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发烧不是醉酒。

次日，东方尚未露白，室内却敞亮一片。

或许是被透亮的光刺激到神经，周然陡然睁了眼。

不过，仅半秒，又猛然阖紧眼皮。

这样的迅捷，却终究抵不住强光对眼眸的侵袭，那样的刺目，仿佛下一秒，便会击碎视网膜，钻进大脑。

舒缓了片刻，待眼底的不适感消退，才再次悠悠睁眼。

原先那仓猝的一眼，根本没来得看清周围的环境，眼下清明的目光所及到的一切，陌生且熟悉。

周然怔愣的盯着屋顶那盏吊灯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客厅。

那一瞬间，大脑给出的第一反馈居然是窘迫。

是不为人知的私/密极有可能暴露于人前的尴尬，还是怕沈竹星看到睡梦中的自己不太光鲜的一面的难为情？

他甚至都无从分辨。

随后，也完全不让自己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就像以往的每一次起身，将力凝在腰间，便打算坐起来。

不曾想，上身刚离开沙发的支撑，便体会到什么是“身体绵软，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

高热引起的后遗症，不容小觑，挣扎了几次后，才勉强坐起了身。

浑身的酸痛感就像浸润在骨头里一般，“噼里啪啦”的散了出来。

同时，散出了一池记忆。

昨晚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那样清晰。

他暗暗鄙夷自己，发烧而已，怎么搞得和醉酒一样。

这会儿才回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

果然，发烧不是醉酒。

随着记忆阀门的开启，凌乱的片段被一点点重拾。

从自己的车被人恶意的撞击，到沈竹星的仗义相助，再到后来扶着沈竹星的肩膀磕磕绊绊的回家。

哪怕是沈竹星喂他吃药喝水，以及在他额头敷冷毛巾的画面都不曾被落下。

想到那个单薄柔软的肩膀，周然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是那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欢喜。

那刻，甚至有一丝酥酥麻麻的触感，从心脏表面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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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星绝对是睡到了自然醒。

昨晚，回了房关上了门，到底不太放心，于是，又重新敞开了卧室门。

心想着万一周然有个呼救什么的，自己还能循着声，给叫个救护车。

不过，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心如果不够惦念，以她现有的睡眠质量来看，哪怕是周然在外头喊破了天，都未必能喊醒她。

翻身下了床，想着去厨房喝杯清水，润润肠。

路过客厅时，她几乎都没抬眼。

喝完水，才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

再次经过客厅，看到空落落的沙发，惺忪的眸子这才亮了些。

“咦……”

昨晚，那个发高烧的人呢？

话音还没落下。

就听到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飘了过来，“找我？”

沈竹星转身，看到周然从卫生间出来，湿润的乌发，滴着水，落在单薄的白t上，氤氲成一片水渍，隐约能看见里头的肌肤。

“你……”沈竹星有些恼火，指责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又被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初秋的凉，虽不透骨，却因冷热交替莫测，容易生病。

昨天还在发烧的人，怎么今天就和没事儿人一样了。

年轻也不是为所欲为的借口吧。

当然，想是这么想的，却也明白，这种话，不适合说。

“什么？”周然看着沈竹星骤然变幻的表情，觉得有些莫名。

沈竹星抿了抿唇，转口关心了一嘴，“病好了？”

周然弯了弯唇，“恩。”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片刻。

“饿了么？”周然才想起，正经事都差点忘记了，“我煲了粥，要不要来点？”

？？？

沈竹星皱眉，剧情的走向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看着周然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她倒也没再多想，点了点头，“恩。”

刚想迈步，周然“呲溜”一下，从她身侧闪了过去。

那样健步如飞，以至于沈竹星都没来得及捕捉到他脸上那恣意的笑。

伸手接过周然递来的碗，是碗青菜肉丝粥。

白粥打底，青菜和猪肉是热油炒熟后，再加进去的，所以青菜没有发黄，猪肉不会绵软，和着白粥，恰到好处，还隐约透着一股清香。

周然的厨艺，向来能让人惊喜。

没一会儿，粥碗便见了底。

“还要么？”周然问。

“够了。”沈竹星摆了摆手，“饱了。”

“恩。”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太奇怪了，周然想。

明明有许多话想和沈竹星说的，可当下看着她的脸，脑子竟然就短路了。

那些原本脑海里的说辞，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想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沈竹星的回答，几乎是反射性的。

周然的道谢很简单，无非就是为了昨晚的事儿。

可偏巧在沈竹星眼里，那不过就是一随手的举动，她甚至以为按周然那昏迷不醒的状态，指不定就忘记了那茬呢。

敢情还有意识。

这样轻描淡写的反应，落在周然眼里，更是侠义逼人。

“还是……”他的目光在沈竹星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漆黑浓密的乌发上，几乎能回忆起昨晚两人并行时，那若有似无的茉莉香。

思绪的飘散，以至于话都说了一半。

沈竹星也不计较，端起碗就往厨房走。

等周然收回意识，沈竹星已经洗好了碗筷，正准备回房。

非常莫名且强烈的情绪，在周然的身体内发酵。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甚至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却已经下意识的开了口，“等等。”

突如其来的话音，尽管吓了沈竹星一跳，却依旧配合的停下了脚步。

她用询问的眼神，打量着周然。

这个男人，今天有点奇怪。

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干嘛？”

“昨天……”急切的开口，却没有整理好说辞，绞尽脑汁半晌，才干巴巴的来了这么一句，“为什么不报警？”

哪儿跟哪儿啊？

周然有种想打死自己的心。

明明是没话找话而已，怎么就找了这么一句不着调的，不着调也就算了，要是语气缓和点，还不至于让人这么生气。

干瘪的语气加上疑问的话，呈现出质问的口吻。

沈竹星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吧。

什么人啊，没让你报恩，也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吧。

沈竹星冷笑，“报警？说什么？”

“说你被人碰瓷？”

“然后呢？”

“你一不省人事的，能为自己争辩？”

“还是指望我一旁观的，出来为你伸张正义。”

周然能感受到沈竹星的怒气，但这不是他本意啊，他不过是想和沈竹星多相处一段时间而已啊，怎么就惹她生气了。

“不是……”他急着为自己解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沈竹星的声音又冷了几度，“确实有监控。”

随后，盯着周然半晌，眼底蕴着的火都快窜出来了，才一字一顿道，“那、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