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至夜半时分，封岳又被领至慈宗堂的一处后院里。是夜，天上一钩皎洁的新月，冷冷的照着这地上。

封岳刚进那院门，忽的打了一阵寒颤，迎面冰凉的水汽又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冻得的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他跟着那名领路的丫鬟，忍不住说道：“这院寒气这么重，真要在这里待上一夜还不得冻出什么毛病来？”那丫鬟道：“谁说不是呢，只进来这么会儿，我的腿已经抖的走不动路了。”

二人边说边往院里走，从一处屏风处折过，才见了院里那处在月光下闪烁的潭水。华行，彧沐和单卿皆已经去了衣服浸在潭中。潭上水汽甚重，封岳心一横，牙一咬就脱了衣服放在一边，一股脑儿的坐了下去。刚一进那潭中，牙就开始上下打颤，连骨头都刺的疼。他往旁边看去，见华行闭着眼睛端坐在身侧。鬼使神差的，他伸手去捉住了华行的胳膊，手心里透来几分暖意。华行往他这边看来，封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这么抓着他忘了松开。

随后就听见彧沐说道：“封岳，到我这儿来。瞧你冻得脸都有些发紫了，别把你身子骨冻坏了。”封岳听了，慌乱地撒开手，往彧沐身边浮去。到了彧沐身侧，又被他揽在怀里，坐在他的腿上，身上这才好些。单卿见了叹气道：“你就惯着他吧。只这么点寒也耐不过去，将来如何是好？”彧沐道：“分明是老爷要求的太过。七八岁上，身子骨还未长开，就这么冻着，要是落下个什么病根，可不是开玩笑的。”封岳伏在他肩头，听他的声音从胸口闷闷的传来，声音越来越远，眼皮也越来越重。

院子拐角处，却见两人偷摸得轻声进来。一人便是那谭伯，还有一人是西边角门上的一个周姓的老叔。周老叔仓促道：“你已是疯魔了，你要什么样容貌的外头找不到，竟敢把主意打到那人身上，要是被逮到了，十层皮也不够你掉的。”谭伯道：“怕什么，难道从前没做过？屎到腚口了你才想来劝我，也不怕你自己憋的慌。”周老叔说：“你是说那件事？要不是你从前逼得我，我怎会”谭伯道：“怎么，到了今天你还想往外择？不是我说，你没见着那孩子的模样，你要是见了保准你喜欢。”周老叔说：“也犯不着趟这浑水，我是怕万一”谭伯道：“什么万一？你别给我放屁。你听我说，待会我去寻个由头把他带回他屋里，再叫人扮着贼从南边出来，我们趁着乱劲儿把人从他屋里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拐走，从西边角门带出去。清儿是你儿子，我们就来个里应外合，怎么样？”周老叔道：“得了吧，他年纪大了，哪肯听我的话。到时候带不出来人，又暴露出来，我看你怎么办？”谭伯道：“怎么，他是你儿子，你去拿人，他还敢拦你不成？就是被捅出来，我也早留了后手，我看谁还敢动我。难道还有谁能打我个半身不遂，神志不清的？我借他俩胆。”周老叔又拦他道：“我看我们还是再想想旁的法子，这样未免太冒进了。”谭伯急了，一把甩开他道：“你要是不乐意，趁早给我滚开，少在这扯我的后腿，我倒要看你有几分能耐能把自己择干净。”他这一说话，嗓门就大了些，立马就听见院里单老爷问道：“什么声？哪个在院里说话？”

谭伯连忙闭嘴，嘬着嘴巴学了几声老鼠的声音。又听见单老爷说道：“这山上也进得来老鼠？院里人做什么吃的？”话音刚落就见谭伯从廊后探头道：“老爷，您叫我？”单卿道：“你来的正好，正要问你的话。这院里是谁当的差？竟惫懒成这样？连院子里混了老鼠也不管不顾的？”

天上的月亮仍无声的照着，谭伯垂着头，晦暗的光影下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忽的他抬头赔笑道：“老爷说的是，明儿我就说去，要是再有下次，老爷连我一起罚了。”单卿正欲说话，见类凇从屏风处拎着一盏夜灯来了，他又责备道：“怎么来的这么迟？难道你也学了老鼠活在洞里的习性，看不清外面的时辰的？”类凇恭敬道：“老爷教诲的是。”

谭伯眯眼往旁边一瞧，见封岳正伏在彧沐的胸口已经睡熟了，开口道：“老爷，我看”他正要说话，又进来一个年纪轻的小厮。这小厮名郑木，这几日一直伺候在华行身旁。他乱步走到华行身侧，蹲下身子低声道：“星君，北斗星中紫微星已动，恐国之不稳，还望早归前往一观。还有”华行闭眼听完后，起身披上衣服便走了。

谭伯不屑道：“这个小少爷好不懂礼数，话也没有一句，转头就走，只不把老爷和大少爷放在眼里面。”单卿道：“无妨。你方才要说的什么话？”谭伯“哦”了一声，又道：“我看小少爷就这么睡着，晚上又夜深露重的，怕他不小心害了病，想着不如我把他抱回房里去睡，还安稳些。”单卿合上眼睛道：“也好，他身子弱，在这里也不放心。你便抱了去罢，我也乏了。”

夜晚悄悄的过，几片星云渐渐散了，月亮也愈发明亮起来，却不知能否照到那阴暗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