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叫姑姑

“听说这是宋娘子上一个婆婆，对她还有救命之恩呢！”

“宋娘子竟然早就嫁过人？我看她年纪也不大呀。”

“之前是冲喜，还是童养媳，听说冲喜当天人就没了……啧啧啧。”

“哎呀，这么晦气啊！”

涌泉村和青山村本就相邻，不少事情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也难怪有人认识王婆子。

但更多的，是对王婆子和她都毫不了解的陌生人。

贸然驱赶，只会给食客留下坏印象。

宋青忖了片刻，按住想要赶走王婆子的白景年，使了个眼色。

而后，她蹲下身，敛了不耐烦，好声好气地问：“我没有说不借钱，但借钱之前，我想知道，您借多少钱，要用来做什么？”

似是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王婆子道德绑架的词到了嗓子眼，哽住了。

“我是开了个摊位，但开张没多久，又想着客人都是村里的百姓，一再压低价格……”宋青长叹口气，一脸为难：“眼下我赚的钱，也只是勉强糊口——”

“少装可怜，我刚才都看见了，你男人兜里装了不少钱，还有碎银子呢！”王婆子倏地拔高声调。

当着众人的面，宋青面露无奈：“您先说，要借多少钱？要是情况紧急，我绝对不含糊。”

王婆子眯起眼睛——这妮子，又转性了？怎么突然间这么好说话了？

不管了，要钱要紧！

她开口：“十两银子，要是拿不出，八两也行。”

周围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宋青亦瞪大眼睛，“您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还不是你大姐她男人，他赌——”说到一半，王婆子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改口：“他生了大病，急需用钱抓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必须得帮，要不然我当年白救你了。”

宋青眉间微蹙。

她记得，王婆子的大女婿是屠宰场的，身体壮得跟牛一样！他，生病了，还性命垂危？

“之前宋青出嫁，你跟我要了二十两的聘礼。”白景年忽道：“这些钱还不够吗？”

周围看戏众人再次低呼。

“天爷，二十两的聘礼……狮子大开口啊！”

“虽然宋娘子手艺不错，人也好，可二十两的聘礼，这也太多了。”

“又不是亲生女儿，居然敢要价这么高……这婆子，啧啧。”

王婆子面红耳赤，“那……那些钱都拿去请大夫、抓药了，还是不、不够……”M.

“他究竟得了什么病？”宋青忍不住问。

王婆子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声：“什么治病啊，那钱是拿去赌了！”

那人挤到前头来，嫌弃地大声道：“我从前和她大女婿魏土根都在屠宰场做工，前些日子魏土根不干了，说要去开店，其实是去赌场赌！听人说，他把家里老底都赌光了，光着屁股被人追着打，媳妇差点被卖去花楼。”

宋青看一眼王婆子——她面红耳赤，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见是真的。

她站起身，和白景年站在一起，冷了语气：“若是要借钱还赌债，您还是请回吧，这钱我不会借。”

王婆子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你还有没有良心，那可是你——”

“我再借钱给你，让他接着赌吗？”宋青猛地发问。

对方一愣，骤然哭起来，“那可是你大姐啊，她从前对你那么好，你忍心让她被卖了吗？啊呜呜呜呜……没心肝的东西，早知道我当年一口窝头也不给你，饿死你……”

宋青忍下火，“你要是真心疼自己的女儿，就该让她立刻跟那赌徒和离！否则，你有多少家底，也得被赌徒败光！”

她道：“你大女儿一直都把我当成丫鬟一般使唤，从没对我好过。从前，你们全家对我非打即骂，我都忍了，就是想着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可这么多年，在你家做牛做马，做饭、洗衣，临了又给了二十两银子，难道还不够吗？是不是非得让我把这条命还给你，才算报恩！”

吼出最后一句的时候，宋青只觉太阳穴嗡嗡发麻。

白景年及时扶住她。

“救命之恩啊，救命之恩！”王婆子气得跳脚，不住高呼：“二十两银子是不少，可我救了你的命！就凭这一点，你们就该一辈子给我做牛做马！”

宋青别过脸去，不再看。

众人当她被气哭了，毕竟王婆子实在过分。

白景年起初也慌了下，但垂眸仔细一看，怀中人正叽叽咕咕地念叨什么，表情恨恨，似是在骂王婆子。

他忍不住抿唇，右手落在女人背脊，轻轻拍打安抚——配合宋青演戏。

周围人愈发觉得宋青难做，纷纷安慰。

更有一人，直接说：“宋娘子，你别听这个老婆子胡说八道，当年救你的人压根不是她！”

宋青一愣——这事儿还有隐情？

迅速搜刮原主记忆……不对呀，原主记忆中也是王婆子给了她半个窝头。

“你知道个屁！”王婆子叉腰骂道：“你一个青山村的，能知道我们涌泉村发生了啥？当年，就是我好心给了这死丫头半个窝头，我们村的人都知道！”

那人却翻个白眼，“王婆子，你眼珠子让狗给吃了？我胡芳金，就是涌泉村嫁过来的！”

“我奶跟我说过，十年前，是你婆婆要救宋青，你不乐意，后来你婆婆说可以让她给孙子冲喜，你才答应。窝头是你婆婆给的，宋娘子的恩人是你那死了七八年的婆婆，你王婆子算个狗屁救命恩人！”

此言一出，周围哗然。

宋青也傻了眼。

原主被道德绑架这么多年，竟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你、你扯谎。”王婆子慌了神，刚想找补，膀大腰圆的妇人胡芳金又道：“我奶现在还活着，就是腿脚不方便，不爱出门。要不，咱们去她老人家面前，好好掰扯掰扯？”

王婆子吞了下口水，一脸心虚。

不知何时聚集了大批看热闹的人，得知真相后，对着王婆子指指点点，唾沫横飞。

“诸位，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已和王家没有半点瓜葛，不想再追究。”

说着，宋青佯装抹去眼泪，振奋道：“但我还是要谢谢大家仗义执言，今天，所有在我家吃饭的，每桌赠送一碟小菜，全部九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