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上界，圣域。

透明的冰晶散发着阵阵寒意，几乎要将每一个到访者的五脏六腑统统冻结到一起去，没有几分实打实的修为傍身，压根受不了一星半点此处的寒冷。

这便是妲萤神君的居所。

苏嘉白向门口侍奉的使女说明来意后，对方转身通禀，得到回复后这才侧身让开一条道，请他进去。

成圣者，需得对世间有大贡献，或开创一道、自成一派，由天道进行资格方面的认证，这般的人，只要实力一到苏嘉白这一层次，立刻便能拿下数不胜数的好处——比如现在的他，单打独斗之下恐怕一位这里的圣人也打不过。

不过，他若是愿意，也能取下这一资格，但苏嘉白并不打算这么做。

“这不是苏家那只狐狸么？找我有什么事要做？”妲萤姿态慵懒地往下扫了一眼，便明白了个大概，“哦，原来是……你发什么疯？”

“妲萤神君不是一直想着要为自己的功法找一个天赋异禀的继承人么，她恰好满足这一条件，又为什么不可以？”苏嘉白反问道。

若不是有事，他才不爱跑到圣域这边来，需得知道，当年天道与第一代的数位圣人做交易时，其中允诺的“洞察”之职能剥夺于他的族群，即使如此，还是没有被轻易放过。

他这一脉，成员凋零至此，其中天道在里头起到的作用可不止一分两分。

“你说你命定的那位道侣呀，不错，确实是天资出众，你倒还真是心大，亲自给道侣送我的功法，竟然一点儿也不嫌忌讳。”妲萤神君掩唇一笑，面容上却没有几分真切的笑意。

“嗯，给她的话，也不是不行。”她的声音又柔又轻，却无端带给苏嘉白一阵寒意，“那我再告诉你一个这份功法的弊端吧。”

“若她和我初时心性大差不离，那倒也没什么，可若她并不是个冷情冷性的，那修习功法后呀，性子会一点、一点慢慢地变得冷漠，这有损的可不止是情爱，修习不合适的功法，想要达到和合适的人一个效果，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这么浅显的道理，苏嘉白，不需要我教你吧。”

"不必，先前听闻妲萤神君想要找到逃逸的前夫元神行踪，我可以帮你找到他。"苏嘉白还是坚持提出了交换。

“先前我唯一犹豫要不要接受圣人绶带的原因便是为了你族的这一职能，看来我还是有几分先见之明在。”妲萤指尖微抬，与苏嘉白所得之功法模样相近的一本书籍从她宽大的袖间飞出，停在苏嘉白面前。

血脉能力镌刻进骨髓中，信任它便成了本能，可是人能信的向来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这最后一句阴阳怪气的意思简直拉到了极点，而且还处处踩着他的雷点说话，纵然此时此刻有求于人，苏嘉白面色也跟着一并沉了下来：“关于妲萤神君夫君的行踪，我会送至府上，那么就此告别。”

“神君为何把功法给他……”瞧着苏嘉白无礼的态度，身旁的使女也有几分愤懑，“这无礼的家伙！竟敢对神君不敬重……”

“当年最先达到仙人修为的七人便被称为神君，世人以七星代称之，若论资历，苏嘉白还比我更深些，我如今不过占了个圣人的身份在，才能以修为压他一头。”妲萤摇摇头，并没有一丝一毫愠怒。

“你有所不知，包含圣人在内的所有仙人修为的人里头，苏嘉白大概是里面脾气最不好的一个，动辄阴阳怪气挤兑你都算是轻的，今日他一过来能有这态度，反倒还让我吃了一惊，估计还得是他那道侣起到了什么作用。”

这是一个挺有意思的循环。

苏嘉白提前知晓了这女子是他未来的妻子，他自己亲手得出的结果无法辩驳，也就愿意放下几分耐性去同人家相处，不知不觉间，便会潜移默化地受到对方的影响。

但他的本性摆在那里，已经肆意活了几万年，哪能是短短数年可以挪动的，非得要经历什么足够让他吃到教训的大彻大悟才行。

走到她这一步，寿数已经一眼望不到尽头，正好需要找点乐子瞧瞧。

“嗯，眼看着男人吃苦，特别还是这种固执得要命的男人，可是我最喜欢的事了。”妲萤思及此，笑意盈盈地说道。

而且，那个小姑娘会有用到她的功法的时候的。

那句送给苏嘉白的话，还有后半句妲萤没有说出口。

有的时候，为了达成一些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也可以不计代价。

留在驻点的这几天，陌璇也没有完全闲着，她在城内四处溜达，扮成一个普通的、新到皇城来的少女，由于长得好看又嘴甜主动，很快打听到了不少关于莫家的基本情报。

诸如，这莫家是到家主这一代突然发家起来的，要说什么具体的发家史，连这周围的百姓也不甚清楚，只说在十几年前，他们家还只是一般的富商，不知怎的规模越滚越大，做到了今天。

莫家家主和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名字叫莫萱，从小便是如珠似宝地养着，可惜没什么修道的天分，即使有成堆的法宝丹药堆着，到现在不过还只是个炼气低阶的修为。

这样的修为，在凡人眼中已经迈入仙家行列，但以一等门派的眼光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看的。

总体来说，莫家在寻常百姓眼中口碑甚好，基本上没听到过任何关于莫家的黑历史。

离七十日之约还有一段时日，也许师父把她喊过来的用意完全和莫家没有任何关系，但……陌璇心中还是莫名在意，既然如此，过去看看也没什么妨碍。

若是没什么发现，便当作是涨涨见识也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当日她携着身份牌准时赴宴，负责在门口招待宾客的应当是莫家的管家，她顺着人流向前，刚看见前边的管家没多久，忽地见到对方一个深呼吸，往后倒退三步，竟然没有站稳直直跌坐到了地上！

陌璇摸摸脸，她这次出门倒是没有再在脸上做什么伪装。她的本貌，更和能把人吓一跳沾不上边才对吧。

“哎哟哎哟，让大家见笑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没站多久就不中用了……”管家赔着笑站起来。

所幸莫家在这西墨皇城之中还有一定的地位，这次又是人家唯一嫡女的生日宴，来客们也还是抱着善意的想法，调侃上几句管家后，这事儿也就算就此揭过。

只当是意外的话未免太过巧合，但若要说这其中有什么根由，陌璇也没有任何思路。

她递过身份请柬，正准备进门时，发现人群中有一个不耐的熟悉身影。

“你怎么过来了？”见负责核验身份的人确认无误后，陌璇快步上前，站在苏嘉白面前询问道。

“我听人说你在这里，过来看看。”苏嘉白答。

陌璇这才注意到他的修为不知何时竟然一跃飞至炼气期高阶，不过相较前段时间听说他是受了什么伤……看来是在家中得了什么至宝，把伤养好的同时，修为也完成了一个大跨步。

“我才筑基没有多久，这次是听师父的出来……”因着是在介绍自个儿前段时间的经历，陌璇一路上絮絮叨叨，话多上不少，总算在入席前把该说的说完，“门内近来就这么些变化，没别的了。”

“其实我对这里唯一的指望就是能够好好地蹭吃蹭喝一顿。”如果出了什么事反倒不好，一个少女的及笄宴，陌璇说不得多么清楚了解，她十五时也没搞过这些，但总该是重要的、值得珍重对待的。

她上下扫了扫苏嘉白，押上自己储物袋内全部灵石赌这人现在绝对没有带什么身份牌，让他去驻点……即使把自己的身份牌给他，叫苏嘉白一个人和那里的弟子去沟通，说实话，不怎么可靠。

“一起来吧，我就说你是我师弟。”陌璇还是决定把人带在身边，这样比较安全。

她见苏嘉白半天没有动作，扯了扯他的衣袖，还是没怎么回过神来的样子，干脆推着人往前走。

“劳烦，这位是我师弟，忘带身份牌了。”陌璇朝看门查验之人挥了挥手，对方显然也顾及着清韵派身份的贵重，只点了点头，连声应诺。

苏嘉白被牵着往里走，半晌没怎么说话。

“你这次回家发生了什么？可以说吗？”陌璇直截了当地问道，没有转过身来看他。

“……没事。”苏嘉白说道，直至开口，他才觉察到自己此时此刻的气息竟有些不稳。

他没有挣脱开陌璇，而是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二人一并挑了个位置入席后，陌璇向闻声而来的侍者交代了忌口后，抬头看向在前边招待客人的莫家夫妇。

两人均是炼气低阶的修为，长相气质俱是上佳，搁在修者里或许有些不够看，但放在普通人当中，绝对是一等一的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