑娘们也在二月初一的前一日搬进了慈宗堂的禅房里了。听阿狗儿来说了好一通规矩，什么不许大饮大嚼，又什么不许喧沸吵闹。直到了晚上，才让人安静会儿。好容易送走了阿狗儿，封岳一把歪在床上说道：“揽清，你也坐着歇会儿吧，那些就给怜英她们弄吧。我们说说话，忙了一整天了。”揽清把桌上的几本书又理了理，说道：“不急，我把那边的书再收拾收拾。小少爷你也是的，不过是来住个三五天的，带这么些书做什么，还能当饭吃不成？”封岳道：“没事的时候翻翻也是好的，你知道我这人是最闲不住的。夭儿这几日又不知怎么的，也不怎么和我说话，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看看书权当消遣了。”揽清笑道：“怎么？夭姑娘还生气呢？你们这是怎么了？”封岳在床上翻了个身，道：“我哪能知道阿？自从谭大伯在我屋里被猫抓了那天后，就没给我好脸看过，别别扭扭已经快一个月了。说又说不过她，也不知道她小小的年纪，哪里学来这么利索的嘴皮子。别说我，谁能伏得住她，我才佩服呢。”

揽清听了封岳这话，脸上神色渐敛，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这件事我早想说的。往后你还是离那个谭伯远些罢，他向来的声名都不好，这我们都是知道的。从前他家那口子还在的时候，也不晓得吵的多凶，就这样也没人奈何得了他，这几年就更恶了。”封岳转身过来问道：“有这样的事？我看他还怪好的。他都怎样了？我竟一点不知道。”揽清道：“具体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楚。只我从前在西边角门那边当差的时候听人说过。他背着家里人经常出去窃玉偷香的，很不自重。前几日我又见他那长相，我就觉得这话不虚。”封岳道：“你也太小看人了，既有这样的事，怎么老爷不拿他开销？可见是讹传。他既在府里管事，难免得罪些人。这些风言风语听一听也就罢了，谁知不是旁人故意编来诋毁他的。就算是真的，也轮不到我怎样，自然有别人来拿他，我没事置什么喙？”揽清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罢了罢了，算我白嘱咐你了。今天也晚了，还是早点歇息吧，明儿可有的累的。”

封岳又问道：“刚才阿狗儿说的什么涤礼，我没听明白，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你讲给我听听。”揽清道：“这项也是这五天九礼中一项。原是太老爷还在的时候定的规矩，明日在打了祭礼后，在这院后面的寒潭里浸浴一夜。那院里向来背光阴寒，院里的潭水自然也是常人不能受的。现在又是晚冬，也要难为你了，跟着一起遭罪。”封岳道：“这又是怎么样的缘故，要遭罪我是不怕的，只是也合该叫我明白个为什么。”揽清道：“说是迁到这府后，府中水气不足。太老爷又是最讲究五行风水这些的，所以才定在这日教人行这礼的。”封岳道：“既是这样也没可什么说的，只跟着旧规矩照做就是了。”

次日一早就有人来报备了时辰，天边才亮，就等封岳洗漱干净往正堂那边走了。还没走近便远远的闻到里面焚着兰草松木的味道，走近了才见堂上锦纱垂影，烛火辉煌，正中的地方陈列着几排祖宗牌位，又见单老爷和众人都在堂内跪膝在此。见旁人都垂首闭目，屏息凝神，封岳不敢多说一句话，寻着一块软垫也跪坐下来。

约莫着过了小半时辰，远远的听见几声钟响，堂内忽的传来婴儿的哭声。原来是三姑娘琉洸被这几声钟响惊醒。众人皆跪在原地不敢行动，却听那哭声越来越大，单老爷这才起身过来说了那抱着三姑娘的奶娘几句。单夫人也起身过来劝，又让那婆子带三姑娘下去哄去。那婆子起身欲走，到了堂后，谁知三姑娘却攥住了堂后一人的衣服不肯松手。

封岳回头看去，见夭儿和羽儿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正跪坐在身后。那三姑娘手里抓的正是夭儿的衣服。单夫人走到夭儿身旁说道：“哪来的花香味道，怪不得叫小幺儿闻着不肯撒手。这是谁家的姑娘，从前也没见过，这样白白净净的。”珗洸起身道：“她也是府里客人，叫夭桃，同封岳一同来的。老爷吩咐叫搬进梧桐院里，现在也和我们一起在一处上学。”单夫人点点头，说道：“我瞧着和我们三姑娘是有缘的，你瞧瞧这会儿子不哭也不闹了，往后就叫三姑娘住到她旁边院里，也让奶娘们省心些。”随后又朝夭儿说道：“我看着也喜欢的紧，等过了这几日，你也来我那里叫我见见。”

单老爷道：“晨钟既响了，就开始摆祭奉酒吧。玊洸，派你请的人可有请来？”玊洸道：“十六位高僧前日俱已到齐，皆是渡鹤师傅的师侄，现正在堂后等候。另有鼓瑟吹簧的乐师十二位，司礼先生一位皆在禅房以待明日。”单卿听后微微点头以示首肯。

稍时十六僧人从后堂走来，分作两拨各自坐在众人两侧开始唱经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