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隆禧不知道这个大喇嘛为什么能从上刀山下油锅这种事情上联想到他是个善良的小阿哥,既然是夸他的，那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看这位大喇嘛的样子似乎不知道中原那边坑蒙拐骗的小手段，这可不行,人要活到老学到老，三哥说这位即将是他册封的漠北活佛，要和藏地和漠西那边的活佛分庭抗争的，只佛法精深还不够，要再有点压箱底的本事才行。

常宁看他越说越离谱,连忙上前捂住傻弟弟的嘴，“您别在意,他在家胡说惯了，刚才都是闹着玩的。”

哲布尊丹巴只是笑笑,看了眼帐篷里正在忙碌的一群人，继续和两位年纪尚小的阿哥说话。

他是土谢图汗部的人,这个冬天土谢图汗部过的不算好,他的兄长察珲多尔济为了渡过难关头发都快秃了，如果这次不能和朝廷达成共识,土谢图汗部的日子将会更难过。

当然,其他两部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喀尔喀三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噶尔丹不是个好邻居，札萨克图汗部的人冷静下来绝对不可能再和噶尔丹合作,除非他们想被朝廷派兵打压。

车臣汗部在他们土谢图汗部东边,再东边就是额尔齐斯河，南边的察哈尔部已经被打散，北边是布里亚特，和罗刹国交往密切。

罗刹国最近对蒙古各部的插手越来越频繁，首当其冲的就是准噶尔部和车臣汗部。

准噶尔部还有个噶尔丹能和那边对抗,车臣汗部可找不出噶尔丹那样的人物来带领部落越来越强大。

虽然哲布尊丹巴很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以他对噶尔丹的了解，他那个师兄只要不作死到和朝廷死磕，早晚能带领准噶尔部称雄漠西。

不是成为老大的那种称雄，而是把周边部落全部收为己有的称雄。

营帐里正在说朝廷对漠北各部的安排，漠南蒙古分了四十九旗，漠北仿照漠南的制度，设立三十四旗，由三位大汗继续统领，但是各旗都要遵行朝廷的律法。

漠北各部和北边罗刹国的互市交易颇多，之后朝廷会专门派人过来接手那些事情。

那些哥萨克骑兵野心勃勃，为了钱财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和他们讲道理讲不通，不把他们打服他们还觉得这边好欺负。

哲布尊丹巴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很快又被传到营帐里面。

成为漠北的活佛，和单纯的土谢图汗部的活佛，地位又不一样。蒙古和藏地不一样，蒙古的活佛没有藏地那么大的权利，但是他同样可以管政务。

朝廷要派遣官员入驻漠北，管的还是商贸之事，无论如何得让皇上把驻地放在土谢图汗部的领地内。

土谢图汗部的领地内已经有较为成熟的互市之处，他在库伦兴建大庙供僧人修行，正好可以供朝廷大臣管理往来的商人。

交易互市越发达的地方部民过的越富裕，三岁的小娃娃都知道这个道理，即便朝廷派来的官员在身边容易束手束脚，但是比起互市带来的诸多好处，束手束脚也忍了。

哲布尊丹巴这么想，札萨克图汗部和车臣汗部的人也是这么想。

他们不傻，这次来到多伦诺尔就没想把事情搞砸。

漠北和漠南的来往不少，虽然中间隔着大漠，但是好歹没有语言障碍，他们和北边罗刹国交易的时候，那些家伙叽里咕噜说半天他们这边连半句都听不懂，没有翻译就是两眼一抹黑，要不是为了生活，他们才不乐意和那些家伙交易。

漠南各部的生活水平以前和漠北差不多，至少在五年前，两边的草原看上去都一样，最多最多也就是漠南有朝廷的关系，每年能从朝廷那里得到不少银钱来改善生活。

但是这次过来，他们发现两边的差距比他们想象中的大的多。

多伦诺尔在锡林郭勒，这儿还不是科尔沁，不是漠南最富庶的部落，但是这边的部民看上去竟然比他们喀尔喀的部民壮硕，甚至连点灯的灯油都和漠北不一样。

帐篷里吃的用的他们可以用迎接皇帝特意安排的来安慰自己，但是人的体格什么样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的。

中原尚且不能人人都吃饱穿暖，草原这边自然更不可能，他们哪年没有部民冻死饿死在冬天就是最大的成功，连保命的粮食都不够，更不用说吃饱了。

但是多伦诺尔这边的年轻人一个个看上去都勇猛壮硕，选拔到营帐附近的勇士是这样他们理解，可他们过来的路上路过了不少部落，不管是大部落还是小部落，几乎都没有看到骨瘦如柴的人。

草原上的羊群一眼望不到头，他们询问难道不怕那么多养没有足够的牧草，那些人还不告诉他们。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多伦诺尔会盟，皇帝亲率大臣到来，喀尔喀三部的王公自然不敢自持身价，几个大汗不缺吃不缺穿，他们是所有部落供养起来的，要是连他们都缺吃少喝，那部落离灭亡也不远了。

没有哪个部落首领不想让自己的部落丰衣足食，就像博尔济吉特氏的子孙都想重现成吉思汗的荣光一样，那是他们有本事的象征。

如果归顺朝廷能得来那么多好处，他们一定老老实实不造反。

皇帝让他们怎么样他们就怎么样，让往东绝不往西，让抓狗绝不撵鸡，别说派人来打理和罗刹人的交易，就算让他们和罗刹国绝交他们也绝无二话。

那边也就最近十几年才开始扩张，他们的皇帝南征北战，打下了周边不少土地，不过因为暂时没有打到漠北，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也就偶尔关注一样。

每次那边有战乱，他们这边就有逃难过来的哥萨克骑兵作乱，那些家伙逃难也没有逃难的样儿，如果规规矩矩的讨口吃的讨口水喝，他们也不是不给，佛祖都说过要帮助落难的人，他们当然要听佛祖的话。

但是那些家伙见着部落就烧杀抢掠，不知道的还以为喀尔喀是他们的后花园，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喀尔喀三部平时内斗的再厉害，遇到那些哥萨克骑兵的时候也会一致对外。

那些人和他们长的不一样，怪模怪样的已经让人避之不及，逃难的路上还不忘得罪人，他们不死谁死？

因为他们防备的厉害，所以这些年敢往这边逃的家伙也少了，他们好几年没见着那些嚣张的哥萨克骑兵，还特意派人去北边打听了一下，要不是特意去打听了，他们还不知道罗刹国内部有那么热闹。

罗刹国境内和漠北一样有大片的草原，不过那边有独立于罗刹国的顿河哥萨克人。

类比一下就是没有归入大清版图的喀尔喀，不过他们喀尔喀各部会给朝廷上贡，不敢光明正大的背叛朝廷……好吧，其实是搞过事儿然后被打改了不敢造反。

顿河哥萨克人和罗刹国一直不对付，前不久他们的首领又又又又造反了，这次打的异常激烈，队伍里不光有哥萨克人，还有鞑靼人、莫尔多瓦人等各种部落参与。

要不是得到消息的晚，他们也想过去凑热闹。

不过打了半年最后还是被那边的朝廷给镇压了，顿河哥萨克人的首领被带到他们的京城砍头，和他一起造反的各个部落遭到了严酷的打击，部落都快没了，自然没空来喀尔喀给他们添堵。

以前的大清和漠北草原接壤，和北边罗刹国几乎没有接触，现在漠北并入大清，车臣汗也没藏着掖着，把他们部落这些年和罗刹人之间的交往挑能说的说了出来。

以前防备北边是他们部落自己出力，现在有朝廷出钱出力，当然是怎么严重怎么说。

皇上以前和罗刹人没接触过是不知道，那些家伙凶残起来和罗刹没有区别，凶残的吓死个人。

车臣汗讲恐怖故事很有一套，要不是康熙知道北边是什么情况，没准儿就被他给骗过去了。

经过一天紧张的觐见，傍晚的时候双方终于都得到了满意的回复，事情进行的顺利，晚上的宴席就更加热闹。

隆禧和常宁旁听了一天，宴席上都有些打不起精神。

他们俩不像他们家三哥那样有无穷的精力可以挥霍，下午的时候就撑不住了，要不是中途找地方睡了一觉，他们连晚上的宴席都没精神参加。

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看宴席上那些蒙古王公的状态，不合群的不是他们家三哥，而是他们俩。

“他们为什么不会累，这就是大人的世界吗？”隆禧双目无神的看着他们觥筹交错，感觉自己和热闹格格不入。

常宁嚼着羊肉，状态也没比他好多少，“大概吧。”

旁边，一个蒙古台吉笑着举起酒杯，“这不算什么，打仗的时候我们蒙古勇士能三天三夜不睡觉，战场上的条件比现在差多了。”

“不只战场上，熬鹰也比这累。”他旁边的年轻小伙儿笑道，“阿哥爷有鹰隼吗？现在天黑了看不着，白天的时候天上经常会飞过猛禽，那些小家伙打猎厉害着呢。”

隆禧戳戳旁边的哥哥，“嘿，五哥，问你呢，你有猛禽吗？”

常宁瞪了他一眼，“爷有没有你不知道？”

“好的，没有。”隆禧偷笑一声，被旁边的蒙古台吉们一打岔也不困了，拉着他们家五哥过去和人家谈天说地。

然后他就发现，这些台吉们说起打仗打猎头头是道，在其他地方上简直傻的可怜。

他算是知道草原为什么会被晋商给折腾破产了，这些蒙古勇士们是真的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啊。

“阿哥爷，中原真的有想借多少钱就能借多少钱的地方？”小伙儿对隆禧描述中的中原很是向往，“如果草原上也有的话，我就能买一只玉爪海东青了。”

隆禧无奈的提醒道，“借钱是要还的。”

小伙儿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先借了再说，到还钱的时候再凑。”

隆禧：……

也就是现在蒙古还没有钱庄，要是真的有钱庄开过来，他们真的能干出借钱就花，花了没钱还，然后卖地抵押的事情来。

中原的百姓卖地卖房是为了活命，他们不一样，他们就是大手大脚管不住自己。

七阿哥捏捏手指，拍拍刚认识的小伙伴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们放心，将来朝廷把钱庄开到草原，你们想借钱……”

几个台吉眼睛亮的像天上的小星星，“阿哥爷一定给？”

隆禧冷笑一声，“爷在借钱之前一定问好你们阿布额吉同不同意。”

想借钱没问题，先把爹妈那关过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台吉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