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彧沐每日在府中禁着。前几日仍想着早点了结了这里的事情还能少耽搁一些回去的时日，再过些日子，竟放弃了想这些回去的事情。成天间在屋里看书写字，画扇吟词，早已经乐得不知西东。从前能见着封岳，被他烦扰个片刻。现下除了偶尔进出的几个下人，全他一人待着，比在从前府上还要自在几倍，再没有许多要见的客，也没了每日要去练的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旁的。

及至三月末，府中二人皆无甚出格的举动，四下里的看管就松泛了许多。这日夜里，彧沐正准备更衣躺下，却听外面传来两声扣门的声音。彧沐整了整衣服，迈步开门去，见封岳正站在门口。封岳见了他二话不说，拉起他就往南院里走。夜里静悄悄的，二人到了封岳屋侧的一个角落里，彧沐疑惑正欲开口问话，却见封岳低声嘘了一声。

又在这屋里待了一阵，窗口一阵冷风吹进屋里来，桌上的烛火“滋啦”一声，像要被吹灭一般，又在风口里闪烁个不停。这时就听见有窸窣的响动从屋墙的另一侧传来，随后就有人说话的声音，远远地不太清楚，模糊的听到一人说道：

“那两人今日可有什么动静？”

“且关着呢，哪有这么容易出来？我可明白的说了，你们也别做的太过火了，我们家好歹还倚着封家生意吃饭，这么闹下去，岂不是连我们的命也一起要了？”

“你就放心吧，昨日我去问了主簿那边的口风，他也不打算招惹的太过，给个教训也就过去了。”

“得了吧，前面铺子里已经闹了□□日了，我看你们早晚闹出人命来，才晓得罢手。”

“这可不和我们相干，是那个孙犊子挑的事情。我们哪敢招惹这边，要不哪会叫我日日来这问话？”

“这个噎了屎的杂种，我算是骑在驴背上了，两头不落好。要不是你来讲情，我早就把这事捅漏给他俩知道了，哪能叫他猖狂到现在？”

“哎呦，小祖宗。你可千万别让那两个活阎王晓得。回头我再去多劝劝他，叫他早点收手，咱们也别淌这浑水了。”

“算了算了，两边也都不是我们招惹的起的，只当我不知道这事。你快走吧，别被人瞧见了。”

又是一阵窸窣的声音后，院里再次安静下来。封岳开口道：“前几日就总有人在这个时辰说话，昨天我留心听了听，才知道和我家前面铺子里出了事情，今天就赶紧去把你带来了。现在我们还被困在这处，可如何是好？”彧沐道：“什么如何是好？你就说你想怎样？什么时候你说话也磨蹭起来？你要是没有主意，正好也省了我的时间心力，也犯不上上赶着去劳神这么些其他的。”封岳道：“就知道是指望不上你了。怎么说也是我们当时一起应允帮忙的，现在你又把手一撂，全指着我想办法。这样吧，我们在这里也想不来什么，明天我们先翻出去再说。”彧沐道：“翻出去？”封岳道：“嗯，我院子东南角那儿的墙矮，明天我们就起早从那墙角翻出去，保管没人晓得。”彧沐道：“不去。”说完就转身，直往院门口走去。

封岳跑到他身前拦住他问道：“又怎么了？为什么不去？”彧沐道：“这事你要和你父亲怎么交待？再被他捉到，又要关上三五个月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这倒是小事，我也不怕，要是你母亲知道，她身子本来不好，万一叫你气出个好歹，我岂不和你一样成罪人了。你要去只管自己去，别牵扯上我。”封岳又问：“你真不去？”彧沐理也不理他，迈步往外走。

封岳见他这样，一把坐在地上抱住他的腿，大喊道：“不好啦。”彧沐停住问：“你做什么？”封岳说道：“你要是不去，我就喊人来。说你半夜摸进我院里来，要把我拐走。”听了这话，彧沐盯着他恨得牙根痒痒。封岳也不服输瞪回去。这时外面传来扣门的声音，问声道：“小少爷，里面怎么了？”彧沐低声呵道：“还不赶紧打发了去。”封岳也知道不能叫旁人知道，慌地搪塞外面那人道：“我才做的噩梦，没甚要紧事。你尽管歇息去吧。”门外那人走后，封岳从地上起来，道：“怎样，知道我的手段了吧。”彧沐道：“你这些歪门邪道怎么就知道往我身上使？也不见你在别的事情上有这么多的心眼子。”顿了顿，又道：“你要去也好，怎么过你父亲那关？”封岳道：“这你不用怕，明儿我们扯一块绸子把脸遮住，绝对万无一失，就算站在父亲跟前，也教他看不出来是谁。”彧沐叹气道：“我可说了，只这最后一次，下次再别来找我。”封岳一把扑到他身上，道：“我就知道，彧哥哥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有你在我跟前真是我的福气。”彧沐道：“有你在跟前是我的报应。”封岳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好不磨人。彧沐又开口道：“你这一身的灰往哪儿蹭呢？还不下去？”封岳嘿嘿一笑，从他身上下来又说：“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再过去你那里。快回去吧，我也把身上洗一洗。”彧沐听完就转身离了这屋里。

第二日清晨，封岳避开府里的人，偷摸从南院的后角门摸到彧沐那院里。彧沐正站在铜镜前整理自己的发冠。封岳进来后，从口袋里抽出来不知从哪里绞来的绸布放在桌上。彧沐过去把桌上那绸布捻了一块在手中，道：“这就是你想的万无一失的法子？”封岳见他不信，就把那布系在脸上，问道：“你看，怎样？还能瞧出来我是谁不能？”彧沐把那布扔在桌上，道：“掩耳盗铃。”封岳道：“你要不戴也随你，到时候教人晓得你出去又闹事，看我父亲不给你一顿好打。”彧沐想想觉得有理，就把那布也蒙在了脸上。封岳连忙拉着他往外走去，道：“快走吧，等一会儿人都起来了，就再难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