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栀子花开

栀子花开的时候，又是一年毕业季。

顾词这次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那一封信。

她开始胡思乱想，左冰河不是一个失约的人，那么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消息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雪封山？可是现在是夏季，海拔就算再高，也不至于冷过冬日的山路。

她开始意识到，她已经将一月一信当成两人之间的默契。

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顾词知道不该这样沉沦下去，他们是朋友呀，可以好几年只见一面的朋友，不是恋人，不该有期待，不该有习惯。

可是天知道，每次捧着那封信时雀跃的心不是作假，她为此甜蜜为此幻想。

仿若相知相许，尽管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不是呀，顾词，你们只是寻常的朋友。

于是，寻常的朋友偶尔写信慰问一下也没有什么的吧？

顾词一封，左冰河回一封，一来一往，也成自然。

买了一株栀子花，洁白的花瓣，带着雨水，清甜地味道，顾词立马就想分享给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然后打印出来，寄了出去。

她想让那个人也可以看见夏天的美好。

今年的夏天总是下雨，倒不怎么热，五月的天，居然还是20度左右，顾词买的这花，是在微雨过后湿漉漉的街道上，穿着红色雨衣的奶奶花篮里的，肆意惹人怜。

刘东来看左冰河的时候，带来了一封信和一个手机。

“左哥！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这字真好看，看着有点眼熟。”刘东挤眉弄眼，好看的字总是让人印象深刻，从某一次去领信的时候，看到杂乱地文件中，挺立在最上面的，漂亮得像一只白鹤的字，刘东是这么形容的，那一刻，他对这写信的主人产生了浓烈地好奇心。

上面写的左冰河那几个字，刘东捧着这封信像是捧着稀世珍宝，爱不释手，其他的信都被他遗忘了，包括自己的，领着这封信就想离开。

“唉，你拿别人的信做什么？”直到有人提醒，刘东才从怔然中回过神来。

“这字真好，我想真的会有人字如其人吧。”

于是只要是信来的时候，刘东都会特别殷勤地要去给大家拿，特别是左哥的。

这次左冰河受伤了，他知道他一定等这封信等的急，于是就给他拿来了，他想能风雨兼程每月都有的信，写信的人一定是左哥很重要的人吧。

果然左冰河眼神看着这信都变的温柔了，刘东形容不上，怎么说呢，那一瞬间，左哥脸上露出的笑，让他感到了满满的羡慕是什么鬼。

“左哥，你笑的忒渗人了，这信谁写的呀？是你老家的媳妇儿吗？”

“胡说，是一个朋友。”

“啊，朋友啊，那这朋友可真好，我是说，你们感情好，每个月雷打不动一封信，真是好，好得不得了。”刘东摇头晃脑取笑着。

左冰河看着这小子几天不见，胆子变大了不少，连他都敢调侃了，看来最近是太闲了，回去得好好训练训练，此时的刘东还不知道，他的左哥已经在心里列出了新的训练计划，绝对让他到时哭天喊娘，再也升不起调侃别人的心思。要是刘东知道左冰河内心的想法，他指定，唉~还敢！

“其他的人怎么样了？”

“惨，就剩了一个，好歹救回来一个，还是左哥你英勇，要不是你奋死一搏，唯一的。”

“好好说话。”

“他们也是的，跑什么地方旅游不好，还跑去那个地方，美是美了点，但是能让人上西天呀，美到西天去了吧。”

“东子，逝者已逝，你应该保持尊重。”左冰河拧着眉有些不赞同。

刘东见状立马噤声，他只是内心为左冰河委屈，他们这么多人就为了这些任性的人的命，豁出自己的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无知且狂妄，最后已失去生命为代价，这样值得吗？

还害的左哥受伤，那可是一匹狼呀！赤手空拳，就算是他们也吃力。幸好只是一匹狼，问题不大，但如果是一群饥肠辘辘的，那敢都不敢想。

在那个荒野之地，身经百战的野兽几乎是战无不胜的，因为他们每次的捕猎都是为了活命。人在高原，即使再适应，也敌不过祖祖辈辈生存在高原的种族。呼吸都困难，更不说从饿狼口下夺人了。

“左哥，你是这个。”刘东竖起大拇指，表达自己的佩服，他想要是自己，这下准是在狼肚里了。

“少贫，没事就回去，这里我不用照顾。”

“嘿，我才不傻，我是有指导员的特许的，来这儿是有任务的！”

左冰河明显不信，肯定是来偷懒的，队里就数他最会偷奸耍滑。

“现场留下的东西我们都拿回来了，那姑娘的东西，还有她男朋友的，让她认认哪些是。”

“通知他们的父母了吗？”

“通知了，唉，真是可怜，左哥你没看到那个场景。”刘东现在想想都还不是滋味，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女儿只是出去旅游一趟，就成了天人永隔，想想谁都不能接受呀，这是个什么事儿呀。

那叫乐翔的，也就是那位幸存者的男朋友，死得是最惨的一个，身上被撕扯得血肉模糊，似乎经过一场恶战。

“他们倒是感情好。”刘东喃喃地说着，只是可惜，那位女孩一定很后悔吧，后悔选了这个地方旅游。

金玉缘摸着裂屏的手机，这个手机是她买给他的，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换一个。乐翔的母亲在老家，她不知道怎么告诉她，那是一位局促的农村妇女，金玉缘只见过几面。

鬼死神差地，金玉缘给这手机充了电。

按下开机键，熟悉又陌生的屏保出现在眼前，那是她曾经畅想过的家的样子的照片。

无人区没有网，现在在医院，信号很好。屏幕一亮，网一连上，噼里啪啦地微信就跳了出来。

金玉缘对这些没兴趣，可是跳出来的频率却很急，她还是点开了，都是工作的事，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多，可是，人没了，还做什么工作，连一个死人都要压榨吗？金玉缘突然感到无比的愤怒与怨闷。

“乐翔死了。”发送了这句话，她就蒙上了被子。

护士放下药，摇了摇头，默默退了出去。

夜很黑，医院静悄悄地，金玉缘睡不着，她又点开了乐翔的手机。这世上没有了乐翔，只有他的手机。

金玉缘笑出了声，混合着泪，她伸手抹去，挨着看他的秘密。

她不知道最后一刻，他是怎么想的，明明可以把她丢出去，自己去逃命的，明明最弱的是她，最后活下来的也是她这个最弱的，多么可笑呀。

她是该给他颁发一个奖吗？最佳前男友奖？为了前女友去死，多么伟大呀。

从前她从来不曾翻过乐翔的手机，因为信任所以没必要，因为她想做一个成熟的懂事的大人。

察觉出他们两人之间出现问题的时候，她也曾想过好好坐下来谈谈，可是每次都是面对着一张麻木冷淡疲惫的脸，她轻轻地抱怨几声，乐翔就开始说是是是我的错，一副她无理取闹但是我勉为其难敷衍一下的样子。

她哪里能忍得住，又不是她的错，她只是想他多陪陪她，有什么错？于是一来二去，他们就变成了无尽的争吵。

“什么年代了，还有着这玩意儿。”金玉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企鹅。

小企鹅图标，是□□呀，好久没用过这玩意儿了，金玉缘仔细想想，这软件也是下在那里，一个月也点不开几次。

可是上学的时候，金玉缘真的觉得□□比微信好用，大学时，用的最多的也是□□，这里面，有很多她的回忆，她想起每次发说说的时候乐翔的点赞乐翔的留言。她偶尔也会在深夜翻开喜欢的人的空间，偷偷看他有什么动态。

金玉缘脸上一片怀念之色，她点开了这个小图标，她想看看，乐翔在这里留下了什么？这里，还有她的痕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