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016章

七点多，还很早。太阳自东边升起，暑热飞快的蒸发空气里稀薄的清凉。

早饭是杂粮粥，配着酱黄瓜和腌萝卜，前者酸脆后者甜脆，都掺着微微辣，很下饭开胃。

苏爷爷苏奶奶喜欢坐院里吃，晨间的山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惬意。

吃完早饭的苏启民将车库里的小苦薏往院里搬。

“叔，婶儿，吃饭呢。”中年汉子手里拿着卷的厚厚的手抓饼，进了院，瞧了瞧俩老人的粥碗：“有酱黄瓜和萝卜脆啊，婶儿，我去吃点的呗。”

苏爷爷认真喝粥没搭理他，苏奶奶往车库指了指，让他随意。

往车库走的汉子碰见搬小苦薏的苏启民：“等我吃完饼子，跟你一起搬。”

苏启民喊了声二喜叔，笑着应好。

“二喜啊，大清早就往镇上跑呢？”喝完粥的苏奶奶随口唠家常。

二喜一点都不客气，桌上没有筷子就往厨房跑拿了双筷子，展开手里的饼子，往里塞酱黄瓜和脆萝卜，嘴里不忘回着话：“刚从地里回来，现在的天气多邪门儿，太阳刚冒头就开始热，为了地里的那点菜，田里的那点儿稻谷，我天天三更半夜就起来干活，啥时候下场雨，夜里没时间睡，白天热的睡不着，迟早要变老年痴呆。”扒拉一顿说，还记得苏奶奶开始问的话，生硬的拽了回来：“饼子是我媳妇从网上买的，放锅里煎一煎就行，啥也不用，省事的很，吃不完可以冻冰霜。”

他张嘴吃了一口卷着酱黄瓜和腌萝卜的饼子，大口大口的嚼着，竖着大拇指口齿不清的夸：“婶儿做的小菜就是好吃，配着吃贼香，婶儿要不要买手抓饼，满满的面香劲儿足。”

“帮我买两包，先试个味儿。”天热，苏奶奶有点犯懒，不怎么想张罗饭菜，又说：“锅里还有粥，你要吃就自己拿碗。”

“要喝要喝的。”二喜连连点头，麻利的拿了碗盛粥：“叔婶儿，吃了饭，我在车库睡会成不？还是你们这院子凉快，家里跟个蒸笼似的，根本没法睡。”

苏奶奶起身往厨房去：“你睡，一会有点吵，家里人多。”

“没事儿，我睡着雷打不醒。”

大清早来苏家院里的不止二喜，还有旁的左邻右舍，有说有笑闲话家常，说着话也不耽搁干活，车库里的小盆栽片刻就全部搬到了院子里。填饱肚子的二喜见没他什么事，索性把扔厨房的碗筷洗了，还晓得收拾灶台。

随着温度的升高，越来越多的人到院子里闲坐，这么热的天也不能下地干活，搞不好小命就没了。

见二喜铺了个草席在车库里睡，没睡的人，趁着不是特别热，小跑的回了家拿了席子铺车库，挺大的一个车库，睡了七八个，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响，可见是真的累。

苏启民哪也没去，坐在角落里，听着乡亲们家长里短，时不时的有人过来买小苦薏，苦薏一盆盆的少，手里的钱越叠越厚，不知不觉就是一上午。

临近中午闲坐的村邻陆续家去，得回家准备午饭。饭香随着炙热的空气飘进苏家院子，在车库呼呼大睡的人，一个接一个醒来，懵头懵脑的坐席子上，慢吞吞的左看右看，满脸写着怎么会睡在这里。

过了会，人清醒了，晃着脑袋站起身，道谢往家里走。

中午吃的简单，土豆炖鸡，炒了个空心菜。

刚吃完饭，陈峰来了，面包车直接开进了院子里，边下车边喊：“老弟吃饭没，看哥给你带了啥好吃的。”手里拎着个袋子，下了车往屋里走，笑着和苏爷爷苏奶奶打招呼。

从厨房出来的苏启民，就见俩老好奇的看着陈峰从袋子拿出一个又一个的盒子。

“今儿在县城吃的烤鸭，味道很不错，这盒是鸭肉，这盒是鸭架骨，炸的酥脆烧烤味，这些小盒子全是配料，这是面皮，用来包鸭肉卷着配料吃，对了，还有两盒酱，”陈峰也没问，直接上手给俩老卷了一张递了过去：“不辣，辣的在这边，老弟自己卷还是我来？鸭架骨就酒，别有滋味儿，可惜你不喝酒。”

吃完一张的苏奶奶罢着手：“刚吃饭，不吃了不吃了，你们吃。”又说：“冰霜里还有啤酒，拿两罐给你们？”

“喝点酒？”苏启民不喜欢啤酒，问着爷爷和陈峰。

陈峰心下狂喜，乐滋滋的说：“我都行。”

有幸尝过一回启弟手里的美酒，要怎么形容呢，以前喝的酒都是马尿啊！

“要得！”苏爷爷乐呵呵的笑，还好午饭吃的不是特别多，他寻思着下午吃点西瓜，天热有天热的好，今年的西瓜很甜，脆甜脆甜，吃着舒服。

一只烤鸭三人就着酒，慢悠悠的吃了半个小时，也没吃多少，还剩大半。

午觉醒来准备离开的陈峰，上了面包车才想起一个事，又赶紧跳下车：“花盆还在车里，这回托朋友带的，带了五百个。”

车库东西多，还得放小盆栽，花盆就搬到了后面的猪圈里，猪圈空了好几年，就变成了用来放杂物的。

“我打算囤点粮食，你要吗？”陈峰说：“一个多月没下雨，咱们这边旱情不是特别严重，田地里的东西还能保一保，外面好些地方都在闹旱，地表干裂农作物活不了，物价已经在慢慢上涨。”

苏启民不爱玩手机，又不怎么出村，就靠着早晚来院子里蹭凉的乡亲们家长里短里漏出来的一点信息：“囤点儿，就麻烦峰哥了。”

“这有啥，我都给你囤点，回头送院里来。”

“嗯，好。”

送走陈峰没多久，苏启民就听见自村里传出来的吵闹，细听才晓得，停电了。

“奶，停电了。”

家里没开空调，苏奶奶在收拾杂物没看电视，所以并不知道停电，听孙子说，还愣了下。

靠墙坐着的苏爷爷伸手按了下墙上的开关：“停电了。”

“什么时候停的？”苏奶奶嘀咕了句：“刚拿西瓜吃的时候，冰霜里还有电。”又说：“这些天，都说外面停电，我就琢磨着，咱们这边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停，唉，还真停了，停电了可咋整，日子不得更难熬。”

苏爷爷没说话，三个人，车库里却显的很沉默。

苏奶奶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叠着塑料袋，这些买了东西的塑料袋，舍不得扔，叠好放盒子里，用来作垃圾袋。有气味的扔一边，洗一洗晒一晒，省的招来苍蝇。

子女有买专用的垃圾袋，用她的话说，扔了怪浪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要做点事打发时间。

有个袋子上的肉腥味很重，因天热产生了刺鼻的异味，苏奶奶嫌弃的将它扔的远远：“我昨天找了好一会，怎么塞这里头来了。”约摸是顺手的行为，她自个却不记得了。

“哎呀！”不知想到什么，苏奶奶拍着大腿站起身，有点着急：“什么来电啊？”

刚还不慌不忙跟个没事人似的。

苏启民看了眼奶奶：“怎么了？”

“咱们冰霜里好多东西啊，这么热的天，停了电哪里存的住！”苏奶奶光想着就着急的很。

“这事啊……”苏启民略有点犹豫，随后说了句：“要不然我收起来？”

苏奶奶看向乖孙。

靠着墙坐的苏爷爷也看向乖孙。

对俩老注视着，苏启民笑了，指了指手腕上的木镯子：“这里头可以放东西，不会坏。”

俩老瞬间来了兴趣，眼神儿闪亮亮的。

苏启民往厨房走，他们亦步亦趋的跟着，就见那么大一个双门冰霜，哗的一下不见了！

苏爷爷苏奶奶在放冰霜的地方，来回走啊走，还用手摸啊摸，就，就真的不见了！俩老的目光重新落到了乖孙身上，看着他手腕上平平无奇的木镯子。

苏启民存着心逗逗爷爷奶奶，又把冰霜放了出来，放在旁边的空地上。

冰霜突然的又回来了！

苏爷爷苏奶奶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劲儿的哎呀！哎呀！哎呀！

苏启民陪着爷爷奶奶玩了会，直到感觉有人进了院子：“爷，奶，来客人了。”率先往外面去。

来的是一个青年，骑了个摩托车，脸被晒的很红很红，满头大汗。

苏奶奶端上一杯温开水，还有一小盘切好的西瓜。

青年咕噜咕噜的喝水，放下杯子，语气急速的说话：“请问还有苦薏卖吗？是一定要本人亲自过来买吗？”

“有。确实得亲自过来买。”

青年有点失落，很快掏出钱来：“我要买一盆。”

苏启民拿了一盆长势良好的小苦薏给他。青年道了声谢，抱着苦薏上了摩托车，连西瓜都没吃一块便匆匆的走了。

没多久，就来了好些人过来买苦薏，开着三轮车，上面坐四五个，还有骑自行车的。

从他们嘴里得知，上午就开始停电，就中午来了一个小时，十二点后又停电，一直没有来，很多地方都在停电，镇上也停电了。

苏奶奶听了有点慌，连忙给在外面的子女打电话，城里也停电，不过停的时间短，一两小时就会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