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质问

上京城今夜格外寂静，陆承安坐在轿中垂眸深思。

身边偶有人骑马经过，行色匆匆也奔着宫中而去。

“主子，到宫门了。”

龙吟为陆承安撩起轿帘，白色灵幡同灯笼已经挂在宫门之上，陆承安仰头望去，对守宫门的锦衣卫道：“太医院院判可到了？”

“禀陆大人，并未。”

陆承安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宫中戒备森严，后宫尤其幽静，只是白色灯笼衬在红色宫墙前显得异常阴森诡谲。陆承安整理身上丧服，直奔皇帝寝宫。

永昌帝驾崩得太过突然，很多事情都还未来得及处理，是以他到圣上寝宫的时候，里头已经站满了人。

不仅七皇子同太子都在，就连丁虎和庞领以及庞家两个未出阁的姑娘也在。

陆承安进殿的时候，众人齐齐朝他看来。

“圣上有遗诏，他驾崩之后解散丁家军，若丁小将军不想公然违抗圣上旨意，今日便应交出虎符。”

丁虎看着手持遗诏的秉笔太监，眼皮都未曾抬起：“可，只是虎符事关重大，我丁家虎符需得交给新皇。”

太子闻言眉头微皱。

蔺远道在府中下人的参扶下出声：“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励精图治从谏如流，老臣提议先皇治丧期过，便为太子举办登基大典。”

“不知众位大人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

“没有……”

几位朝中老臣接连摇头，庞领站在一旁，片刻后道：“既然如此，还请太子在此期间代为监国。”

他身后站着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女孩，一个沉静内敛，一个端庄娴雅。

二人容貌不俗且通身气度雍容超脱，的的确确有国母之相。

陆承安看向其中一个稍显纤弱的女子，微微蹙眉。

庞家女跟他上辈子的印象很是不同，看来庞家教女颇有手腕，从佞臣小妾至一国之母都可游刃有余。

收回视线，陆承安站在角落丝毫不起眼。

“先皇驾崩之前曾下遗诏，由太子少傅保管，今日便请少傅宣先皇遗诏。”

庞领侧身，让出位置。

陆承安猜得不错，永昌帝的确留下册庞家女为后的圣旨，太子少傅宣旨过后，扬声道：“庞家湘绻前来接旨。”

两个姑娘中，那个相对年轻丰腴的逶迤上前，从太子少傅手中接过了圣旨。

陆承安看着，眉尾微挑。

若他没记错的话，上辈子进入陆府的也是庞湘绻，而她并非今日这姑娘。

既然永昌帝有圣旨在前，便有人讨好新君，提出登基大典那日直接举办封后大典。庞领看着蔺远道，又看了看一脸伤心难过的太子点了点头。

众人都看出庞家是永昌帝给太子留下的一步棋，庞家手中定有他们不知的筹码。

所以今日许多人对庞领都很是尊崇。

就在众人商议登基大典所需之时，太医院院判梁来康，擦着满头汗走了进来。

七皇子身后的小圆子见状心下放松，陆承安则是百无聊赖的向后退了几步。

他家阿晚说了，让他避其锋芒平安归去，他要听话。

身旁同僚见陆承安莫名其妙向后退，心中暗道此人清高，不屑谄媚新君。

可转念一想他乃太子少师，日后自是风光无限大把前程，不由泛起淡淡酸意。

梁来康进了屋，刚擦干净脸上汗水，便听众人商议太子登基一事，他喘匀了气息，噗通一声跪在了七皇子面前。

“求七皇子为圣上做主，圣上并非暴毙，而是太子暗中下手，圣上他是被太子毒死的。”

“胡言乱语，把此人拖出去斩了。”

太子还未曾说什么，蔺远道先是暴呵如雷，气急败坏。

七皇子荀宁之皱眉：“蔺大人的反应未免太过激动。”

上前把梁来康扶起来，七皇子站在他身前：“父皇生前是你一手诊治，对他的病情再清楚不过，你应当知道你今日这话若是胡说，会有什么后果。”

“老夫自然知道。”

梁来康从形影不离的药匣中拿出一副药渣，又从箱子角落，扣出一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碎末，展现给众人。

“这碗药渣是老夫给圣上开的方子，圣上原本有所起色，可前日太子自告奋勇到圣上身边侍疾，圣上今日便暴毙而亡。”

“老夫开的方子如何没人比老夫更清楚，所以方才趁着几位大人在此，老夫去为圣上验尸了。”

他捧着手中碎屑一字一句道：“此碎屑乃是老夫从圣上口中轻刮而来，此毒名为素怀。”

“中此毒者，体内五脏六腑会枯竭而亡，水分血液尽失，但表面并无任何伤痕毒素，若非开膛破肚，是不会检查出真正死因的。”

“中此毒的人死前异常痛苦，他需得慢慢经历五脏六腑干涸，便是大量饮水也无法减轻痛苦。”

梁来康说完这句话，有个在御前伺候的年轻女官双腿一软，猛地跪在地上。

庞领一脸怒容：“你可是知道什么？”

那女官哭着摇头：“奴婢什么都不知，只是圣上这几日确实水不离手，一日竟能喝下十几壶茶水……”

“可有此事？”

庞领眉毛一厉，周身气势全开，众人这才发现他竟是个练家子。

陆承安眉心拧得很紧，丁虎转身二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庞领这些年定然一直带兵，不曾懈怠。

他并非是永昌帝突然拉出来收拢兵权的，而是永昌帝在幼年时期便筹谋许久，用他来代替丁家军的一个利器。

庞领上前把那女官拉扯起来：“你此话当真？”

“奴婢……奴婢不敢说谎，圣上身边伺候的，都可作证。”

话音刚落，庞领便示意身后禁军去提永昌帝寝宫中人。

数十个太监及宫女被禁军拉到这里，庞领让人一一拷问。

“禀大人，此宫女未曾说谎。”

庞领脸色阴沉，转身看向太子的时候，满是杀意：“太子殿下，您就不想解释一番吗？”

荀硕明闻言抬头：“这话，庞大人不若去问问本宫的七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