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海上烟花

“不是……我们现在是朋友。”

海上风大，吹得他脑壳疼，出于征求佐证的想法凌高轩望向苏亭秋，等待她点头证明。

越描越黑的解释让凌父凌母更觉此事蹊跷，凌高轩的话听起来这就是背着他们见过对方家长私定终身，还不想让当长辈的知道，甚至如果不同意就要和她私奔到天涯海角。

“你们要真想在一起我们也不拦着，但是得尽快把结婚的计划定下来，好着手准备。”

凌母仍想替儿子圆场，在她印象里凌高轩从小到大，很少像现在这么固执地坚持什么过，说明眼前这位姑娘可能真是他命中注定的一半，做母亲的怎么忍心将他们无情拆散。

“准备……什么？”

颈部的关节就像堆在杂物堆陈旧的木偶，凌高轩嘎吱尽力扭着就是转不过弯去。

尽管答应过阿婆要照顾她，可他不敢想象苏亭秋听到这些话的反应，也无法向现在面对的情况。凌高轩小心地将目光移到苏亭秋的方向和她对视，却发现回答的是一双受宠若惊又混杂着几分不解的眼眸。

“你们误会凌先生的意思……其实……”

苏亭秋再一次惊恐地面对到传说中的凌氏集团的高层，而且是凌高轩的亲生父母。她感觉压迫到完全不能发声，话音断续，不由自主地想要退缩。

“不必再解释，我……祝你们幸福。”

顾柔当然不愿意放手，可是她知道自己输得很彻底，就凭凌高轩看苏亭秋时如同宝贝似的眼神，不只是一般的怜爱和深情，更像是蒙上一层浓厚的热恋滤镜。

她实在待不下去，捂着脸撇过他们踉跄抓着栏杆跑下楼梯，撞到闻声过来的无辜路人，谁也不理，回到房间反锁房门默然流泪。

海上的风真挺冷的，要不改天再聊？

凌高轩眼泪快被冻出来，恍惚中看谁都看不清，一心只想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躲一躲。

他原本想伸手拦一下顾柔，怕她别想不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转念一想不拦也可以，她才能放弃对自己的幻想。

凌父凌母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一同看向观景台上仅剩下的并肩站着的凌高轩和苏亭秋，等他们把情况交代清楚。

主线剧情一定要通关么？是时候拿出攻略……啊，这是内测版，得靠自己才行……

此时一个胃疼的计划瞬间在脑海形成，他只能被迫出此下策，不然永远没完没了的困扰。

“苏小姐，我有话和你说。”凌高轩示意苏亭秋和自己到他们听不到的角落，换上认真的语气，“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苏亭秋被他庄重的态度震慑住，把玫瑰花藏在身后，摇了摇头轻声应道。

凌高轩心虚地将手搭在栏杆上，侧过身尽量避开她的视线，实际心里已经慌得像被绑架到游乐园即将出发的过山车，低下头就能看见脚底悬着的轨道和惊骇的落差。

“暂时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虽然这么问但他更希望苏亭秋会拒绝。如果被拒绝就可以心安理得装失恋，图个清静。

半响无声，游轮向海岸越驶越近，海浪拍击的声音倒是清晰许多，往来反复不停歇。

苏亭秋双手合十把玫瑰花握在掌心，犹豫着看了看凌高轩，又低下头盯着他们两只贴的很近的影子。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告白，可告白的是凌高轩，不是谁都能荣幸听得到。

他是不是认真的？这艘游轮上随便谁看起来都更合适，怎么会轮到自己？

“凌先生，请不要再取笑我……”

听到他的话不禁羞愧，苏亭秋别过脸把玫瑰花丢到凌高轩手里，转身就要走却被拉住。

“我不是开玩笑。”

凌高轩当然不是说着玩，他的计划是如果苏亭秋同意就和她假装情侣，避过风头哪怕是委婉地以“某方面不行”为借口分手，反正需要同伙协助一起完成计划，拉谁下水都会补偿的。

“可是……”

游轮逐渐靠向岸边，苏亭秋看见凌高轩的父母正向他们走来，慌张地把手抽开。

“以后再解释，你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凌高轩顺势放开她的手，假装无事发生把玫瑰花折进兜里，转身准备离开。

“凌先生，请等一下！”

苏亭秋在凌高轩即将走下观景台时挽留，也许这一次是她此生最勇敢的一次。

“嗯？”

凌高轩停下脚步，风太大听不清，当苏亭秋红着脸又重复一次时看清了口型。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花，全世界都坠入了梦幻的星河，心跳声和礼花绽放的声音一样震撼。

仿佛看见了任何词汇完全无法描述的景象，他第一次如此自然地仰头微笑。

“和她谈好了么？”

回去的路上凌母忍不住问他，凌高轩只是转头望向远方，凌父冷哼一声往反方向转过去，父子俩谁也没再说一个字，直到司机将他们送回老宅，凌母才分别劝了劝让他们早些休息。

当天晚上凌高轩在高级定制的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勉强入睡，天未亮就被一段糟糕的梦吓到心跳失控直接清醒，再也不敢继续睡睁着眼撑到太阳升起。

在梦里他看见身穿白衣的少女赤着脚，安静立于两侧是斑驳油漆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少女的手腕上紧箍着类似生命检测的仪器，她的身形消瘦几乎只剩下骨架。

你是谁？

发不出声音的凌高轩感觉脑海中曾经存在过关于她的印象，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被刻意抹去的记忆。他只能在原地呼唤女孩不要再向前走，前方的黑暗里藏着令人恐惧的真相。

不要去！

女孩没入黑暗的瞬间，凌高轩拼命冲过去试图在最后关头拯救到她，自己却也跟着掉进去。双脚一腾空，失重的感觉猝然袭来，他条件反射地向上奋力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是什么啊……”

凌高轩靠在床背一边叹息一边换掉被冷汗浸透的睡衣，回忆着梦里的场景。

换完衣服，他捡起扔在床脚的外套，从衣兜里摸出挤掉花瓣的玫瑰，嗅了嗅，随手把它放到踏脚椅上。

带着满面倦容拉开卧室的门，凌高轩径直走向卫生间，面对镜子里的绝世美貌也没有了往日的兴致，糊弄地走流程洗漱完毕来到客厅。

“业华，轩儿，你们过来一起吃早饭吧。”

凌母在餐厅听到凌高轩下楼的动静，和请来做饭的阿姨把准备好的早饭端到餐桌，向正在红木椅上读报纸的凌父和在楼梯上犹豫要不要下来的凌高轩喊话。

“我不饿，你们先吃。”

凌高轩神情恍惚地从他们眼前经过，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端到院子里站着喝。

“裕芝，你看你把他惯得！”

凌父把报纸一合，指着在外面逗花弄草的凌高轩厉声对凌母呵责，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我惯他？”

凌母把筷子一摔，叉着腰不满，“凌业华你真好意思说，你去国外这么多年怎么没想起来问一问我们？现在倒开始摆谱！”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沈裕芝，高轩是我儿子跟的是我的姓，不是你沈家。”

报纸被揉成一团丢到地上，凌父拿起手杖支撑着站住，朝她不屑地瞪了一眼。

凌母看到他瞪眼，心里顿生委屈，吃了一半的豆沙包搁在碗里，一声不吭地离开餐桌去院子里散心，然后把闹别扭的凌高轩哄回来吃早饭。

凌高轩在花园隐约听到他们吵什么，他才不想知道，但是见到眼眶泛红的凌母过来劝于心不忍，又听话地坐回去沉默着把早饭吃完。

“轩儿，偶尔也要动点心思送些小礼物给女孩，不能太冷淡。”

早饭后凌母借着喝茶的机会，和凌高轩在花园的凉亭里面对面坐下谈心。她还在生凌父的气，但是一想到儿子和未来儿媳的事，就把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

“我不懂该送什么。”

凌高轩端起小玻璃壶悠闲地给杯里倒上茶，维持着他对世俗之事一概不知的形象。

“没关系，你们刚谈不久，可以慢些来。”

凌母拿来一本图册，上面印的是凌氏集团旗下各奢侈品牌新款的介绍。她一页一页翻着给凌高轩补课，又问要不要接苏亭秋过来住喜欢什么可以先备着。

“她应该不喜欢这些……太浮夸。”

记得苏亭秋身处险境也不为五百万折腰的坚强，凌高轩心里先替她拒绝，换做是他也不稀罕。

“我认识一位设计师，这样吧，你等下问一问小苏什么时候有时间，接她去工作室定制。”

“嗯，一会儿就问。”

“平时多联系，经常约着一起出去玩一玩，别总是让女孩主动找你。”

“哦，知道了，不过最近没空，要忙新项目。”

“行吧，你也不想听我唠叨。”凌母拿起玻璃壶给两个杯子都倒上茶，“我稍微了解过，小苏是个好女孩，要珍惜啊。”

“放心。”

凌高轩一口气把刚到满的茶喝完，欠身随意地翻了翻品牌图册，面不改色地凭借图片上的介绍在脑海中猜测价格，得出的结论是幸亏是卖方，不然看都不好意思看。

“苏小姐，今天下课之后有空吗？”

他用手机发了信息过去，对话框里的上一条内容还是多天前，关于小蛋糕好不好吃。

正在记笔记的苏亭秋察觉到手机似乎亮了一下，因为正在上课所以也没分神去看。等到她收拾完书坐在教室的座位上看到信息，总是形影不离的谢小琪发现了她的不自然。

“哎哟~凌夫人不好意思啦？”谢小琪笑着晃了晃她的肩膀，“他该不会是约你去领证的吧？”

“不要乱说！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

苏亭秋下意识地捂住手机，谢小琪看到立刻酸不溜地苦着脸恳求她不要走，闹了闹挤在一起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