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梦醒

白景回来的时候月璃手捂着胸口，颓然的坐在那里，两眼无神。白景吓了一跳，刚才就出去找点吃的，结果一个做饭的师傅都没见到，在那等了会儿才过来。

也不知道月璃怎么了，只是看着感觉她的眼神变了。

“怎么了阿璃？”白景将吃的放下，看着月璃，视线碰撞的瞬间白景什么都明白了。

她眼里的悲伤几乎同上一世一模一样，甚至更浓烈，

伤疤被解开，怎能不痛，更何况上辈子的她真的太苦了。

“将军？”

白景还是不敢确定，心里其实也在存在侥幸，若是月璃没有恢复记忆该多好，那些回忆不该再回来的，她好不容易好过一点，她才好过多久啊。

月璃听见将军这个称呼时苦涩的勾了下唇角。

她还是回来了。

是不不甘吗？

她不知道，只是心真的很痛。

“白景，这里还是老样子。”

一样的冷。

唯一的希望都没有了，她真的回来了。

那个受人敬仰的战神将军、那个受尽非议折辱的冥王妃

白景眼底瞬间就湿了，她不想月璃那么痛，那么悲伤，白景很急促的说：“不一样的，现在殿下对王妃很好，你看外面的星辰，那是他为你布的。”

月璃看着窗外，漫天星辰，很璀璨，脑子浮现这一世夜墨尘对她的种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似上辈子的经历更苦了。

上辈的一切算什么？现在又算什么？

这一世的温存中又有几分真心，几分恨呢？

月璃这一刻怀疑自己真的做错了事，所以这些痛才一直不断的折磨着她。

可是，这一切都还完了吧。

上一辈子难道还不够吗？

“夜色很美，只是假的终究成不了真的。”

白景不太明白月璃的话，只是想要安慰她，“不是的，殿下对王妃是真的很好。”

“是吗？”月璃笑了。

白景会想起以前夜墨尘对月璃做的事，沉默了。

想要相信真的很难。

“王妃你去哪？”白景小跑着跟过去。

“别跟来，我自己走走。”

白景停下，看着月璃的背影消失在夜色。

这片星辰终是来的太晚。

月璃魂不附体的走了很久，去了很多地方，每一处的回忆是美好的。

最后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藤曼小院，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结界牢固不可破，困了她数万年，里面藏着的是的那些她无法言说的荒唐，她仅有的尊严，傲骨全葬了这里。

曾经的痛再看见这个小院时全部苏醒，深入骨髓的痛，月璃呼吸抖动，手颤着抱住自己的双臂，痛也没有缓解一分。

月璃平静了很久，才踟蹰着打开了结界。

熟悉的景物尽数呈现在眼前，记忆回来的瞬间，她的灵魂就已经破灭了。

人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去承受第二次痛。

月璃还是走了进去，走进这个牢笼。

这里施了结界，这里的天空还是浓郁的黑，恐怖的像是吞噬了很多生灵一般。

这才是这片土地最真实的样子。

外面的天空再怎么璀璨，依旧遮掩不住月璃心里的黑。

上一世，这里曾经也是有星辰的，那时候月璃万念俱灭，根本不在乎这里的天空如何，她一心求死，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那时候的夜墨尘是出自什么心理布的那片星辰。

月璃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凝眸看着这里的一切，那颗老树还在，这么多年，没有腐朽，也没有生机，月璃看着笑了。

起身过去，慢慢抚上那棵树，像是有心灵感受，闭上眼睛，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缝中流出来。

夜墨尘在城外收服了那个厉鬼，后知后觉发现不对，立马往回赶，哪也没去，直奔弑神殿而去，笙芜此刻还在殿外，看见夜墨尘回来的如此之快，愣了下，幸好动手快。

白景看见来人怔住，脸上满是泪痕，夜墨尘没看见月璃的身影，心里不停的忐忑。

“王妃呢？”

白景抽泣了两下，“王妃出去了，说走走。”

“去哪？”

“不知道。”

其实夜墨尘已经有预感了，只是没亲眼看到他就不相信，沉思几秒转身离去。

夜墨尘没去别的地方，他有感觉月璃在小院，不为别的，那里有她很多回忆，若真是如此，那她一定回去那里。

只是在那里相见，夜墨尘该说什么，如怎么面对她，也害怕看见她眼睛里的恨和厌恶。

但是脚下还是很快，还是想快点见到她。

若是她想要了他的命，给她就是。

这天命本就是留着等她亲自来取的。

夜墨尘急匆匆的来到小院，一眼就看见站在老树旁边的人。

她还穿着那身华裳，往那一站就能勾起夜墨尘所有念想，足够爱恋。

周围很静，月璃知道夜墨尘来了，只是迟迟没回头。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夜墨尘的眼神哀戚，他想过去，但是没有勇气，他不惧神魔，她就是他唯一的心魔。

她一身华裳，那么靓丽，这样的人曾经被他亲手踩进泥土，被世人传的满是污秽，这些都是因他而起，是他亲手毁了她。

连尊严都夺了去，要该怎么祈求她的原谅。

他身陨后夜墨尘才认清自己的心，不过是用那些仇怨强留她在身边，只有自己疯魔了，才敢不顾世人的非议，不顾她的抗拒占有她。

只是因为自己的私欲，说起来，那些仇恨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她父亲的罪孽为何要加诸在她身上，这对她何其不公，她一声高洁，他毁的的不只是她，还有她的信仰，她所爱的一切尽数毁在他手中。

夜墨尘甚至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

月璃眼皮微垂，缓慢转身，看着夜墨尘心理百感交集，所有情绪一瞬间全涌上心头。

以前的事，她不怨他，就像她以前说的，他是她的徒儿，她甘愿承受，但是夜墨尘所作的种种，月璃也难以原谅。

“长灯燃尽，我渡你回人间可好？”

夜墨尘身子怔住，她回来了。

想过很多见面的情形，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这么平静。

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只是他们都知道，那些伤抹不去。

夜墨尘眼神痛苦，喉结上下滑动，听着月璃熟悉的语气，竟一度哽咽。

“还是要走？”

他们也太过熟悉彼此，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月璃浅笑着，没有回话。

夜墨尘看着她，忽然走过去，他想抱抱她。

可是月璃像是受到了惊吓，猛的后退，整张后背贴在老树上，眼里的恐惧戒备让夜墨尘瞬间清醒，不敢在靠近一步。

明明就在眼前，就是无法靠近。

他这一世已经骗了她那么久，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的，只是没想到心是这么的痛，那双明亮的眼睛以前已经因他失去过光芒，不能再有一次了。

夜墨尘无力的垂着手，心里的痛让他无法想象上一世月璃一次次自尽时到底有多伤心。

才会不顾疼痛一次又一次的想死去。

他错了，真的错了。

月璃看着夜墨尘，忽然眼神悲怆，溢满了泪水，颤抖着开口：

“夜墨尘，欠你的，上辈子是不是还完了”

夜墨尘心抽痛了下，飞快的跑到她身边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月璃仰着脑袋泪水瞬间滑落。

“你不欠我的，是我错了，我错了”

这句话一出，月璃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着，这么久了，压在她心里的巨石终于可以放下去了。等了太久了。

很久两人都冷静下来，坐在熟悉的小木桌旁，和记忆里很多次都不一样，现在心里隔着千里，跨不过去，一时沉默。

“还是要走？”夜墨尘出声打破僵局。

“你还要把我困住吗？”又是一阵沉默，夜墨尘心里压着，说不出一个字。

月璃笑了下，“那里才是我的归所。”

那里有她所爱的信仰，有她大爱的良善正义，她出声就在那里，她该回去的。

“你不喜欢那里不是吗？”夜墨尘知道的，她不喜欢那里的，“为何趁此去人间？”

月璃怔了下，没想到夜墨尘将她看的这么清，更没想到他回劝她回人间，再见时他们也变了，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坐下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月璃淡淡的勾了下唇角，神清恍惚，“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单纯的取决与喜欢与否。”月璃知道夜墨尘想说什么，看着夜墨尘又说：“起码我不是。”

夜墨尘的话被堵在心里，是啊，她不是这样的人，以前她可以为了莫须有的罪名，强硬安在她身上的罪孽活那么久，现在又怎么会因为喜好就违背自己的信条。

月璃忽然起身，夜墨尘看着猛的弹起，下意识的还是想要挽留，只是这次终是没说出口，他不能在强留她一次了，这与再次毁她无异。

月璃看了很久，最后能说的也只有：“别过。”这一句了。

夜墨尘心中说不出的苦涩，连再会都不愿说了吗？

也是，这里她怕是永远也不想涉足一步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夜墨尘凝望着月璃的眼睛，满是期盼，可等来的却是。

“照顾好白景，别让她被欺负了。”

夜墨尘难掩失落，垂下头，应着：“好。”

月璃从他身边掠过，熟悉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是那么的留恋。夜墨尘转身，看着她的背影大喊出声：“失忆的这些年，都是真的。”

月璃停下，心错乱了下，渐渐的视线就迷糊了，真的又当如何？

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夜墨尘看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下一句，“你呢？有没有一丝留恋？”

月璃手指蜷缩了下，脸色有些无助，不知该如何作答，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校园里只剩下夜墨尘一个人了，像是她走的那些年，这里常年的凄冷安静，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黑夜，只是这一次他清楚的知道，他再也等不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