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敬南城中的上元节很是热闹，即使是午后，也人来人往，车马喧嚣。

萧涪江道：“公主殿下，本将这半天的时间都供你驱使，你打算怎么安排？”

“嗯……”

苏九熙思虑了片刻，“先同你买几件衣服，到了晚上的时候再去吃汤圆，然后去街上闲逛。”

“买衣服？我不缺衣服。”

萧涪江不解。

“你自然是不缺衣服，但是你缺色彩鲜艳的衣服。”

话了，苏九熙没等萧涪江回话，便拉着他去各个布庄挑试衣服。

敬南城的染织工艺很不错，衣物也是用上好的丝绸编制而成的。

萧涪江本对逛街之事不感兴趣，可苏九熙热情高涨，他也不忍扫了她的兴，便耐着性子一直逛到了天黑的时候。

衣服红的，绿的，篮的，紫的一样不缺，苏九熙将东西都命人送到公主府上去。

“苏小姐真是出手阔绰。”

萧涪江微微含笑，实则已经心花怒放。

苏九熙狐疑道：“萧小将军穿什么都好看，何必总是执着于黑色呢？”

萧涪江捏了捏鼻梁，“不知道，总觉得其他色彩太过刺眼了些。”

苏九熙抱臂，上下打量了他一翻。

“也对，毕竟小将军生的这么好看。”

萧涪江没应声，在别过头的一瞬间，悄悄勾起嘴角。

到了一家饭庄上，苏九熙将各种口味的汤圆都点了一遍。

“萧小将军，你喜欢什么味道的汤圆？”

苏九熙将汤匙送入口中，里面的汁水爆出，充斥在整个口齿间。

“我没有吃过汤圆。”萧涪江语气很轻，可眼神中却透露出不易察觉的落寞。

苏九熙执着汤匙的手停了下来，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盛了一颗递到他嘴边。

“尝尝嘛，很甜的。”

萧涪江不太相信的瞥了瞥圆圆的团子，又看向少女期待的脸，嘴唇不自觉的微张。

苏九熙见机将整个团子塞到他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少女眸光闪亮，似是很期待他的回答。

萧涪江的眉头本是皱着，过了一会，却渐渐舒展开。

这个东西，居然还挺好吃。

“不用说了，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了。”

苏九熙端着一股得意的笑。

萧涪江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难道你没有从我的表情看出什么别的吗？”

说着，少年手肘支在桌面，撑着下巴看她，眼神不可谓清白。

苏九熙靠近了一些，盯了他的脸许久。

剑眉星眸，挺鼻薄唇，除了好看还有什么。

苏九熙将视线缓缓移了下去，有些尴尬。

看着碗中，她直接脱口而出。

“小将军的表情就犹如这颗汤圆光滑的外表，可内心却如同这馅料，不咬下去，你永远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

“噗嗤。”

萧涪江被逗笑出声，“看不出来就说看不出来，苏九熙，你怎么这么喜欢内涵我？”

“才没有，只不过想想处识萧小将军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着我，有些感慨罢了。”

苏九熙佯装着难过，将汤匙缓缓放下。

“吃东西都没胃口了。”

萧涪江心中一阵诧异，这女人怎么这么记仇。

“苏九熙，你是忘了我在冥婚谷中照顾你的时候了，我两天两夜都未曾睡好。”

“小将军还是有些铁汉柔情的。”

苏九熙如同摸宠物般缕了缕他的头发，“就像这汤圆，不管什么馅，它都是甜的。”

“没有，我是辣味的。”

萧涪江装作生气的随意附和道。

“萧涪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辣味的汤圆？”

苏九熙突然贴近，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萧涪江瞥了一眼苏九熙，听过她这话，不由得心中有些窃喜。

“那苏小姐的口味还真是独特。”

“只不过，有些事情，脑子是真的很笨。”

说着，他指腹点在她的额心，轻轻往后一顶。

苏九熙一把将他拍开，没好气的说着。

“对对对，你最聪明，口齿伶俐。”

白川烨得知今日是上元节，便准备好了汤圆来寻容容，心中想到便觉得开心，那个小猫一定会喜欢。

汤圆很多，各种口味的都有，甚至还找人做了咸口的鸡腿汤圆，鱼肉汤圆……

“哇，小老虎，你真是有心了，知道我晚上没吃东西。”容容见到吃的就两眼放光。

“吃吧，小白猫。”

白川烨宠溺的笑了笑。

突然，从窗边探出一个头，嗅到了屋里的味道。

“我就说什么味道这么香，你俩真是好样的。”

萧至玄如一阵风一般闪现到屋内，想阻止都来不及。

“我哥不带我就算了，你们两个怎么还吃独食呢。”

白川烨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个萧至玄怎么总是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萧至玄察觉到白川烨的神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老虎，好歹跟我们走了一路，我哥不容我，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我跟萧公子的关系似乎还没那么好吧。”

白川烨对他使了个眼神，试图想将他赶走。

萧至玄不以为然的捧起一碗，“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1）我哥虽然不带我，但是有知己啊。”

“是吧，小白猫。”

话锋突然转向容容，容容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白川烨：“……”

萧至玄得成所愿的吃了起来，表情倏然一变。

一股奇怪的味道上头，他猛地一呕，差点没把一天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他脸都几乎憋成了绿色，“这汤圆有毒……别吃……呕。”

白川烨有些脸黑，但看他的样子却又忍不住提醒。

“萧公子，你吃的汤圆大抵是鱼肉馅的。”

“什么？”萧至玄以为自己没听清。

白川烨解释道：“容容喜欢吃鱼，这是我特地准备的。”

萧至玄差点没被惊掉下巴，“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白川烨温柔的摸了摸容容的头，“这本来就不是人吃的，这是给猫吃的。”

容容被撸的很舒服，一脸惬意的点点头。

萧至玄“……”

“这一桌不会都是吧？”

“对啊，这都是容容喜欢吃的，我自然要对症下药。”

萧至玄听的差点没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得得得，你们吃吧，口味还真是独特。”

随即，他转身离去。

见萧至玄没了踪影，白川烨便将面前的汤圆递给她。

“小傻猫，吃吧，要是鱼肉的你吃不惯，还有黑芝麻和五仁的。”

容容大快朵颐的吃起来，还不忘跟着回应了一句，

“小老虎，你准备的东西我都爱吃。”

白川烨本是来找容容说他要离开一事，但见她这么开心，终究还是不忍开口。

刹间，窗外爆竹声响，火树银花，烟火接天。

“放烟花了！”苏九熙兴奋的拉着萧涪江出去观望。

烟花五光十色，绽放在天空中，家家户户打开门窗观望，男女同行，老人小孩结伴，都在共同见证这一时刻。

“萧涪江，上元节快乐！”

炮竹声很大，几乎淹没她的声音。

萧涪江没听清，靠进苏九熙想听的更真切些。

“你说什么？”

“我说，萧涪江，上元节快乐！”

可是于事无补，只能看见她的唇瓣一直在上下碰着。

在烟火缭绕中，四目相视，不由得生出一种触景生情之感。

苏九熙渐渐停下一直在重复的话，昨日没有回答的问题闪过脑海。

她望着他，缓缓开口。

“我一定会等你的。”

烟火声没有小，女孩的声音也并不大，可萧涪江此时却听的清清楚楚。

她的唇形在脑海中放慢般一遍遍闪过，多日累积的不忍离别的情绪，终究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萧涪江心中酸涩，不忍在看她。

他怕，他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

湖面上星星点点的花灯四处飘散，百姓们似乎都把思念通过一盏灯寄托出去。

“萧涪江，我们也来放一个吧。”

他本身从不信仰信仰民间的这些东西，但是离别在即，他一次也不想拒绝她。

萧涪江含笑点了点头道：“好。”

苏九熙取了两盏花灯和两根毛笔，递给了萧涪江一对。

萧涪江淡淡的说道：“我都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随便写啊，想写什么写什么。”

苏九熙背对着他，刚刚拿到手便开始动笔了。

“不一定要怀念什么人，珍惜眼前，看向未来就可以。”

萧涪江好奇，偷偷探过头去看。

少女一惊，近乎同一时间，便将灯紧紧的抱在怀中。

“不许偷看！这是我的秘密。”

萧涪江勾唇一笑，“你还有秘密？该不会是你葵水的秘密吧。”

“才不是。”

苏九熙恼怒的拍了他一下。

“你就不能把那件事忘记？”

“想让我忘记，等你把钱还我再说吧。”

苏九熙被他的举一反三的能力，气的有些无语。

干脆不在理他，转过身继续写。

苏九熙写的很用力，用纸糊的灯几乎被渗透，上面洋洋洒洒的写了四个大字。

—来日方长。

未来还很长，会怎么样，谁又能说的准呢。

苏九熙希望一切能如她所想，所念皆所得。

回头一望，不知萧涪江何时也开始认真写了起来。

苏九熙没有同萧涪江一般，而是小心的微微侧头，试图看见花灯上的字迹。

黑衣少年眼角一眯，轻轻的弹了她一下额头。

“苏九熙，你怎么还学我呢？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苏九熙揉了揉头顶，心头念道，你还知道自己的事见不得人。

“怎么？萧小将军也有秘密？”

“自然。”

萧涪江挑眉，将灯面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透一丝缝隙。

苏九熙无论从四面八方哪个角度都没办法看到。

她无奈的笑道：“好了，都写好了，就去放了吧。”

少年少女蹲在湖边，静静的看了一会湖面的景色。

湖面波光点点，不知何时，上面已经布满了花灯。

苏九熙道：“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放，然后就谁都不许看了。”

萧涪江听话的点了点头。

双手一齐撒放，旋即二人转过身漫步离去。

两盏花灯同行，在湖面的荡起一阵阵水浪中，缓缓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