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离别

五日后，穆长盈带兵夺回天河十城中的三座城，这三座城距离琰城最近，而且敌军兵力布防薄弱，没费多少力便夺了回来。南诸国兵力有限，天河十城分布又分散，况且穆长盈十万神羽军在手，踏平南诸国指日可待。

赵南城急匆匆的来报，“陛下，城中百姓这些时日被屠杀的不少，财物和粮食几乎都被抢光了，臣分发了些粮食，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城是拿下了，可百姓遭受了太多非人的对待，急需安抚，“朕给薛晏写信了，让他尽快送粮食过来，你先安抚好百姓。”

赵南城，“还有一事，臣等掩埋尸体的时候发现一些奇怪的尸首，这些死尸少说也有十几天了，却丝毫没有腐烂的迹象，尸体表面很多青色的斑块，臣有些担心。”

穆长盈，“抬几具给沈离枯去看看。”

夜里城楼上亮起了火光，这座城在战火的洗礼下有些空荡，夜里更是寂静的可怕，穆长盈睡不着，不如去看看沈离枯查到什么了。停尸房亮着昏黄的烛火，白布覆盖着五具尸体，沈离枯则站在一具尸体前挖着什么，血溅在他的脸上和衣服上，那张绝美的脸染了血色，妖冶的不似活人，像一朵吸食人血生长的花，美丽阴毒。沈离枯满手鲜血，丝毫不在乎，拧断虫蛊的头放在石槽里捣碎。换做旁人真以为他在食人心肝，早吓得魂飞魄散了。尽管穆长盈也觉得毛骨悚然，“陛下，站在窗外不冷吗？”

穆长盈推门而入，沈离枯手持烛台，昏黄的烛火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冰冷而残酷，“陛下这么晚了，躲在窗外看我给人开膛破肚是什么癖好？”

“朕没有那种癖好，发现什么了？”

沈离枯擦了擦手上的血，“是万蛊之王，不同于炼鬼兵的那种，是改良过的，想必是楼道英干的，他想让鬼兵克服畏光怕火的弱点，不过看来失败了。”

穆长盈，如此说来这些尸体岂不是有毒，你怎么直接上手了？”

沈离枯，“陛下是在关心我吗？”

穆长盈，“朕什么时候没关心你了？”

沈离枯笑笑，“陛下放心，世间没有什么毒能毒死我，即便是万蛊之王。当年老东西殷恪为了对付万蛊之王，拿我炼毒，各种奇毒我都喝过，□□、鹤顶红我都可以当水喝。”

穆长盈，“………鬼兵虽畏光怕光，但他们力大无穷，也很让人头疼。”

沈离枯，“那还不简单，我看陛下的暗卫身手都不错，可以让暗卫砍他们的脚踝，鬼兵炼制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他们还需要驯化，很长一段时间手脚带着镣铐，防止他们发狂，所以他们手脚的皮肤相对比较脆弱。尤其砍脚，能让他们彻底失去行走的能力。”

穆长盈，“此法确实可行，我明天就吩咐赵南城加强此方面的训练。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沈离枯晃了晃烛台，“我睡不着。”

穆长盈，“睡不着也不用跟这些尸体为伍吧，我们出去说，你先把身上的血洗了。”

沈离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乖乖去换衣服，竟然没顶嘴，穆长盈觉得甚是不对劲，便跟了过去，门没关，那她就大大方方的看了，沈离枯脱下外袍，抬头对着门缝淡淡的一笑，穆长盈差点跌坐在地上。还是走吧，她正想灰溜溜的跑，门开了，“看完就想跑？”

穆长盈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是你没关门，那就别怪人看你。”

沈离枯就没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那陛下是光明正大的看了？”

穆长盈，“当然！”

沈离枯，“那就请陛下进来光明正大的看，外面哪有站在眼前看的清楚？”

穆长盈，“………不了，朕先回去了。”

沈离枯狡猾的笑着，“陛下怕把持不住？”

还真是不长记性，又来故意刺激她，“既然你如此盛情，朕就勉为其难的成全你。”

这下轮到沈离枯哑口无言了，穆长盈往那儿一坐，一副看你表演的样子。“你不是让朕光明正大的看吗？怎么突然忸怩起来了？”

“我………”沈离枯想到那个炙热的吻让他辗转反侧，还心有余悸，突然有些后悔呈口舌之快了。“你对别的男人也是这般吗？”

虽说帝王三宫六院，她后宫也有不少人，基本都是逢场作戏，她对那些人可没那么温柔。“你想知道吗？”

沈离枯忙摇摇头，他不想知道，她是临周的女皇，后宫肯定有不少貌美的男子，他这种生长在淤泥里的人怎么比的上。想到这儿他只觉内心刺痛，等南域战事结束了，他们就再也没有瓜葛了吧。“等南域战事结束了，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穆长盈，“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离枯，“你回答我就是了。”

穆长盈，“南域战事结束，朕自然要返回天都。”

沈离枯垂下眼帘，有些悲伤的样子，看着令人心疼，随即脱下贴身衣物，他的身子还是那么单薄，不过似乎比之前好了些，“我这副身子并不怎么好看。”

穆长盈面颊发烫，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沈离枯见穆长盈不说话，抱紧双臂，咬着下唇，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时间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委屈，自己这幅身躯早被各种毒物蚕食过，怎入得了她的眼。穆长盈捡起衣服披在他身上，“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离枯顺势抱住穆长盈，“我……我知道我不该奢望，但可不可以抱我一下。”听他的声音快哭出来了，穆长盈实在不忍心，抱紧他，少年身上有些冷，她很温柔的抱着他，“离枯，其实朕一直想跟你说，如果你愿意，等战事结束了朕想带你走，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沈离枯一怔，更加用力的反抱住了穆长盈，十八年来得到的第一份温暖，他想紧紧抱住，哪怕最后灰飞烟灭。“我愿意跟你走。”

“好，那……你先休息吧，朕也该回去了。”

沈离枯却撒娇似的抱紧了她，“今晚能不能陪我……”

啊？啥？这是自荐枕席吗？从前那些个自荐枕席的可不是这个样子，“你这是想……”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陪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沈离枯拉过穆长盈的手，划过他的肩膀，胸前，最后到小腹，穆长盈忙抽回手。“陛下怎么脸红了？”

“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她不得不承认，沈离枯确实让她喜欢，明知道他是一朵毒花，随时都会要她的命，但她还是喜欢，兴许这就是越危险的东西越吸引人。“等南域的战事结束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鬼地方，到时候你就是想跑都来不及了。”

沈离枯眉眼含笑，“陛下是打算回去把我藏起来？”

穆长盈，“你倒是提醒朕了，等朕回去就命人造一座金阙，把你藏在里面。”

“你要把我关起来？”沈离枯一脸惊讶。

穆长盈，“怕了？”

沈离枯，“陛下就不怕把我带回去，我毒死你后宫的那些人？”

穆长盈，“毒死他们做甚？你有本事就让朕独宠你。”

沈离枯却笑出了声，穆长盈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真实，若没有那些残酷的经历，他应该也是个笑容明媚的少年，“我会让你独宠我的。”

半月后，穆长盈带着神羽军夺回剩余城池，不过仗打的十分艰苦，即便知晓了鬼兵的弱点，神羽军死伤还是很大。“天河十城已经夺回，先休整几日。”穆长盈吩咐道，接下来她就要攻打南诸国了。南诸国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强攻根本不可能。不过眼下，她最需要做的事就是休整，然后好好清理一下南域那些藏污纳垢的狗官。

连着打了半个月的仗，穆长盈甚是疲惫，疲倦的瘫坐在软椅上，脱去一身冰冷坚硬的盔甲，长发随意散在身后，没有任何朱钗胭脂的装饰，也难掩其绝美艳丽的面容。头靠在椅背上，长发掩住了半边面容，她并未睡着，只是休息一下。沈离枯以为她睡着了，将她抱起准备送到床上去，穆长盈却猝不及防的睁开了眼睛，“你这是？”

沈离枯愣住了，“我——你没睡着，故意看我笑话是吧？”

穆长盈勾人的笑着，故意往他怀里钻了钻，沈离枯一下僵住了，呼吸急促起来，“我就是故意的，生气了吗？”

沈离枯原地将穆长盈放下，生气的转身就走，穆长盈忙拽住他的衣袖，“这就生气了？你怎么这么爱生气？”

沈离枯阴冷的看着她，病态的样子尽显无疑，“你似乎很喜欢戏弄我是吧？”

穆长盈倒也不掩饰，她就是爱戏弄他，看他生气的样子很是有趣，“你才知道吗？反应未免太慢了些。”

沈离枯不满的蹙紧了眉头，暗暗咬着牙，“所以你看我生气很开心？”

穆长盈顺过一缕长发，绕在指尖，妩媚勾人，沈离枯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欲望，喉结微微滚动，“盯着我看做什么？你不是不满吗？接着生气啊，我听着呢。”

“你真是比我还恶劣。”

穆长盈大笑，“你恶劣我承认，但我可不恶劣。我就是喜欢逗你，你生气的时候才更像个活人，而非一个人偶。”

沈离枯，“………”为了活着他时常变化神色，时而阴毒，时而天真，久而久之他都不记得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了。“反正你就是恶劣的女皇。”沈离枯红着脸跑了出去，穆长盈倒是笑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