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验证

后来月璃和夜墨尘去过很多地方，看尽人间的山河湖海，万里平原，见过人间至纯至善，也见过心思机巧，拨云弄鬼，一路走来有喜有悲，但是经历这么多，在回想起来心中更多的还是欢喜，还会被这平淡祥和的人间所感动，就像第一次来到这里，此时怕是更加留恋。

他们游走许多，经历四级轮换，无数个日月星辰更迭，最后依旧来了最初到来的地方，与其他相比这不算是最美的，但是这里仿佛已经成了他们归宿一般的存在，就像是凡人口中‘家’一般。

月璃先来还是会常坐在床边看云卷云舒，经历许多，心境也变了，现在的她少了很多浮躁玩性，人多了份恬静，在她身上总能看出一些岁月静好，还有不易察觉的伤感。月璃回想这一路的经过，夜墨尘可以说对她是无微不至，他虽不苟言笑，但是不管月璃走到哪。回头总能一眼看到他的身影，是安心的，但是现在想来，月璃心里还会忍不住失落。

月璃和夜墨尘的关系说是夫妻，在外人眼中也是羡煞旁人补办的存在，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直到这其中细微的尴尬与不时的客气，总是忽近忽远的，有时候月璃也会想他们之间的相处，但是却无力改变，就像存在已久的定律，无论怎么不喜但是却始终存在。

但是这僵持的局面在那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打破了。

那天是人间的春节，相当隆重的日子，早早的就能看到年味十足，个个张灯结彩，就是贫苦人家脸上也会多出许多欢快来，布置的虽不如富贵人家，但是也算是一年来最奢侈的一次，按说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月璃该是最兴奋的，可夜墨尘发现最近她经常坐在窗前发呆，神清甚至有时侯还是悲伤的。

那天夜墨尘在她身后看了许久她都没反应，也不知道她在想写什么，夜墨尘缓步过去，“出去走走吗？”

月璃像是受惊了，身子猛地颤动两下，很快又恢复平静的模样，淡淡的摇摇头，“外面太过寒冷了。”

夜墨尘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借口，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眼里全是查探，“人间春节最是盛大，不如出去走走看看。”

这是第一次夜墨尘主动开口让她出去，月璃沉思片刻。想着夜墨尘一定是看出什么了，秉着出去散心的心情同夜墨尘一道出了门。

街上张灯结彩，人影匆匆，各种杂耍，比往日都要盛大，果真如夜墨尘所说的一样，只是月璃还是一路漠然的走着，来往行人无不是展露笑颜，出了他们，在人群中既是出挑的存在，也一样的突兀。

他们漫无目的的走着，从黄昏走到天色大暗，家家户户折射出来醉人的烛光比星河还要绚烂，他们站在一处窄桥，在这里可以把这条最为繁华的街的盛况尽收眼底，天上的烟花不断，耳边偶有寒冷的微风滑过，月璃抬头看着天空。

无论看多少次，依旧会被它的无边寂静，干净皎洁所震撼。

夜墨尘像很多时候一样，总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侧，月璃觉得好笑，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境呢？

有一位婆婆经过，衣衫破旧，但是干净，佝偻着身子，手里拿着竹篮，里面摆满了配饰，经过他们身边时，声音沧桑的会让人悲悯的那种，“郎君，给小娘子买了手环吧，祈福用的。”

月璃没动，她直到夜墨尘不信这些。

以前他们出去游走的时候，途径一个民间流传很灵验的寺庙，月璃拉着他一同进去，那时候就发现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直到月璃买了香火想要进去祭拜祈福，被他一口回绝，站在寺庙中央，看着不远处的神像，脸上满是讥讽。冷哼道：“这些神若是真的有用，又何来这么多祈福之人。”

他话音刚落，引来不少人极不友善的目光，很多时候人们在意的并不是是否真的灵验，他们求的也只不过是一份心安，但是夜墨尘就不是这样，月璃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当下只好拉着他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月璃发现他对那些神说总是存在很大的敌意，月璃曾很是谨慎的问过他为什么，他回答的很干脆，说什么，球那些还不如求本座！

听着似乎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也不知道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这么想，总之后面月璃就很少在他面前提及这些事。

月璃本以为他不会理睬阿婆，更不要说是同情的买一个，夜墨尘不仅只是看着冰冷，做事更是无情，月璃见过的，可是即使这样，月璃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心里只有他。

月璃久准备开口之前让阿婆离开了，结果身边的夜墨尘忽然出声了，只是说出的话依旧没什么温度，“选一个？”

月璃有点反应不过来，看了夜墨尘几眼才清醒一点，然后看着阿婆满是欣喜的脸浅笑了下，篮子里的手环很多，颜色很是让人眼花缭乱，月璃一眼就看见被众多手环压的只剩小角的那一个，淡紫色的，说不上艳丽也不惹眼，月璃迟疑了下伸手拿出，夜墨尘看着眸光闪动了一下。

“小娘子的眼光果真好，这颜色最是配小娘子这般貌美之人。”

月璃笑了下，夜墨尘将钱银递给阿婆，阿婆连连道谢。

月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迟迟没有回头，眼神落寞。

“看什么？”夜墨尘出声打破这份安静。

月璃回头，微仰头看着他凌冽的脸，有片刻失神，原来这张脸就是在人间也不会再温暖一分。月璃移开视线，说：“没有，阿婆，，应该还要奔波好久。”

这么寒冷的日子，她衣衫单薄，该早点回家的。月璃也不知道怎么，莫名的伤感。

夜墨尘看着她没说话，他们之间似乎就是这样，什么变了，他们都知道，但是从不会摊明了说，那些话就像横在他们中间的沟壑，跨不过去，想问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月璃看着他眼睛，里面明明是有东西的，他为何就是不说话，月璃苦笑了一番，出声问：“你想说什么吗？”

夜墨尘脊背依旧□□，临风而立，更觉孤冷，好久月璃听见他说：“并未。”

月璃失落的转过头，心里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还是忍不住会问，也忍不住会去期待这次他会不一样。

烟花在绽放，偶有路人从他们身旁经过，却都默契的保持沉默。

“夜墨尘，我真是你夫人吗？”

月璃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忽然敢问这些话，或许真的不想再这样诚惶诚恐的。

夜墨尘看着她的眼睛，漆黑的双眸满是探视，一点不遮掩，就是这样，月璃总觉得他看的不是自己，好像也害怕从她眼里看出不一样的情绪，戒备的情绪让月璃觉得自己心口堵了块大石头，压的她无法呼吸，她想知道答案。

“为何这般问？”夜墨尘没有回答，反而移开视线问月璃。

“是或是不是？”

月璃的态度强硬，摆明了要问清楚的节奏。夜墨尘没说话，月璃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煎熬，她忽视不了心底的那份害怕不安。

夜墨尘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发现不对，即使没有记忆，即使他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甚至把自己也算计在其中，可是他不在乎，他只想求这片刻的温存，哪怕转瞬即逝，亦无悔，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月璃，她多么机敏的，这人间短短光阴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怪不得最近常常一个人坐着哪也不去。

“是。”好久夜墨尘才回答了月璃的问题，就在月璃已经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的时候。

是，夜墨尘不甘心，他的所有贪念都是她，让他怎么甘愿放弃，只要月璃一天没有记忆，那么这偷来的日子就不算结束。

月璃茫然的看他，眉头轻蹙，一脸的不相信，可是月璃在他脸上什么也没看到，他还是平静如往昔，没有一丝波澜。

冷风将月璃的的碎发吹在脸颊上，凌乱的倒有了别样的韵味，好一会儿，月璃像是求一份保证似的问：“当真？”

“当真。”夜墨尘淡定的回答。

月璃忽然笑了，夜墨尘看着不解的皱眉，下一秒，月璃忽然靠近，身体几乎挨着夜墨尘，衣衫被风吹起，在空中交缠，气氛紧张又旖旎，夜墨尘瞬间紧绷，看着月璃心中不自主的错乱，尤其是那张惊艳的脸倒影在眼底，夜墨尘下意识的喉结上下滚动。

月璃的眼睛明亮又大胆。

他们身后是极美的天空，星河和绚烂的烟花相交映，月色极好，下面的湖水如墨，盛满了整个天空，这一刻周遭一切都惊了，唯有烟花绽放的声音，如同两人此刻剧烈的心跳。

夜墨尘后退一步，强装镇定，假装随意的移开视线，“可是有何不妥？”

月璃看着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又及其坚定，“为何要躲？”

夜墨尘被点破，瞬时有点窘迫，回头一点气势没有的对上月璃的眼睛。

月璃不依不饶，接着问：“若是夫妻，为何要躲？”

若不是夫妻，为何又整日同榻而眠？后面话月璃没说出来，只是淡淡说了前面一句就心如刀绞。

果真是她，做事坚定干脆，一点不喜欢拖泥带水，若是她想要的，不论结局，甚至不去理会自己会不会伤心，她一点要做到。还是这样。夜墨尘感觉周身疲惫。

“你想如何？”

“验证。”

“如何验证？”

月璃没说话，只是又靠近他一步，这下比刚才还近，夜墨尘心里早就乱成一团了，表面还是一丝波澜没有，果真是个能忍的。

夜墨尘整个后背都僵硬麻木了，但是他不能退，不想她看出异样，堪堪和月璃对视着。

天空的芬兰映在两人脸庞，忽明忽暗，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的影子，场无声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