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失望（01）

三个月前，年级大会。

我跟张晓悦，温岚霜还有孟倾倾坐在教室第二排。

听后排几个女生讨论着——

“你还不知道呀，就是数学系大三有个天才，叫陈槐生。”一人小声说，神秘兮兮的。

“陈槐生？他怎么了？”另一人问。

“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远离他就是了。”

“昨天死的那个，不知道怎么遇见他的，疯狂追了他两个月。”

“听说去年也有一个？”又一人加入对话。

“何止一个啊？”那人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去年有两三个。前年最多，前年都是跟他一届的，最起码有四五个。”

“据说他长得可好看了，不然怎么那么多人追，而且追他的人一个比一个漂亮。”

“还是小命比较重要啊。”

“苍天保佑我不要遇见他。”

……

陈槐生。

我陷入思考……

听她们的大致谈话。

我们可以捕捉到几点信息——

第一，数学系有个天才叫陈槐生。

第二，死者都跟他有关。

第三，爱上他的人都会死。

……

爱上他的人，都会死。

我感到毛骨悚然。

相爱本是这个世间最幸运、也最奇妙的事。

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是缘分使然，更是冥冥众生中一次双向奔赴的约定。

怎么如今爱却意味着死亡呢？

我跟室友们面面相觑。

温岚霜小声跟我们说：“怪不得数学系招生越来越少了。我本来还以为捡到了大便宜，谁知道……”

“我好怕。”孟倾倾声音中带了点哭腔。我们四个人中就数她长得最漂亮，气质最好。

“没事，别怕。”张晓悦跟她坐挨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记得张晓悦昨天也是这么安慰我的，而且她还告诉我“会习惯的”。

直觉告诉我……她一定知道一些事情。

我问她：“晓悦，你不怕吗？”

“我就是为了喜欢才报的。”张晓悦解释说，“而且我胆子比较大。只要不见陈槐生就行。那么多人我就不相信偏偏是我。”

我就不相信偏偏是我。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突然松了口气。

温岚霜又继续问：“晓悦，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前年死的其中一个，是我的表姐宋夕音。她告诉我的。”

“天哪。”温岚霜感叹，“那你当时一定很难过。”

“还好，都过去了。”张晓悦笑了笑，“人生无常。”

“啊……”孟倾倾突然叫了一声。

我们齐齐看向她。

后面的人无奈地说：“不就拍了你的肩膀吗？”

“刘辞盈！大晚上的，干嘛这么吓人……”孟倾倾扭脸瞪了那个人一下。

我看了眼，那个人就是刚刚主导对话的人。

她对张晓悦说：“没想到宋夕音是你表姐啊，她曾经是大三的系花诶，我好喜欢她的。可惜了。”

张晓悦：“嗯。”

“你们好，我叫刘辞盈，交个朋友呗。”

“张晓悦。”

“温岚霜。”

“徐晚遥。”

我们三个依次报名字。

孟倾倾没有报，趁着这个时间在补妆。

看来她俩早就认识。

辅导员走进了教室，班里瞬间安静起来。

“同学们安静。”她站在讲台上，说，“下午的事，学校已经处理好了。大家不要有心理阴影。”

……

“鉴于大家新入学，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今天我给大家讲讲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辅导员个子不高，应该刚过一米六，留着齐耳短发，脸圆圆的，看上去十分小巧精致，只是却一直板着严肃脸。

从见面到现在，我从来没见到她笑过，虽然说发生的这些事也确实令她笑不起来。

“首先，欢迎大家加入荷斯大学数学系，但是也很遗憾地告诉大家，你们今天下午见到的事情并不是一次偶然事件。”

“大家都是新来的，有很多事都不知道。但根据学校领导的要求，我也就不跟大家讲一些太吓人的事情。只是有些事项大家务必注意。不然，我们也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第一，我们的课是从周一上到周六，只有周日一天休息。第二，在周一到周六，大家的活动地点只能是教学楼、寝室和食堂三点一线。第三，平时数学院的大门会锁上，大家不能出去，但是到了周日，大家可以有半天的时间，可以去逛逛其他学院。但是谨记，一定要跟其他同学一起，不要单独行动。第四，见到什么离奇的事情及时向老师汇报。第五，平时大家上课吃饭回寝也要跟室友一起。最后，我们教学楼后面是一个小花园，小花园再后面是一栋实验室。那个实验室大家千万不要过去！”

……

接下来讲的都是有关开学的其他注意事项。

昨天我一直在做噩梦，没有睡好，刚开始听的时候，我还全神贯注，听着听着我就觉得十分疲惫，再加上开会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我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今天开会就到这，时间不早了，同学们早点回去休息。”

“终于结束了。”张晓悦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猛地一抖，突然精神了不少。

“走吧，我们一起回去。”张晓悦说。

我们四个里面，就数她胆子最大。虽然说从教学楼到寝室也不过五六分钟的路程，但是就这五六分钟，一个人走在路上脑袋里再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也确实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路灯是温暖的橘黄色，像月光一样撒在地上，周围的环境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哪怕是常见的蝉鸣的声音也没有。

小路宽广，上晚自习的同学们也都下课了，人群来来往往。我们四个走在一起，明明是很轻松的场面，我却莫名觉得心情很沉重。

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比我想象中的要顺利许多。

正常的上课下课，偶尔会跟室友一起在学校食堂点火锅或者烤肉，周日去其他学院参观，听音乐会，参加美术节……

还认识了很多很多有趣的朋友。

理想的大学生活被我们过的恣意又畅快。

转眼间，我的十八岁生日就来了。

我的生日是今年九月二十九号，清晨我在床上许了愿望，爸妈给我发了祝福和红包，本以为一天就会这么过去，谁知下完自习后，倾倾和岚霜竟然去超市买了小蛋糕和果酒。

当时我正在桌前被数学题折磨，突然寝室一黑。

我心里一惊，下一秒就听到了她们齐齐对我说“生日快乐”！

我们四个一人拿一瓶果酒，畅聊到很晚。

开学第一天的噩梦经历似乎渐渐被淡忘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

这天是周日，我打算跟晓悦和岚霜一起去教室自习。

孟倾倾跟刘辞盈一起去音乐学院听演唱会了。本来，我也是想跟着一起去的，因为我实在无法像晓悦学霸那样对数学这么痴迷，但是我看着如此空白的书，如此晦涩难懂的文字，又想着马上到来的期中考试，还是果断选择了自习。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而不刺眼，微风温柔而不燥热。

由于我对数学这方面的悟性实在是太差了，数学题根本就啃不动。两个小时过去了，我才做了两页。

我懊丧地放下笔，转头看向一旁的晓悦和岚霜。她俩正坐在一起，晓悦在给岚霜讲题。

肚子突然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我这才察觉到今天早上起的太晚忘记吃早饭了。

不想打扰太过专注的二人，我只身下了楼。

食堂离教学楼并不远，就夹在教学楼和寝室中间，只需要延着前面的路走两三分钟即可。

我去食堂买了两个包子，路过超市又买了一瓶酸奶，走到教学楼前，刚准备上去，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小猫咪。

这是我开学两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小动物，不禁有些好奇地走过去。

谁知它见我过来，直接跑掉了。我朝它笑了笑，本来不打算追她，却忽然看见它留在地上的点点血迹。

它受伤了。

心抽痛了下，不知道是出于怜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朝它追了过去。

它见我在追它，也一直在跑，没有停下来。

于是，我就沿着教学楼后面的小路跑了很久，直到跑累了，我停下来，气喘吁吁地盯着前面的小猫咪。

恰在这时，它也停了下来，就好似在捉弄我似的，我皱着眉，看了眼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我不禁有些后悔，一转眼小猫咪也跳进了草丛里。

“喂！猫猫。”我急地叫它，它却没有理我。

我心想算了，还是回去比较重要。转过身，我往前走了一步，打算尝试着原地返回的时候，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踝。

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确信，那绝对是一只温暖且有力量的手。

我睁圆了双眼，屏住呼吸。

记得上一次有这种反应，还是在刚开学的时候。本以为那种恐惧再也不会到来，没想到在两个月之后，这种恐惧感再次猝不及防地来临时，我竟然觉得它犹在昨日。

我的指尖握紧酸奶瓶，微微发白。

正当我做好心理建设，准备低头看的时候。

一个沙哑又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

“……有吃的吗？”